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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掏出一块竹简, 写了起来。
“在记什么啊?”殷琼好奇地问:“方便说么 ?
“没问题。”钱程回答 :“只是在记录新出现的旗号。 他们好像又新换了几家。
“这些估计都是杂牌小贵族,也亏你还能记住。我都记不起来了。”殷琼留摇头:“除 了那几个大国.我就只记得那个什么仙姑的旗号了
“仙姑?”钱程愣了下,反应过来:“哦 ，就是翻译符说的那个圣女吧。”
树。”殷琼确认道:”虽然我一直很怀疑..
“怎么了?”钱程问:“我看她倒是像 个那边难得的正经人。
“人家的想法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殷琼说:“我怀疑 ，他们的是非普恶完全是另一套体系的。无论干了什么，只要有神的名义,都是正义的;只要能取悦神灵，就是正确的-个其他人来保全天下，不利天下;杀死自己来保全天下，才利天下。就看这个圣女,到底是哪一种了。殷琼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你怎么开始引用墨子 了?什么时候跟他们学的?”
“人家也是诸子中的显学 ，比这些西洲蛮夷高明太多了,当然可以用。”钱程说。
“我离学也差得远，只是拿来他们的书翻了翻，主要是想了解些守城技法。”他解释道:“这书的行文其实挺浅显 ，比《尚书》《易经》之类好懂多了。看遍，也基本就记住了吧。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殷琼瞅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
“说起来,他们大师姐的名字，我总觉得面熟。”钱程自言自语道:我小时候帮着人家取学名 ， 就有一个赵飞燕这可真巧.
“你还干这事啊。”殷琼接道。
“是。”钱程回答:“当时也算帮了不少人。”
“不过我有过名字了。”殷琼看向远处:“倒是不用你来帮忙了。
“这名字很不错了。”钱程如实说。
殷琼显得挺受用。
“喊其他的也不合适吧。”钱程想了想:“那该怎么叫呢。 我想想
“很多亲近的称呼都有差不多的规则，无非就是那几套。就像伊尹名叫阿衡，也是其中一种吧。 ”他略一思忖 ，得到了结论:“所以， 可...阿琼?股琼总觉得有些违和。
.... 还是算了吧。”她推脱道。
钱程倒也没怎么在意。
“被这么一说,我更有些想家了。”他向东望去,感慨道。
"离家很久了吧，这也没办法。不过这回，如果一切顺利 ，肯定有机会的。”殷琼安慰道。
“我当年离开故乡，去长安时，还意气风发。谁知没过两年, 就被踢到边塞去了。之后，又-路走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世事
“如果真的一切顺利，我就安心回乡 ，成家去了。”他苦笑道:“总不能一 直当浮萍吧。”
“你才多大,怎么像个老头子样。”殷琼笑道。
“我经历的事情可不少。现在，我也想通了。”钱程瑶瑶头:“尽到自己的职责就行了。 孔子说，“不可则止”。 我当年太年轻气盛 ，现想想有些事情 ，其实也没必要强求。殷琼还咧若嘴,但不知为何有些笑不出来。
“所以，你最后想好成婚的对象了么?”她只好岔开话题:“还是你师妹?”钱程优豫了下，没有立即回答。
“这些年,见她的次数不多，有机会会面,也是说一会儿就走。 不过这段时间，不知为何,我经常忍不住回想起来。”他抬起视线， 答道
你上次说的，我也认真想过。
“仔细想来,和她在起.真的是最好的么?"他有些疑虑地说:“当初头脑发热 ，没想过这么多。如今经历的事情多了,冷静下来,觉得这毕竟是终身大事， 还是要慎重些。
“还是她拒绝你的事情?”殿琼问。长成,可以为人母。虽然现实中,很少有人这么做就是了。
且，边塞的危险你也知道。我自己当初都不敢确定，自己能活到现在。” 他苦笑了下:“难道让她刚结婚就守寡么?”
“她又不是寻常的人，需要遵守这些么?”股琼问。
“寻不寻常,这本身倒不是问题。”钱程担忧地说:“问题是 ,我发现，我和她在很多方面的想法,甚至思考问题的方式，其实都有很大差别。现在想一想，我和她恐怕没有我自己想象的那么亲密吧。
“那就先应对好眼前吧。今后有的是机会去细细验证。”殷琼只好开导道。
“我也就是感慨下。”钱程晃了晃脑袋，重新看向远处 :“最寒冷的日子已经快过去了， 等春天到来 ，还愁什么呢?"
他说完，抄起窥简,继续观察起来。
之后的日子里，敌人也没什么大动作。他们似乎无计可施，只能奇希望于长期围困了。钱程则没事就观察天气。军中的其他人也差不多。众人都说.等到开春，援军就该来了。钱程从来不公开谈论这些,只是私下里,还是忍不住向殷琼嘀咕，“今天是不是暖和了些 ?"之类的话。最后,他干脆直接问,有没有能精确测量冷热的东西。殷琼和赵飞k雁都隋印象.但一时拿不出来。
”当年素始皇的时候.很多人去琢磨水银的功用。听说有人就用水银造出了能测量冷热的器物。”殷琼说:“不过这东西很精密 .我也没法带来.
“我听说是透明的玻璃器物。”赵飞雁补充道:“玻璃这东西 .很早之前就被不知名人士研究出来了。只是之后.工艺和质量经常难以保障。我们资金有限，想找到满意的，不太容易。”
“我们其实很需要这种东西。”殷琼说:“用水法作丹药时,如果放在透明的器具里，就会方便很多 。我之前去西洲,就买了些玻璃器，人带回山里去了。希望他们能研究-下,找到靠谱的办法。钱程没办法,只好放弃。
但时间长, 还是能感受到，天气确实暖了一 些。营地中多出了不少马车与人影，钱程甚至观察到了帝国皇室的旗号。有人在组装攻城器械的零件，还有人清理了废弃的法师塔和掷石轨道, 似乎准备重启攻势。他们重新计算了城中穆王药的储量，留出了几袋。一袋给已经停 工的汽瓶，还有几袋留给了大鼎和几处守城器械。
钱程每天就在城中塔楼旁睡觉,以便随时应对敌人进攻。
一天晚上， 风忽然大了起来。钱程忙若指挥土兵.连天加夜地整顿城防，没太在意。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打了个哆嗦，从睡梦中醒来。
他觉得不太对劲，披上外袍,走出了小屋。
眼前，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钱程目瞪口呆地扬起头,愣愣地看着天空。
他召集军官,大家很快都赶了过来。其中有些和他样,是直接冻醒的。
一夜之间 ,这里仿佛又回到了冬日。所有人的面色都很严峻。
“这是灾异啊。” 有人优心忡忡地说。
“中原会受到影响么?”另个人问:“会妨碍农事么 ?”
“应该不会的吧..有人安慰道。钱程没时间和他们细聊。他迅速开始安排，分发燃料和保暖物，规划剩余的食物。再让社祝回城社里仔细观察,看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众人很快忙各自的工作去了。钱程叹了口气,拿出今天的竹简。
“是日，夜雪，大寒。”他记道。雪越下越大.几天后才停下来。城里积了厚厚一-层 ，城头也白茫茫的。士兵们铲走积雪，撒上土灰,防止有人滑倒。钱程眺望城外。敌人中,完全看不到动静。他让传令兵找本地人问问。不久，传令兵把一个城中高商的儿子带了过来。钱程和这家伙似乎见过几次。当初.他直喊若，说要给西边城市中遇害的族权报仇。
现在,这人穿着一身中原式的甲胃，挎着长刀， 说着-口流畅的中土雅音。和周围的土兵放一起，都看不出什么差别了。
“你之前直住在本地吧。之前在这里，见过这种情况么?”钱程问。
“我自己没见过。” 那人想了想，回答:“但战前 ,我和家父一同外出经商时，听商队里的其他人提及过暴风雪的事情。
“听说天气极其恶劣的时候,风暴卷起雪，能密集到让人看不清路。每到这种灾害出现,都会有大批人畜死亡。我们这边还好，草原人对钱程回想了下,好像自已在边障时，也听说过。
“不过，我们这边不会这么严重的。”那人继续道:“这次的规模也不算大。 熬过去没什么问题。
“不知道贼人那边会如何。”他
他们?”高商的儿子扫了眼远处白雪皑皑的营地，冷笑了一 声:“就他们那个样子，怕是有麻烦了。
“哈.那有点可惜。现在才来,没赶上他们的节日。” 钱程说。呼啸的寒风卷着白学打来,将战袍吹得猫猎作响。钱程迎着风,眯起眼睛凝视了敌营片刻，让那人回去了。
他自已继续巡视城防，检查防寒措施一在边障的那段日子里 ，他还是积累了不少颇为实用的经验的。晚上,雪已经停止,风却更强劲起来。钱程瞅了瞅外面随风扬起、纷乱舞的雪花，缩回脑袋,盖住了窗户。
他拿起笔,发现天气比之前还要冷，连墨水都已经冻上了。只好点起烛火,温了一会儿。
“是夜，疾风吹雪。”他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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