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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隔绝术仍然坚挺。看出花来一样，“你是凭着什么得到了这个迷道的行使权呢?”
“当然是靠我自己的努力。
“哦，一 靠努力得到了这种了不起的权利，听上去很有上进心。”占据了人偶躯壳的神明说道，又好像笑了起来，若有所思地抛着手心的匕首， “那你应该是个还不错的男人，是吗?”
“很有礼貌，这也令人印象深刻，就像你很有魅力的灵魂一 样。”她说，“那你会 唱阴影神殿的赞美诗吗?”
“赞美诗?"
“那你看上去不会了,真是遇憾,这让我没办法去找理由原谅你了。虽说在我最近拿来串项链的颅骨里你是最优秀的一个，不过,这还不足以抵消你的冒犯。那你想和这些神殿遇迹一 起陪葬吗?”的地方并不是一 个人偶和一 片废墟，而是一 片虚空，-个小小的空洞。世界的结构在这地方空了出来，难以估量的压力正从空洞背后的阴影迷道倾倒至此，仿佛是中垮堤坝的洪流，将这个人偶填塞成超乎常理的物体。在这种时候，无形的空间结构就像是块软布料，她则像是布料上的石块。堆在上面的石块越重，空间扭曲得就越厉害，也就越会使他这种人心悸。
是，机械人偶能承载的力量..肯定是有限度的。
一定有限度。
萨塞尔葫舔嘴唇: "我以为这 些遇迹都是废弃的。
“谢谢你的礼貌,如果我对此无所知的话.这个解释其实很有说服力。不过，这些神殿不完全是废弃的，而且哪怕是废弃的，也不足以充当你冒犯这里的理由啊。
“这里难道不是邪教徒的仪式场吗?”
“你的好奇心在这种时候也能保持吗，奴隶?”索德琳低声说，抬起不详的血红色眼睛看着他。“你是 个勇敢的傻瓜，对吧?”
他当然是个勇敢的傻瓜，要不然就不会在这种时候都想追根究底了。不过, -想到自己以前对峙过莱伊斯特，萨塞尔就会变得不那么惊慌他还有退路.或者说他总是能逃跑。他眼前的神既不是统御主，也不是神殿之主。
“我出于责任感来这里毁掉邪教徒的仪式场，这位尊敬的神明，...女士。”
“这件事相当复杂,要我对你讲呢，也不是不可以。” 阴影神殿的女王似在咯咯笑，“不过前提 是你要成为我的家人。我只对我亲爱的家人讲述秘密。有了爱, 才会有责任，才有分享秘密的义务，是吧?”
“我可以成为您的家人吗?"萨塞尔随口胡说起来。
"这是个好想法.在我漫长的生命里倒也不乏这类邀请。” 她好整以暇地答道，“男人们总是满怀激情 , 想要满足欲望，想要释放兽性，但我个人其实只想要家庭。阴影神殿的女王伸出她戴白手套的手，指尖掠在她背后悬浮的影子，就像划过波澜不惊的湖水。
“我的上一 个丈夫就在我身后，你看到了吗?”索德琳续道，“这个没有意识的影子叫巴亚兹 ，他是个非常好的男人，所以我才在我最爱他的时候也是他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把他剩了出来，全都去到我的影子里。这样来, 爱情才能得到延续, 让我不必要担心凡人的生命.. 哪怕过去了好多年,他也能一 直这样拥抱着我呢。萨塞尔后退了一步。 阴影女士比他想象中要疯，倒不如说阴影神殿的神明都很诡异。
“我猜那一定很痛。 ” 他说。
“爱情总是伴随着痛楚，”她忧有地说，“而且 只有爱情中的痛楚才是最甘甜的痛楚，难道不是吗?你有想过把自己的女人吃掉,或者是她吃掉，然后和她合为一体会怎样吗?"
“我没想过.女神.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不想和你'合为一 体
”和我合为一体?”她又在咯咯笑了，“还真有如此自负的人啊 ，契罗的孩子。这种爱可是只有家人才能拥抱的一有 了爱，才有痛楚和得.至于你呢，我其实只想把你的脊螄和骨架挖出来鉴赏， 摆到我的陈列室里， 顺带也契罗的孩子?萨塞尔没细想这个.但她笑得很像个专吃男人的女蜘蛛。
“而你也有契罗的傲慢。”她补充道。
”那意味着什么?"萨塞尔问,这个词的重复让他感到迷惑,诡异的迷惑。
“意味者你的确有阴影神殿的味道。”索德琳说。 她看着萨塞尔的脸。“是的 ，”她道，“我不仅是在你脸 上看到了他的血脉，也在你的灵魂上闻到了他的血脉。这意味着你也和契罗一 样是抛妻弃子的品种吗?"萨塞尔却不想和她细究他父亲的事情:那么 ，将丈夫连骨带肉嚼碎就是你珍惜家庭的方式吗?"
“不，那是展示家庭关系的方式。”
“我倒是不介意，索德琳女士 ,”萨塞尔挤出柔和的微笑，“哪怕你是 条让人不快的母蜘蛛，我也不介意把你连骨带肉咬成软泥吞下去一特别是你白瓷面具下那张见不得人的脸,如果能把它啃得只剩颅骨，我也会对你充满爱意。阴影女士似乎完全没有动怒，只是笑声中带上了几分恶意:“没有什么比分不清自 己地位的奴隶更讨厌的了，特别是不想跪下迎接处罚的
。”她背后的影子托住她的细腰，像张椅子一 样把她轻柔地抱了起来。索德琳抛了抛手里的匕首， 把它扔给背后的影子，自己则摊开手，“我见过很多你们这种喜欢留个备用身体的巫师。因为有恃无恐,所以才能见到什么都大放厥词，我说的对吗 ?”
“不完全是。
她根本没在听他说话:这柄小匕首里有一 百来个这么想的灵魂 ，我想邀请你和他们做个伴。
“你给你见到的每个人都要展示你可笑的'家庭’ 吗?看上去你寂寞的不得了?简直快要发疯了?”
啊，诅咒那该死的以利亚拉萨斯.”她有气无力地抱怨道，话音带着悔恨，“我的任务还真是艰巨.连个奴隶都这么器张。
萨塞尔继续说:“也许这只是因为你品味太差了 ， 女士。我猜你的'家庭 也组建了很多次 ，是吗?当初杀了刺客之主的人就是你，为何你还以为自己有资格评鉴别人抛妻弃子?”
“这可是种很私人的话题。”索德琳朝他投来毫无波 澜的目光.似乎他有意的挑衅并未收到成效，“随着纪元流逝 ，人心和感情也会随之化,我们中一 些人想铭记的也不再是腐烂变质的过去。我们总是需要更华美更细致的品味.而这，也同样会随时代产生变化。这是我们不朽者所背负的最强?!的诅咒，你明白吗?你当然明白啊，你们这些奴隶总会研究神明的趣味.不是吗?"
烟尘卷起她黑色的短披风，语气依日平静，但她的发言里带上了死亡的气味。
“愿意听女主人吩咐的奴隶，自然是和巧可爱的奴隶,和你这种只继承了傲慢品性的奴隶可是区别很大呢。”索德琳饶有兴趣地屈张着手i，千百条黑色烟云构成的手臂随之舞动，“我很想把你的骨头剜出来, 做一个很漂亮的骨架埋在地里，每天给你浇水，然后把你的灵魂串到我的项链上好好爱你。不过我艰巨的任务注定我不能顾及私情，只能让你用足够的代价来偿还你在此地所犯的罪孽。
“听上去区别不大。”,能有心情摆弄骨头已经是在说明我深切的爱意了。光明神殿的眼线太多,所以我要除掉的东西也很多。
“那你猜猜.”萨塞尔问，“你需要花多少个纪元来除掉我 ?"
“我通常不会猜测，只会尝试。
”上次你送来个使者,我把她精心加工成了碎肉块，这次你就自己亲自上阵，下次你是不是要找你的神殿之主哭诉，说有人在欺负你?”
一阵咯咯直笑。 那只手托起悬在影子上的匕首，指向附近狂躁不安的黑色烟云 :“这话的腔调和遣词不错 ,音节还挺明快，就像能直达骨髓样。也就是说你已经准备好了，是吗?”
实上.萨塞尔做好了迎接巫术的准备，但事情没像他想象中那样展开。
他刚开口答话,她的白瓷面具就在个瞬息后贴到他面前,只留下空荡荡的影子悬在半空。萨塞尔没反应过来,只见到从她尾椎末端钻出+多条长满眼睛的雾状蝎尾.看上去像是黑色的人体脊椎。有倒刺的尾巴使得附近光线都在扭曲.轮廊极不自然.就像是由另一个世界的物质构成样。它们以无法置信的角度刺进他的隔绝术， 将其直接剖开，仿佛是切开黄油。笑声在覆盖脸庞的瓷面具下回响。
萨塞尔咒骂出声。隔绝术的破碎就像在他颅骨里点了颗炸弹。那声响别人听不见，唯独对他却震耳欲聋。他一时间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脑袋里面嗡嗡直响，几乎当场失去意识。
紧跟着就是那两匕首。首中对若他哀嚎， 伸出难以计数的枯稿手臂,牵扯住他的每寸意识,逼迫他放弃抵抗， 要把他彻彻底底地一并拖进匕首深处。
“让神像个世俗的刺客一样动匕首， 这也是一 种荣幸 .对吗?"她的目光是这么说的。荣幸?这个世界的神明都是些蔑视世俗尊严和世俗道德的东西!
不等她让人丝亳感觉不到痛的诡异匕首继续往他胸口里推，也不等从她尾椎钻出的十多条雾状脊骨插进来，萨塞尔就点燃了自己整个躯是的,他们间只有一线之隔，但正是这一线才有无限种可能。
萨塞尔扭转了自己的生命，变成整块漆黑的岩石雕像, 接着自内朝外碎裂开来,好像烈日曝晒下的皲裂土地。空气发出雷鸣般的尖叫，比太阳还明亮的白热火焰从他每寸外壳缝隙喷出，如一道道重锤般砸在遇迹上, 仿佛是火山进裂时喷出的高温岩浆。冲击波反复震荡， 在他身体四周扫出庞大的空地。烟尘随着翻卷的热浪冲向视野尽头, 蔚挟若无数焦臭的毒气和闪亮的熔岩。
“噢,天呐，你这热气腾腾的样子让我想把你埋到地里.再给你多浇点水。
索德琳随若反复震荡的冲击飘到几百米外，在化为粉末的砖块汇成的尘雾中悬浮。-只机械人偶的胳膊烧毁了,被她随手扯断。取而代之) ，则是黑色颗粒凝聚成的雾状臂膀。
“这地方彻底毁掉都是你的功劳，索德琳，我不想随便动手。
她咯咯直笑:“已经半毁的东西就没有意义了 ，奴隶。那不值得保留。扫干净点才更能让人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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