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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萨塞尔问，“你是否能告诉我，就调查瑟比斯学派一 事。你究竟损失了多少间谍?”
“那件事结束太久，没有必要记起。”阿尔泰尔回答。
他逼近了一步。“有些事 虽然会结束，但其影响可会在人心中停留很久啊。
“影响?哪能有什么影响呢?不都是些只停在纸面上的冷冰冰的文字吗?"
萨塞尔忽然咧嘴一笑. 他把那个瑟比斯学派的年轻巫师拉过来,把手放在她头顶，轻轻抚摸 ,一就像是在宣布所有权。 这人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四岁.浅色的粉头发像绸缎一 样盖在头上, 表情很是阴沉， 那张脸如果不半挡起来也许会更可爱。 “我一向喜欢听你跟我讲这些一听就是信口胡说的自述.阿尔泰尔。”萨塞尔说， “你刚才把视线在这孩子身上停留许久.现在却要摆出亳无兴趣的样子，一 是打算和我谈条件, 还是打算在背后跟捅我匕首?”他刚才是装作认真抄录文献，其实是在观察我的举动。阿尔泰尔也微微一笑，视线并没有离开黑巫师的眼睛。“我向你保证 ，绝无此事。难道你还会怀疑我们之间的情谊吗?"
“绝无此事?
“是你太过疑神疑鬼，萨塞尔，我一向喜欢公开坦诚地谈论问题。”阿尔泰尔把手搭在胸前，以示诚意，接着继续笑道，“是我和你公开坦诚地讲明了第二次降临之年，也是我将这个隐秘告知于你。既然如此。是我带你接触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也正是我才给予了你希望和未来吗?话已至此， 你又何必在这等小事E怀疑我的诚意呢?”
萨塞尔露出模棱两可的笑容，非常聪明的轻佻的伪善的男人往往善于这种微笑:“我还以为我已经还完你的人情了 ,公主殿下。阿尔泰尔当然知道，这人根本不相信这种程度的情谊，他的态度也不是由“情谊” 决定，而是由他审视他者后得到的结论决定。萨塞尔觉得这人性格可以接近，就会给予程度不同的信任，如果他觉得危险或难以控制，就会给予警惕，甚至是直接动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黑巫师特别现实, 各方面都是。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能给出他能接受的价钱，他就能跟你坐下来商谈交易。
“既然你觉得你还完了我的情谊，”阿尔泰尔也在审视黑巫师，“那么你以为 .倘若我要涉足你的烂摊子,我又能获得什么?你又该如何弥补我无暇关注战场所招致的损失呢?
“我可以从这里给你的军队走私武器
“那你哪来的信心给我提供这等规模的武器和补给呢?”阿尔泰尔反问。萨塞尔后退两步，朝她欠了欠身，示意阿尔泰尔在神殿的石祭台上坐下。即使这地方是附近最宏伟的神殿，她还是能闻到发霉的味道。萨塞尔和她面对面落座,用手指敲若刻满按形文字的石板,音节很沉重，就像是雨滴敲击鼓面。
"我自然有信心。”萨塞尔说。
“凭你的什么呢?凭你‘一张嘴就把魔巢 给啃了，结果却全部都喂给寒 冬狼神’的信心吗?"他皱起眉毛，“你怎么还在惦记这个 ?"
啊,我只是怀念过去而已，毕竟有些转折使我者实难以忘怀呢，萨塞尔。我当时可以为我是个失败者,而你，萨塞尔贝特拉菲奥- 火中取栗还拉我下油锅的赌徒，一 你是个成功者。但我却没想到，你为了个天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长成的年轻巫师把魔巢给卖了。这可真是惊喜中的惊喜， 是吗?"
“那你还记得你把我当鱼饵钓莱伊斯特的事吗,阿尔泰尔?你就靠这个跟我保证我们俩的情谊’?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所谓的情谊’萨塞尔恼怒地笑起来。阿尔泰尔能威到,在他装模作样的神情下，在他装饰自我的舞会礼服下,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比如说自负，比如说难以抑制的冲动，以及突如其来的兽性... 这人像是由反差特别极端的东西绿起来的。
他也不完全是个能讲通道理的人。
“和我说实话吧，阿尔泰尔。”萨塞尔揪住那孩子的后衣领，把她单手提起来 ,就像提起一个轻飘飘的洋娃娃 ，"要是你想动手 ，那么，如果哪天我一不注意，这个小曳就会直接消失，接着从你天知道藏在哪里的牢狱里出现， 是不是?"
”说得很像是真的，听上去也很有说服力。”阿尔泰尔浅笑起来,对此不以为意。没有付诸过行动的想法她都可以轻易否认，这没什么好心虚的。 “但我对你犯过这等罪行吗?"
“比如说卡莲吗?"
阿尔泰尔的笑声略微抬高了, 似乎是受到了冒犯,又似乎对这种怀疑颇感兴趣。对方要么就是在刻意引起冲突，好在这次谈话中占据优势地位,要么就是对此事耿耿于怀，到现在还怀有忌恨。 ”请不要随便动摇这件事的性质，萨塞尔。那个时候，我是在你面前光明正大地借走了也,既没有胁迫，也没有失信。不仅如此，我可是还为她献上了盛情的款待，
"是的。”他说，“因为那个时候你是在对我动手 ，她本来就是捎带的..
“所以呢?在那个微妙的时刻，我们难道不是还没签下任何协定吗?萨塞尔撇撇嘴，这是阿尔泰尔希望看到的表情。“确实如此 。”他把那年轻巫师放到腿上，“但到现在 ...其实区别也不大。 ”他的意思是，她到现在还和此前样不怀好意。阿尔泰尔点点头:“区别是不大 ,一当初我是在追你 .但目的呢，只是想要和你坐下来好好谈话。
“我们脚道，你我第一次见面， 你就差点杀 了我。
“我差点杀了你?嗯?难道不是你让我费了太多手脚.使我不得不动用不必要的手段吗?
“你管刚说了两句话朝我拔剑叫'不得不动用不必要的手段?嗯?你记性是不是不太好?"
“我认为，我是在考察有关你的传闻是否有所..阿尔泰尔更正，“无论怎样.... 重要的是 ，倘若我能当场毁掉，那你也就没什么价值了。难道你不能理解这种想法吗?特别我是从奈亚拉托提普那里换到了你的资料，肯定要对此进行观察.这话当然不假,萨塞尔这种人肯定也能理解。
在阿尔泰尔头疼还能找到什么人帮忙的时候，是她疯狂的神明送来了启示。它经常送来启示。奈亚拉托提普给它从展的每个启示都有其深刻的意义,也都有其难以忽视的价值，却也都暗含阴影和灾祸。但阿尔泰尔本以为有关萨塞尔的启示顶多涉及利用的难度，或是涉及随他而来灾祸、冲突，而非事关她自身她不是没有利用过其它人，塞蕾西娅那位有幸和神明诞生子嗣的父亲正是其。阿尔泰尔推动巴亚兹完成了些许小目的.其中就包括暗杀帝国的高官，好让她排除政敌。这种推动免不了会涉及蒙骗和诱导，以及指派探子和间谍跟他玩冒险游戏。所谓的冒险游戏”呢, 通常都是发放“友情” 来维系的,也通常都是靠兜售“信义"来推动的，但大多数情况下,特别是在她导演的俗套剧本里， 却都是以“悲剧”来收场
到最后，失去价值了，就可以考虑放弃了。不过呢，到目前为止，阿尔泰尔还没考虑过给棋子提供后路的问题，一 已经证明了能力的人还需要多此一 举吗?既然她没有亲自上场，又哪里还需要担心自己会被顺藤摸瓜揪出来呢?
当然了，有关亲爱的红发佣兵小姐其实是神裔这件事，以及如何利用塞蕾西娅设计对付神明这件事，那得稍后再想。
至于在梦境迷道初遇就对萨塞尔此人拔剑，还差点一刀宰了他,那种事的确算不上疯狂。在有关第二次降临之年的灾祸上，阿尔泰尔也和其它人一样，步履蹒跚地走在荒漠当中，拼命发掘希望,并诅咒自己竟赶上了最糟糕的时代。也正因如此，在有关降临之年的启示上，一 特别这启示还来自疯狂的千面之神，一 才需要付出足够的诚意来给予观察。
最初，她倒不觉得萨塞尔和她此前利用过的人有何区别，只是逃得特别快，但没过上心头。惨痛的失败使她开始审视不安的可能性，就像在看那些愚蠢的商贩兜售货物:“是的 ,是的，你完了!在你不断把奈亚拉托提普的启示安然无恙地吞掉时，你就该知道，总有一 个启示会让你觉得你完了!我保证!
得了吧,阿尔泰尔想,你以为我是谁?
然后，在那段以莱伊斯特开始，并以莱伊斯特结束的失败中,她的怀疑竟然变成确信。她感觉这一幕彷如奇景一 她付出的一 切竟只换来一座半毁的法里夏斯 ，最好的奖励却被那个黑巫师带走!而等到魔巢被寒冬狼神汲取那刻，等到那个黑巫师抛弃奖励， 却唤起一 个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成的巫师那刻， 她知道， 这个关于魔巢的故事不会有后续的书页了.也不会有隐藏的最后-尺卷袖了。墨水用尽了，以古神的呼吸为终结, -切希望都如荒漠 样空白。
“我奇以希望的支点没了，”按照许多个时代前的仪式祭祀过寒冬狼神，并获得了回应后，阿尔泰尔望着浮空城外连绵起伏的灰色沙丘想
”可以在降临之年支撑我命运的支点。”这就是一直在等待我的诅咒.奈亚拉托提普送来这么多启示.终于把合乎她身份的诅咒给她带来了,这个黑巫师就是那个诅咒。但这世界上又哪里存在单纯的诅咒呢?至少对她来说,陷入自怨自艾乃是不可饶恕的行为，哪怕以几俗的躯体坠入泥坑，也要在里面以创垃圾的方式求生。哪怕是诅咒,那也是着启示的诅咒。萨塞尔贝特拉菲奧， 这人手里有很多一 非常多一 有用的东西，确实,她这种人向来是疯狂的。阿尔泰尔审视若眼前的黑巫师。“我需要你所获知的有关瑟比斯的记录。” 她表情漠然 ，“更进 ..甚至是你手里这个东西好吧, 是这个人。”
萨塞尔点点头。“确实如此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而这正是问题所在。
“此话怎讲呢?"阿尔泰尔明知故问。
黑巫师像揉猫一样抚摸者女孩头顶，接着耸耸肩。“你难道不清楚吗 ?学握力量的人，怎么可能甘心于把力量分匀出去?我要从她身上获什么，你又要从中获得什么?在获得这个瑟比斯的黑巫师学徒前,我以为这不过是又一个乏味的尝试。但现..尤其是现在, 当我从中获知了那些疯狂的知识和记录..萨塞尔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往前探了探身，把手学交叠 ,手心都压在那孩子头上。“我可是在为这 个世界的安危担心，阿尔泰尔.我也在为我们共同的命运担心。可是我觉得.你没有我这么高尚.私欲太多,也没有我这样擅长黑巫术研究。而且， 我一 想到你当时把卡莲扔到法里夏斯不管的事情,我就没法放心把任何东西文啊，尚，真是个好词，但用在你身上还是免了。
“你为什么又要和我提那个修女?”阿尔泰尔温和地问，“你明知道你在她灵魂里 刻满了诅咒，你还要跟我提她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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