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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种事情不是发生过了吗，再重复一遍还有什么意义呢?” 玛琪露微笑道，难道你还真 觉得你能掐死我吗?"
“是发生过.但意义不同。
“什么意义呢?”
“谁诘问谁的意义。在凯里萨苏斯的那天夜晚,也是和数月前极其相似的借宿，以及和数月前极其相似的....惊醒。马戏团昏暗的斗室里发生了意料外的威胁。萨塞尔还未完全清醒.就立刻从陌生人压着嗓子发出的声响察觉到一 在他熟睡时出现了什么情况.致使马戏团来了不速之客，而且是如此突然。他时之间寒毛直竖，甚至感到惊恐。萨塞尔迅速伸直腿在地铺上坐起来.双眼还未完全睁开，- -只手就已经警戒地牢牢抓住了匕首。接着,他就看到了米伦丁，看到她和最初那晚截然不同的姿态:她裸露者的白皙晶莹的肩头，还有她神秘莫测地变得凝然不动的一双眼睛他以为自己被她出卖了，但他短智地看了她-眼。却又长出了口气，转而想到:她是没有出卖我，但总会出卖的。那段时间的潜伏也是一段漫长而痛苦的折磨 ，紧绷的神经会让人怀疑自己目睹的一切，并怀疑平时根本不会去怀疑的东西。他没有死掉，阿真是一种奇迹。萨塞尔深吸了口气.简短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
但她却默然不语。她面带微笑看若他，弯若很好看的金色眼眉,-脸得意和恶作剧的神情。 哪怕他脸色不好， 米伦丁还是一声不吭，半启
“刚才是您压低声音说话吵醒了我吗?您说了什么?”萨塞尔皱起眉毛,继续问。
“我是吵醒了你,不过你问我说了什么?我说的是，起床吧,就是这样。好啦。你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好啦。该有幸重新认识您了。这里是流浪马戏团，不是睡觉的小旅店，巫师大人!”
“把蜡烛点上!” 他命令道.
“我才不点呢。萨塞尔自己点上了蜡烛。橙黄色的烛光下，他看见一双异常明亮的带着南视的绿眼睛、一张堆满陉蔑和嘲笑的嘴巴。 他看见她赤裸的手臂还有她整个决绝、亳不懂得内敛、近乎对-切选择都义无反顾的样子。在那个时候，这个萍水相逢的人突然让萨塞尔感觉有些反感，甚至感
“您怎么了?喝醉了吗?"他严肃而且不安地问道，并且敏锐地发现对方手中攥着他的密信。单是这点就足以让他下死手了。萨塞尔只手伸向她的衣领，但她却像是猜到了他的举动， 摴紧衣领，瞧也不瞧他，飞快跑到了斗室的抽屉柜后面蹲下来，两积手扶若柜子，只探出小半
“我不给!”
“这又何必呢?”萨塞尔压低声音吼了一句，像铁环一样坚固有力地攥紧她的手腕 ,而那只纤细的小手无力地松开了指头。信件落了下来
“放开!很痛!”米伦丁喊道,他攥得轻了些,却并不松手。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他问道，“像小孩 样元捉迷藏?"
“怎么了?你还想警告我吗.想动匕首捅我吗.嗯?还是说你想用可怕的巫术把我烧成灰，一就因为我知道你是谁了， 对吗?好呀， 你手啊,别客气，直接把我的手腕捏断，把骨头捏碎吧!你跑来找曾经有过一 面之缘的人, 可自己却占着她的房间闷头睡觉.还说什么这些你, 红酒也好， 财物也好.我只想睡觉’ .把乱糟情的黑头发剪短了.刮了潦倒的络腮胡子，就以为谁都队不出来啦。你想进凯里萨苏斯的狱吗?去有很多奥塔塔罗矿石的审讯处吗，贝特拉菲奥大人，您想吗?”她欢快地笑了出来他却满心惊恐 ,无比清晰地目睹着眼前的情景:她脸上写满了亳无顾忌而且肆意妄为的决意。她似乎根本没有理智
想到自已竟然如此荒唐地将休息的场所指望在此处,- 想到不得不为了自己愚蠢的过错进行毫无意义的奔波，就为了让因他暴露的密探们他一边紧盯住她的每个言语举止，一 边暗自揣测。她为什么不吭声了?拽住这个蛇-样的细嫩脖子，掐死她。 这样她就会连喊叫嘟来不及.也不会让人觉得可怜。是的，他已经在这里把她捉住了，那如果他狠动手，她也肯定会像蛇样痛苦地扭动起脑袋。他肯定不会感到可怜，但是已经围拢来的那些人呢?
“米伦丁，你知道我是什么了吗?除了巫师以外?”
“我当然知道。 你呃
“你怎么知道的
算了，我不想跟你瞎提问了。”他突然失去了心情.反正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熟练的问谍。
“算了就算了。那你也别这样抓住我的手了，明白吗?你这家伙看若高高大大,却只会跟柔弱的女孩子显摆你的力气!你还看我干什么，松开啊!绪,手腕被勒得发青， 却一直挂若戏谑的微笑盯若萨塞尔，用令人不安的镇定引导他的眼神。她.如此...难以捉摸。萨塞尔终于还是没法真正下死手，因为他没法在心中找到那本该驱使他将其害死的坚决。
“喂，千嘛还这样盯着我?”她冷不防地喊了一声。
萨塞尔惊诧地扬起眉毛,但目光仍然紧盯她不放，就像相隔太远所以要确保她停留在视线中-样。 他在寻找开口的方式，以及思考的逻辑他冷静而又有些低沉、生疏地开口:“算了 ，米伦丁.你当然可以出卖我，也不止你一个人,甚至马戏团里的任何个人,街道上的每一
,都可以这样做。喊-声揪住他,就马上会有数不清的巡逻队带若奥塔塔罗矿石围上来,拼命抓住我,以求把我送进牢狱,进行审讯。我知道我在做怎样的事， 也知道我究竟害过多少人， 哪怕是你，也迟早会成为其中之一。 不过我倒没有什么可忏悔的.毕竟人活若就是这样。
“不,你说什么一我根本不明白呢。” 米伦丁断然答道 ，“你是帝国巫师 ，打开迷道逃跑不就行了?这里的围捕又算得上什么?”
“我的长官也许会接受我给出的结果,毕竟我完成了一些任务 ，只是把别人给暴露了。而且巫师的价值毕竟是高于那些普通密探的,我说不定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但是既然是我暴露的, 那这责任就得由我来负， 我必须, 也.
“都是些让人反感的两面人，都是些五陋的间谍和密探，你干嘛要那么在乎?你这人是想让我笑出声来吗?"
“你不要以为我是怜悯或是在同情，我是觉得有些事必须由我来负责。喂，你笑什么!算了，随便你怎么想,我就是这样认为的。黑域的囚师们已经在四处寻找迷道开启时泄漏的痕迹了，如果我就这样逃跑，那我就再也没法回来了,而且,凯里萨苏斯所有我没来得及收拾的残局
“那你干嘛把自己塑造的这么高尚呢?”她带着讥讽问道。萨塞尔默然半晌，然后说:“这称不 高尚，因为立场不同大概也称不上光明的事情，只是我想尽职尽责。除此以外，我也没有什么可相的了。官一 是这个脑袋!你可去你的吧， 你高尚个什么?”但萨塞尔却没有在意,也没有去细想她的抱怨。他仍然在自述.仍然试图南视自己的过去,审视自己过去相信的东西。而在他这种甫视和中，昔日的经历如此突兀地不经意间在他眼前呈现出不同的色彩。那就像给他灰暗的记忆赋子了意义慌乱，但随即又自暴自弃甚至略显傲慢地把持住了自我， “我至今都投身于巫术, 却看不到成为高阶巫师的希望;我也投身于我在帝国的军队里这些越来越沉重的职责， 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去碰，我甚至根本不了解女人。明白吗，一无所知。我是有心仪的女人，但我根本不明白我该怎样继续. 也根本不明白我该怎样去面对，甚至暂时跟她分开都能让我放松不少。说实话，看到你赤裸的手臂， 我都有点不知所措。
马戏团里重新奏起了嘈杂的音乐,远方大厅里的欢呼声和表演的喊声震得地板隐隐颤料。许多喝醉的观众在拼命地吼叫.好像是在刑场围观绞死的人, 看热闹。他们所在的阴暗斗室却寂静无声,尘埃在橙黄色的薄雾中轻经浮动，缓缓消散。
他继续说。“但你得明白 ，这是我在我这单周的生活里找到的意义，米伦丁，你别觉得这只有苦楚。我如果不对凯里萨苏斯的同僚尽职尽
那我才会陷入绝望。”讲完这句，萨塞尔感到了以往从没有过的满足，低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他很少这样自我甫视过,而这次似乎比过去都要认真，一 那些回忆和自述让他觉得,自己苦楚的生活竟然既有痛苦也有美妙.甚至显得庄严。也许正是她这样一个没有立场的流浪马戏团的表演者,一个 “过路人”， 才能让他这样坦诚地自述吧?
然而她却默不作声。米伦丁刚抬起头，- 接触到他近乎感激的目光，就哼了一 声,接着猛然扯开衬衣,不止肩头，白皙的下腹和向下逐渐细的后腰也裸露无疑。萨塞尔背过脸，第四次把脸涨红了。
“喂,你肯过脸干什么?我不是还缠若粗布裹胸挡着吗?”她戏谑地说道，“来喝点酒怎样 .贝特拉菲奥?别跟我摆你装模作样的架子了
“我一点都不想喝酒。
“你有烟的话，可以给我一支。“
“我这里是有马戏团里留给客人的烟，但很次哦,而且有好几个月没见过太阳了。
“我无所谓。
他板着脸接过烟,但他实际上不懂抽烟，只是随便装个样子显得合乎此地氛围，却吸也不吸 ,还像个女性一样用紧绷绷直挺挺地两根指头夹若烟卷。
“这算是什么姿势，为什么你这样粗壮的男人要这样拿烟?你觉得这样很优雅吗?你根本就不会吸烟吧!”米伦丁差点把酒呛出来.无比鲁地从他手里夺过烟卷， “算了吧,别卖蠢了。
没错,我生气啦!你这话真好笑。
“但是为什么，米伦丁?你想想吧，真的，我已经很长时间没睡了，比我们在黑大森林附近见面的时候还疲倦，我就像狗一 样在城里逃窜到处给我犯得错收拾残局。就算你出卖了我，就算他们抓住了我，你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吧?毕竟你其实也不属于凯里萨苏斯。而且你得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如果我真的被揪住了，那我也不会束手就擒..
“你的意思是，你会对我动手吗 ,贝特拉菲輿?”
“是的。我会对你动手，也许不会 用巫术,但也会用比首，甚至是掐死你。” 他这话说得无比坦诚。
也在那个时候，临近的屋子传来了声响，虽然在马戏团表演的喧嚣中显得轻微，由于离他们太近,却让萨塞尔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有马戏团客人和在此表演的女演员进了隐秘的斗室;很快就传来宛转和压抑的喘息声， 还有解开扣子的噼啪声，而这声音却让萨塞尔觉得绝望和怖。
此时他注意到，屋内散发若香水的味道，不是那种廉价香水的刺鼻气味.而是让人意乱神秘的香水气味,如此润泽，如此神秘;在他身后的墙上横挂着许多色彩艳丽的裙子和上衣，皱巴巴的。这切都如此荒谬,甚至显得可憎.- 想到这也是种生活，人们也能一直过这种跟他然不同的生活， 他就感觉怪异，甚至让他疑感地耸了耸肩，又回头看了眼那些衣服。那是她的衣服。
“我不太明白，你们怎么能这样去生活..这样肆意，这样轻浮，这样.... 萨塞尔转回头，两眼凝视若米伦丁，若有思。
“你说什么?”萨塞尔看来她一眼,看到她站在这里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应该给予同情。他在醒悟过来之后，立刻从那种不恰当的怀疑和鄙夷中真心怜悯来。
“您是个不幸的人，米伦丁。”
他很轻柔地半搭者拉起她的手，弯下腰 ，就像对待高尚的人或是地位比他更高的人那样,平稳地吻了吻她的手背。
“你这是在对我吗?”她问,但很慎静，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是的,米伦丁.是对您。就像是在感激他的同情一样.她用温柔的语气说:“能从这里 马上滚出去吗，贝特拉菲奥先生?'
“不，我的意思...
“我让你出去!立刻从这里滚出去!我不管你有什么责任和义务心，给我拉开迷道出口，马上给我离凯里萨苏斯滚的远远的 ，越远越好!她默默地大步走过狭窄的斗室，从角落拿出他的外衣，摔到地上，还很狠睬了几脚，仿佛那就是块肮脏污岁的破布。 但萨塞尔什么也没有表示， 就只是一 言不发地原地站起来，也没有去看她， 便开始慢慢扣着自己的衬衣衣扣。可就在瞬息间.她却突然狂躁的一 无比狂躁地喊了一声，一巴学结结实实地扇到他把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的脸上。很痛。到现在萨塞尔也觉得那巴掌很痛，根本不该是玛琪露那时扮演的人该有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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