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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丝卡压低帽檐,没多说什么。
在萨塞尔那些可称过于阴沉、过于世故、过于冷漠或是过于狂热,总之都不怎么正常的同行者当中， 这位看着神情温和的米特奥拉艾斯特莱希才是最怪异的。
当然了.或多或少，高阶巫师都有程度不同的心理扭曲，希丝他不例外，但那展于后天造就的习性，而米特奥拉似乎天生就不完全是人希丝卡觉得,她表现出的感都是某种极其遥远的东西，无论表情再怎么变化 ，都有张面孔高居在灵魂最深处 ，纹丝不动。不管是在用古王朝可称臭名昭著的巫师拷问仪式处理萨塞尔也好，亦或对她这个未曾谋面的巫师给予可称荒谬的信任也好，那张面孔都限难受到主观情绪的就像是扮演成人类的异族。希丝卡团眼走进巫术的圆环，一瞬间感觉像 是裸露的肌肤浸入冰水中，冷得让人发抖。她睁开眼睛，勉强从寒意中恢复过来，但眼前世界红得犹如被血浸透.萨塞尔正蹲伏在远方暗红色的岩床上.用一人多高的黑色面孔遥望若她.背后则是阴霾密布的血红色天空。
他那颗插在裸露脊椎上的头颅已经被挖掉了眼睛，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窟窿，若非摄魂术还在维持，恐怕萨塞尔这具躯体业已坍塌。响起了低沉的轰鸣，就像是大海深沉的呜咽声。血浆如海潮般徐缓地涌起，漫过她的膝盖, 在法阵的圆环中哗啦吩立得响。
“你走进了我的心象世界. 希丝卡洛阿弗尼卡。”萨塞尔的声音就像钢铁摩擦，“我很高兴你还能答应这件事。 我是说，我没想过你能走到我的灵魂里来。”
喷.我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希丝卡趟过血水，在暗红色的湖泊里看到许多辆随意摆放的破旧马车，只见上面满满地装着支离破碎的人类的尸体，湖泊里也飘浮着数不清的残肢断臂。这些半裸的尸体不完全是幻象,是乌博罗拉摄魂术从萨塞尔灵魂深处抽出的罪孽。它们很像是从居宰场里拉出来的杀死的牲畜,实质上，也是从萨塞尔这个居宰坑里运出来的“印记"，死亡的印记。通过乌博罗拉摄魂术， 要把这些尸体和一 切脏东西, 都一 起股脑儿地倒进萨塞尔属于黑巫师的那部分。至于剩下的那部分.就是可以去赛里维斯直面神明或满判所的萨塞尔。
希丝卡推开挡路的木杆。这些木杆是从看不到边界的湖泊上伸出的,密密麻麻,就像是黑暗的树林,上面也悬挂着无数的尸体，像是正在风干的肉，也很像是一 捆捆挂在太阳底下晾晒的鱼干。她终于趟过血浆构成的湖泊，踏上萨塞尔栖身的岩床。或者说，更像是岛屿。然而岛屿上也能看到许多血坑，血坑里有很多又长又粗的圆K，这是用来搭建断头台的。很多死尸相互拥挤着， 有时是三十多人为一批，把脑袋放在原木上面,排成整齐的一行。一 些很像萨塞尔的黑色大理石雕塑举若斧头,顶若石雕面孔和空洞的眼眶,站在血坑里,不断把脑袋砍下去;还有一 些黑色雕塑长者石质蝠翼，用尖锐的爪子提着碎F飞到半空.往湖泊中抛掷。抛掉-具尸体，砍掉- 颗头颅;尸体- -具接着一 -具地抛掷 ，砍头声一声接着一 声地响;血水溅到她脸上,似乎完全是冷的。希丝卡地看见了绞刑架，量十字形的绞刑架制儿糟惜地竖在岩石岛屿上，也倾斜或笔直地竖在湖泊里，打扮成光明神殿的司祭的黑色萨塞尔雅塑正亲自把犯人绞死，却顶着恶魔的躯壳和脸，尾巴像是裸露的脊椎。还能见到许多车裂刑具，只见车轮上纬着车裂者的四肢,铁杆和尖木桩上插若半腐烂的头颅。空气中除了血浆的味道就是隐约可闻的臭味,那些黑色的石像扬着风帆似得翅膀，一 群一 群地在湖泊上空盘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抹掉脸上的血点,转脸问道。
“去年的事情。”萨塞尔发出怪异的笑声。‘带领那些圣战军前进的时候 ，我杀了不少人,而且很多都是事后清算。”他解释道，“你知直, 搭行刑场也是一 种激励士气的方式，特别是对狂热者来说。”伴随这番活的是幅幅图景:萨塞尔身若神殿骑士的盔甲.对全神贯注的圣战军队发表演说;全副武装的贵族以及士兵们排成望不到头的长队,列在刑场前注视被绞死的异教徒;数以干记的神圣旗帜在风中扬起，穿过支在道路两旁的望不到的尽头的尖木桩，还有尖木桩上半腐烂的头颅.
“你还真减实啊?”她语气略带讽刺，”在光明神殿当狂信徒的感觉很好吧 ，你是不是要全身心投入你的新爱好了?”
“你知道，我对你向来诚实。
“你好烦啊，真是特别烦,你能换个不那么暧味的说法吗?"
“我没有用暧味的方式说话，是你太敏威了。
“我说不过希丝卡停下脚步，双情抱在胸前，说，“你脑子有毛病。
“其实你也很清楚，第次毁灭没有多长时间了，”萨塞尔用轻松的口气说，“为此而来的圣战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希丝卡。 在这种时候,只有用在你看来危险且荒谬的方式完成一 些事，我才能得到我需要的一切。”
“就为了这个预兆,我们的世界还没在第次降临之年里崩溃.就要先在你们这些野心家手里崩溃了。” 希丝卡叹了口气，“有时候我感觉挺奇怪的,有时候我都分不清到底谁才是邪恶的那一方了。特别是现在，我看若你的心象世界,看若这些死尸和血海总感觉站在这里帮你忙的我彻底没救了。
“我说不上是野心家，只是忙着求生才无法顾及道德而已。
“我看你平时也不会顾及道德,你-直不懂什么是道德。
“不过我会顾及你,我一直者有顾及你。你觉得这个回答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总是满脸性冷淡的表情,让人失望。
“我是性冷淡真是对不起了。
“但你当初是主动吻我的。希丝卡提高嗓门:“你说得不错 .但关你什么事?”
“我们像这样独处的时候,你不会回忆起过去吗?酸酸甜甜的过去?”
“你让我在这种满地死尸的刑场里回忆什么酸酸甜甜的过去?你以为我是恋尸癖吗?'
“你不懂浪漫啊，希丝卡。
“神经病才要懂刑场的浪漫。“首先， 其实你也不完全正常。
“我是有那么点偏执,但和你比起来我简直就是救死扶伤的圣人了。”
“我本来就在靠近你这边准备完成法术了，另外 ，我希望你可以不要说的这么恶心。”
“这就是我的伟大之一
还没说完,萨塞尔残余的躯壳猛然间垮下，就像一座城堡颓然坍塌。希丝卡看到许多黑色碎块砸在岩床上,滚下山坡,变成一片雪崩般的碎石和尘埃,接着坠入湖泊。他的下颌像闸门一样缓缓阖上,只余两个黑窟窿的眼睛眨了眨，溅起的血浆在黑曜石似得面颊上反射出异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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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可以开始了。”他继续说, 不过声音越来越嘶哑, 似乎不像他表现得那么轻松， “当然， 如果你想的话，其实随时可以动手终结这一切。”希丝卡站在这个长着黑色特角的恶磨面前，把手放在他下颚上，” 虽然我理解你这种强撑着装作不痛的样子，还有心情。”她说，“不过相比意识混乱地说胡话， 平白使人不快.你直接惨叫出声，我的心情还能稍微好点。
“比起天空之灼烧我的圣火来说，这点痛苦可要轻微得多，希丝卡。 ”萨塞尔背后,
"噢，是吗?我怎么就感觉不出来呢?"
“可能是因为你动作太轻了，还不如一只小母鸡。我这一百多年来感受过的痛苦 ，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就一直待在帝国的军营里享受生希丝卡扬扬眉毛，放开所有感官.无视萨塞尔絮絮叨叨的同时接受乌博罗拉摄魂法阵施放的所有信息。借由灵魂之眼，她发现了用来牵引和拉的节点，就刺在他的灵魂上， 像是刺在待屠宰性畜上的手术刀一样。米特奥拉学士说，正因为乌博罗拉媛魂法阵是古王朝的刑罚用法术,所以, 最好选择记录中最容易让人痛苦的那些节点。副作用是裂开灵魂时可能会痛得难以想象。不过反正不会死人,而且这样也更有效率，而且萨塞尔强装自信的嘲笑已经让她很不愉快了她流利地用意识扯生节点。萨塞尔显得毫不在意，只用眼睛被剜掉的那双空洞洞的眼窝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但他的灵魂却一直崩得很用力.就像被-根绳子勒住了似得。这肯定痛到难以想象,不过希丝卡觉得让这人感受感受痛楚也没什么不好。
“话说回来,”萨塞尔用特别轻的声音说 ，你握得是不是有点太用力 ,而且这个位置的选择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激进
闭嘴，和乖呆者，”希丝卡用冷漠且毫无感情的声音说，“然后把你牙咬紧点。
“我觉得我们其实可以用更好的选择，换成比较人道、 比较不那么惨烈的. 比如你可以把第一个节点换成往 下数三列在往右数三排的那个，然后把第五个节点换成往上数.
“你烦死了啊!”希丝卡不耐烦地喊了出来，“既然你一 百多年来感受过的痛苦比我走过的路还多, 就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地给建议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希丝卡找准方向，将他们商讨过的第一个节点猛地拉下去 ，就像给待屠宰的牲畜把捅到它身上的砍刀猛地划拉下去那样。萨塞尔的话咽了去,喉咙咯咯直响，似乎剧痛从他的咽喉里一 直涌入他的意识深处。
“我还没让你感觉到痛,”过了很久,他才用颤料的声音说，“你就让我感觉到痛了 。
“这种时候就不要耍流氓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让气氛严肃一 点，可以吗?难道你就非得靠这样说话恢复精神吗?"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都快哭出来了。
“那你就哭。
不行， 这做不到.这身体已经干涸了.只剩下石头了。你能帮我哭吗?"
“我已经想告辞了。
“但你还要对我负责啊。”这声音越来越低微了，如果他现在顶着人类的脸，那张脸也许已经是煞白了。
把你的牙咬紧点,装模作样的笨蛋。希丝卡强迫自已集中精神，用意识牵住他灵魂中不断抽搐的那个点。萨塞尔最先听到的是脚趟过血泊的声音，血泊搅动的声音。 然后。他居然听到低微的流水声一是难以描述的流水声。
我昏过去了，
他猛然酲转，暗红色的天穹刺痛了眼睛，闪烁的血光让他是发不出声音，刺痛的咽喉似乎在流血。他的耳中嗡嗡作响。
“乌博罗拉摄魂完成了，另外,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萨塞尔勉强记起了一些事 ,在无可名状的剧烈痛吞噬了他的意识之前的事他从地上把自己支起来.很勉强，特别费力，才转向和自己说话的声音.却看到希丝卡蹲在岩石那边，弯腰摆弄她的裙子。
“你在我的灵魂里随地小便?"他终于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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