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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都市 > 马恩的日常 > 第二十九章 后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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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花抬起头看向马恩,从这个男人的脸上读不出太多东西。之前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的阴暗神秘的感觉又出现了,哪怕站在明亮的阳光下,也无法驱散笼罩在他身上的某种气息。或许是先前吃过一惊的缘故,明日花并没有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但对方认真的表情,也不让人感觉是在说笑。即便如此,她还是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想继续下去了?都到了这里,目的地近在咫尺,却就这么突然的,不继续下去了?明日花完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说这样的话,这种不合时宜的话让明日花有一种半途而废的感觉——偏偏这是她觉得不会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的感觉。

“不想继续……?什么意思?”

“我有点不好的感觉,不想去那个墓地了。”如果马恩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绝对不会半途而废,但是,明日花在身边的话,按照这个节奏,实在让人担忧。既然从来都不没想过让这个女孩进入四号房,那么,和四号房有关的这个三丁木公园之行,就到这里结束也没关系。不,这么做才是最恰当的。

“你在开玩笑?”明日花皱起眉头,有些不悦。

“不——”马恩顿了顿,说到:“我有点害怕。”

“哈?”明日花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完全无法理解,她觉得对方在说谎。这个男人全身上下,哪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好吧,你不去我去。”明日花真的有点生气了。

她转身就走,想要甩开马恩的手,却被他抓得死死的。

“我是认真的。”他盯着她的眼睛说。

“放开!”明日花怒气冲冲地喊道。

“相信我,好吗?”马恩没有放手,抓得更紧了,他那严肃的表情,强硬的态度,让明日花的心脏颤抖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双脚有点儿不停使唤,继续往前的意愿也有点儿犹豫不决。

“我答应过你的父亲,不带你去危险的地方。”马恩说:“就在刚才,那几个人的话,让我觉得前面变成危险的地方了。”

“你真相信?”明日花有点不可思议,“结缘神什么的,墓地什么的,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呢?那么多人去过了都没事,总不能有几个人出事了,就算在这个地方的头上吧?”

“反过来说,你明明是热衷怪谈的人,却不相信怪谈吗?”

“正因为不相信,所以才热衷啊。相信的话,避开还来不及呢。”明日花的话是那么的有道理,让马恩无言以对。

马恩没有继续劝说,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走进墓地那边,也绝对不会让明日花过去。不管明日花有怎样的想法,至少今天,不,应该说,只要他还站在她身边,就绝对不会让她过去。他把这样顽固的态度写在脸上,写在眼睛里,哪怕被明日花瞪着,也绝对不挪开自己的视线。如果可以不用强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但是,马恩也做好了,如果明日花仍旧坚持己见,那他绝对会做一些小动作,哪怕在事后会破坏两人刚刚熟络起来的关系也没关系。

如果自己不在明日花的身边,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总不可能在认为有危险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明日花做一些可能会有危险的行为。即便马恩如今也不能完全肯定那种危险是不是真的存在,完全凭借感觉行事,肯定会有出错的时候,但不去确认危险,而是避开认为有危险的地方,这绝对不是什么错误的行为——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是马恩在邮局工作了几年,才真正明白的道理。

追寻离奇之事物的行为让马恩知道了什么是危险,他相信那些离奇莫名的事物是真实存在的,打心里期待它们是存在的,正因如此,才有着比其他人更强烈的警惕心,也才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着远超寻常人的嗅觉和反应。从这个角度来说,明日花虽然追寻怪异,却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些离奇古怪的东西,在她的世界观里,大概是有一个比马恩更加客观的标准吧,她将传闻仅仅当作传闻,而不去注目其背后的可能性。这样的态度,对普通人的生活来说,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这样就好。

然而,这样的态度也决定了,一旦发生超乎她想象和理解的情况,她要不会忽略过去,要不会受到更大的刺激,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好事。哪怕没有性命的危险,对她的精神心理也会造成重创。马恩见过许多心理层面受到严重打击的人,他们的心病往往需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去调理,乃至于一辈子都会留下阴影。

哪怕仍旧不能确定此时前往墓地的危险,因为过去也有许多人去过,并不是每个人都遇到过危险,从比例来说,反而是遭遇不测的几率更小——马恩有的时候相信几率,但有的时候,尤其是在嗅到那种危险的味道时,他绝对不会相信几率。

几率在危险面前只是一种假象,一但走进危险之中,该发生的都会发生,而且,当不得不取决于运气的时候,人们往往是不幸的。

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明日花走进自己察觉到的危险之中,无论这种危险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带着这样的气势抓着明日花的手,无论明日花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无论她的动作有多大,都无法再离开一步。

明日花也没有挣扎太久,她只是充分感受到了马恩那莫名强硬的坚持,心中觉得扫兴又沮丧,但是,她没有觉得自己讨厌这个突然间就变得强硬的男人。哪怕她过去就一直十分讨厌半途而废,哪怕她从来都不喜欢态度强硬,强迫女方接受自己想法的男性,但是,看着马恩那认真的表情,明日花却发现自己完全讨厌不起来——毋宁说,或许在沮丧扫兴之余,也不是没有欣喜的。

因为,对方是担心自己,才在最后关头说了这样的话。明日花觉得,自己一定不会看错,马恩其实是很想过去的,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就绝对不会半途而废。但偏偏因为担心自己这边……

这么想着,明日花有些恍神,不知不觉间,脸似乎有点热。尤其是被他紧紧抓住的手,那令人在意的力量和热力,就像是穿透了肌肤,一直渗透到全身。

“真的有危险?”明日花定了定神,问到。

“只是我的感觉。”马恩没有在话里做任何修饰,他诚实地坦言道:“虽然只是感觉,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是,我不想明日花你过去。”

“是在担心我吗?”

“是的,我很担心。我不想在这里犯下错误,之后才后悔。”

明日花笑颜逐开,之前紧张的态度就像是假的一样,一下子全都消失在又细又弯的眉角上。她用双手反抓住马恩的手,开心地说:“知道吗?电影里就有这样的情节,男方感到危险,但却因为女方的态度而妥协了,结果,可怕的剧情就开始了,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套路——我呢,最不喜欢这种套路了,每次看到的时候都在想,这些主角配角难道都是白痴吗?所以,我听马恩你的。”

马恩没想到明日花会用这样的理由,不禁愣了一下,不过,明日花说的这些,他当然也能理解。

他不太清楚,明日花是不是真的这么想,才听从了他的劝告,但是,她的语气是认真的。反过来说,如果她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却刻意找了这个理由,不是很可爱,很善解人意吗?

“只有今天。”明日花主动拉着马恩的手,朝远离墓地的方向走去,“只有今天哟,下次再来的时候,你一定要陪我过去。”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想来了,你也不会自己过来?”马恩反问。他倒是希望,在一切可疑之处水落石出,完全可以断定这个墓地没有古怪之前,明日花自己不会再次跑到这里来。

“这可难说,反正现在我觉得很扫兴,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我讨厌半途而废的感觉,完全不想回忆起来。”明日花哼哼地说到,“你得补偿我的精神损失,马恩先生。”

“没问题,你想买什么都行。”马恩爽快地应承到。他铁定没办法时刻监视明日花,阻止她过来这里,她家里人也没办法阻止。他同样无法向明日花的家人申明自己的想法,因为在旁人看来,用“感觉危险”来说事,肯定很奇怪,但他偏偏没有证据。

明日花真的可以说到做到,才是最好的。

“说好了,可不准反悔。”明日花强调道。

“嗯,不反悔。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有空就陪我,如果我打电话给你,你一定要接,不许装作事忙。”明日花说:“而且,还要陪我去其它地方取材。”

“取材?”

“我要画漫画,四号房不能去,公园也不能来,只好选其它地方转转了。”明日花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来公园没问题,只要别再来这个墓地就行了。公园里那些热闹的地方其实都挺好。”马恩说。

“那你下次陪我过来吧,我不想自己一个人过来了。”明日花转过头,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过来。马恩觉得自己现在就有一种错觉:这个女孩喜欢自己。

不是一般而言的朋友层面的喜欢,而是更加甜蜜的那种。

但是,他无法给出回应,至少现在不行。如果就这样答应了,那他离开祖国又有什么意义呢?昨晚和广田雅美约会的时候,他也是同样的理由。他十分珍惜对方的情感,他不想伤害这些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但与此同时,他也十分清楚,和自己牵扯太深,本就是一种危险。甚至于,这种危险比在墓地这边感觉到的危险更真切,因为他的身边就放着一个实体的证据。

《七转洞玄秘录》的危险,和如今正在调查的四号房所透露出来的危险,不是一个味道,但是,前者对他而言更加直接,也更加神秘。

“我知道了,只要有空,一定会陪你过来。”马恩压了压帽沿,柔声说:“我的工作大概明天就能得到答复了。我打算今后定居在这边,所以,必须认真对待这份工作。你知道的,做老师其实挺不错。所以,近期内大概会有点忙,等过一阵安定下来了,无论你说要去哪里,都陪你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花松开马恩的手,好似害羞般转过身体,背对着马恩,用力伸了个懒腰,“现在去不成墓地了,但你也不会立刻回家吧?”

“嗯。”

“公园里还有许多地方,我都没带你去看呢,在回家之前,一起去转转吧。”

“嗯。”

“中午我要吃烤肉。”

“好。”

“吃完烤肉,我送你回家。”

“不行。”马恩可没有被绕进去,明日花似乎就打着这个主意,立刻叫起来:“为什么?”

“我答应你父亲,绝对不会带你回家。”

“乱说什么!”明日花的脸羞红了。

“……你误解了什么?”马恩放轻了声音调侃到。

“才没有!你这个坏蛋!讨厌啦!”明日花跳起来,轻轻捶了马恩一下,“我才不会跟你上楼呢,送你到楼下,没关系吧?”

“就怕你到了楼下就想上楼了。”马恩装作一本正经地说,结果被明日花用鞋尖踢了一下小腿。

“鬼才会上去。”她气急败坏地说。

——没错,鬼会上去。

马恩心中一语双关地想到。

说着说着,土路就已经到了尽头。前方又变回树林里那野生的无人光顾的景象,但是,比起过来时那阴冷湿寒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发生了转变的缘故,似乎没那么严重了。要说不舒服,肯定是有的,但几乎全都是身体上的不舒适,心中再也找不到之前那种疑神疑鬼,小心翼翼的感觉了。就连明日花也能清晰感受到这种变化,她有点疑惑地看看对面,自己两人曾经走过的地方——其实是看不到的,视线都被林木植被挡住了,就连看去的方向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不过,明日花从来的时候,就表现出对方向的敏锐,十有八九不会弄错的吧。

“……马恩,我可能有点明白你刚才的感觉了。”她指着自己看去的方向,说:“这里和那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边……有点奇怪……觉得很不愉快。为什么过去都没有这种感觉呢?”她有些疑惑,“现在的话,我肯定不会再走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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