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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玄幻 > 黑巫师和异端裁判者 > 第八百五十三章 任性的国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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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确是我告知那帮蠢货的方式,细节略有偏差,但大体内容没有分别。

“噢,这么看来我们还挺心有灵犀的。” 萨塞尔道,这话说得兴趣盎然,不过也属于下意识的挑衅和试探,“我猜你做出裁断的时候脸色肯定糟糕了极点, 或者说, 情绪几乎就快要失控了一 跟发了狂挥拳砸碎大理石地板的莫德雷德一 样, 是不是?”

“要是我派人把你利用泽斯卡密探的事情散布出去.我猜你的脸色也会很不好.朋友。

“你们不列顿民间的俗语是怎么说得来着?或者说,你们不列颠"古代圣贤的箴言是怎么说得来着?”萨塞尔不动声色地暗讽道,哪有在神面前没作过要的.哪有在国王面前没犯过罪的?难道所有的人都要被绞死吗?每个尊贵的骑土者随自己的事情。每个人活着者想要甜面包。有罪过的人是正派也罢,有罪过的人是坏蛋也罢,反正人人都得靠着罪过才能活者。我们一 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阿尔托莉雅不说话了,她盯着萨塞尔,表情没有丝亳变化,只有左面的嘴角微微地动了动。‘关于这点 ,我没有疑问,巫师。”她轻声说“我本来以为战争是最麻烦的事情,但等我打理完了战事,我才发现自己身处非常微妙的困局之中。战后的不列颠王国是个五陋的深谷,是个无底的污水坑,是神明都没法打扫干净的猪圈。 它就像刚解冻的天气-样, 处处都是烂泥。”

“那我需要祝贺你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吗?”

“你这话说的还挺严肃啊?”萨塞尔耸耸肩,“末曾谋面的国王陛 下要找我这种人谈论空泛的主义,这可真是倍感荣幸。

"这次见面也许比你以为的更难得,巫师。 我这一生中用相差不多的方式接见了很多客人 ,你是里面最傲慢的一个。”

“除了拿庄园和奴隶就能糊弄过去的技术人员,你还接见过什么?"

比方说,”阿尔托莉雅端起酒怀,朝他示意,“拿酒就能糊弄过去的巫师。

“那你是拿空泛的主义就能糊弄过去的昏君吗?"

“要我说,拿我当香君的人可太多了。最近不列颠每个旧贵族都觉得自己才是合情合理的元者.甚至还包括他们的亲戚;如果不能多谋私I, 那就是昏君在作孽,对吗,在光明神殿谋私利的巫师?

“我们巫师哪懂什么谋私利呢。

“你们这些异域的巫师可懂得太多了,”她嘲弄地说,“折磨灵魂、钻研权术、亵渎人心、摆弄瘟疫和诅咒,这就是为何我们把贝尔纳奇

“您的指控非常正确,不过,和赛里准斯这些法师相比,我们这些人只是擅长探询内在的黑暗而已。

“那你对内在的黑暗有何见地?

“如果要说困惑,我下发军事法庭命令的时候,”阿尔托莉雅在手里曼悠悠地摇晃若酒怀,看着鲜红色的液体像血一样闪耀光芒,“我个忠诚的骑土和挚友声称,绝对不能让士兵们审判元老, 这不仅有损于我们的名誉,还会让整个不列颇王国都丢失颜面。还有一 个骑土团平民出身的贵族声称,这会让我们名誉扫地,骑土将不再是骑土,因为并非人人都是读和窃贼, 所以不能为此把任何人送上军事法庭..

“你觉得这是胡说八道?”

“当然不是胡说八道,我同意他所说的。我也认为这些人不是读职和窃贼,一我认为他们是叛徒 ,并且全都是一路货色的叛徒。”她不急不这地说,“只要我死了,这些自称遵循荣誉的骑士们就要起来拥戴莫德雷德, 把我这个全不列颠最因循守旧的继承人给弄到王位上去,顺便把我好不容易设立的一切全部都给推翻。

“那你是否知道了人就像孩童,你的王国也像你那个不听话的继承人?”的小孩样斗殴,也不愿意站在军事法庭上等候审判。我听到最多的,就是他们声称审理者讲得全是让人心烦的空话,是在让他们的家族蒙羞,绝不如举剑死斗干净利索。非要脸上:溅血,才能彰显荣誉精神,死也要死得高贵才行。

“在这个世界上,”萨塞尔说,“人的天性就是相信父辈相信的东西 .继承父辈拥有的欲望,顺带也继承父辈怀有的偏见.就像是倒入模具的蜡。说到底真实这种东西向都是造就的, 是特定环境生长出来的,每个民储有自己相信的真实。对你鄙夷的旧贵族来说,荣誉就是真,就是信仰本身。你现在逼迫他们放弃,逼迫他们接受你那套秩序,就像是逼迫光明神殿的人去信奉黑巫术。

“这两种信仰是一个意思?”

阿尔托莉雅前倾身子, 把胳腆肘架在腿上,手学托住脸颊。霓虹灯光透过薄雾照射下来,在不怎么宽阔的房间里划出斑驳陆离的明暗条纹

“当然是一个意思 ,这位不列颇的国王陛下,所谓信仰就是烙印在灵魂里的不可质疑的真实,是存活的意义本身,且无关乎宗教和民族。。如若不然,自己就会陷入动摇。人类永远都要寻找一 些自我的肯定和他者的肯定, 要寻找某些终极证据, 以便证实自己的意义。

“照你这么说,不列顿日贵族用来购买证据的钱币就是荣誉。人板少,你的同貌者乃是其中之一。 但其它人, 绝大多数人,他们都期望和追求他者的奉迎,以获得比自我肯定更实的认同一 仅靠自己太容易陷入动摇了。权力就是这种奉迎的源泉, -个信奉 荣誉的不列颇人既可以成为骑上的扈从,也可以成为高贵的骑土团领袖 .那你明白二者之间的区别呢?'

“区别在于,养马的扈从只能用荣誉来麻醉和证明自己,但地位高贵的骑土团领袖可以让其它人都来证明自己。”阿尔托莉雅的表情依旧变,语气平稳。这人信奉理性主义.信奉有条理的结果和推论,很难被演说技巧打动。

“然后你就想剥离他们的环境,剥离他们证明自己的方式。

“这方式是疫病.是坏死的肿瘤.必须切除才能挽救国家

“你想把国家打造成一台有序运转的机械.你想塑造信仰。

“怎么, 这也算是信仰?机械取代了荣誉, 那贵族的意义也就要消失。有人听从你的命令成立军事法庭,这不是因为他们理解了你, 而是因为他们选择把你的行为当成新的信仰,这样,他们才能从中获得赎买证据的钱币。

“噢,这位美丽优雅的国王陛下,”萨塞尔嘲弄地说,“你扫视你脚下的大地 ,然后发现人民麻木不仁,发现贵族贪婪受贿, 发现劳役者蒙着眼睛背朝天, 嘴里念叨经文,手臂挥舞锄头,甘愿把血汗奉献给贵族直到死去,哪怕你颁布百次命令也毫无意义。你发现人不像人,人没有自我意志, 倒像是个封闭的圆环,习惯于无休无止地重复; 你费尽心思, 结果却- 无所获, 因为支持你的人实在太少,甚至还不如去寻觅外来者;你把十个人往山顶上拉,可是却有数百万人往山下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看得到光芒呢?"

“但更有序的行为方式可以替代它。”阿尔托莉雅摇摇头 ,“我是说 ,替代这所谓的骑土荣誉。对我来说,这个理念既虚幻又充满偏见,无法维持有序的统治。“我说了 ,这也是塑造信仰。

“那你爱说就说吧。 ”阿尔托莉雅语调依日平静,但是跟刚才相比少了一分克制。

“你不是崇信理性主义吗?

“行,那你爱不承认就不承认吧,但你最好明白你养父和生父都死了, 没人能让你像个小女孩似的抱若撒娇。

“你自己也活在这种偏见里,还想指责他人?”萨塞尔无视她阴有的表情,“你没有意识到所有伤害权 势者的真相都会被称作谎言吗?没有意识到所有为权势者利益服务的谎言都会被称作真相吗?我想你应该清楚得不得了.阿尔托莉雅.正因为你是最大的权势者你才清楚得不得了。这是必然之事。是对统治和政体的信仰保护了国家,而不是真假是非保护了国家,对不服从你的旧贵族来说, 他们不会认为自己是在反对你,他们会认为自己是在保护国家,因为,这就是真相'.

“这岂不是说我以为自己在保护国家,叛徒也以为自己在保护国家?可根据我得出的结果,这些人对不列顿无恶不作,都是些卑劣的小人受贿者、窃贼、奇生虫、无赖、伪君子,自称遵守骑士的荣誉,实际上却相互勾结,无法无天,哪怕犯了大罪也要自行内部解决.提把剑决斗就说洗刷了污点。这岂不可笑?这种野蛮的习俗将要使国家永远无法扩张,总有一天会彻底毁灭。既然连我在的时候都这样,那我不在的时

“你的不列颇王国靠这种真相’建立,靠若这种'真相" 延续,也靠若这种 真相’逐渐步入毁灭,只是你把他们从毁灭里救了出来而。你为何非得是尤瑟王的血脉才能得到承认?你们不列颇的农奴又为何总要逆来顺受?因为他们觉得这事无需怀疑,所以这就是真的,是到允诺的, 是受到禁止的。如果你的中央集权统治最终完成, 那贵族和骑土就会被抛弃;如果人们相信自己生来平等, 那么帝王的血脉就会失去意义;如果工人相信资本是压迫的证明, 那商人和投机者就会被吊死。说到底帝王、贵族、资本都不过是信仰和环境营造的幻觉,只不过我们需要靠这些幻觉维系社会而已。

“你们这些巫师可真敢想啊?’

“这得问我的导师扎武隆了。”萨塞尔看若她手里的酒,“现实就是 .国家只会容忍为它的体系增加凝聚力的信仰,贵族阶级也只会容忍为他们的体系增加凝聚力的信仰。如今你想把不列颠打造成中央集权的社会,还想越过领主的职权插手官僚任命,甚至用军事法庭来甫判大贵天们的渎职,这是会为国家的体系增加凝聚力,但是贵族的体系呢?如果没有把他们和平民区分开来的信仰,贵族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说到底对阶级而言,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信仰,否则你认为他们为何全生活在荣誉的幻觉之中?”阿尔托莉雅默然不语,盯着地板。 她继续前倾身子,继续把胳脯肘架在腿上,继续手学托者脸颊。街灯的光芒透过雾气照射下来,在她脸E划出斑驳陆离的明暗条纹。王、 官僚机构、商人参政、升迁方式, 这些是内在的问题,你正在削弱贵族的意义,你正在取缔领主的合法性。国王相信自己是国家的维系者,但恐怕贵族和领主也一样相信自己是国家的维系者。

“没法说服他们?"

“没法说服他们。

“但我说服了一些人

“当然了.这是因为对你的亲信来说,你展现的智落正如神和无知者的差距。这是条狭险的道路,但说到底也可以解释:你给他们展示了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告诉了他们别人都说不出的答案;你在战场上点燃了敬畏,你在政治上点燃了信任, 你还用野蛮治野蛮的残酷惩罚点燃了恐惧,当然最重要的是, 你给他们划出了有迹可循的线路。说到底单纯的公正和无私是毫无意义的,就像以违背骑土信仰为前提的不徇私乃是巨大的违逆。说到底个人魅力是有期限的,就像随时都阿能腐烂的苹果。但你不同,你在这个混乱无序的战后不列颇给出了值得奋斗的目,那就是你塑造的体系信仰。

“我再重复一遍,我给出的不.

“恐怕我不敬畏你,因为对我来说.你展现的智惡并不像神和无知者,朋友。”萨塞尔弯下腰,加重语气,把手想在她刚想要喝的酒怀杯个主人也毫无分别。但对于手握权力者, 你以这种方式进行统治就意味着绝对的权柄,意味若他们肯定能看到自己的存在意义正在消失。不管你怎样锡力维护.或迟或早,那些信奉骑土和荣誉的领主贵族一 定会反抗你,只是你用野蛮的手段把这压了下去而...阿尔托莉雅看着酒怀眨了眨眼,接着侧仰起脸,但没说话。

“骑土精神, 还有荣誉 ,”萨塞尔说,盯着她的眼睛,“这 些东西是统治的手段,是保证人民服从的麻药,本质上,它们只是环境造就的言。但是,谎言依靠人来生存,因此也有优劣,那些脆弱的、 不够风雅的谎言会消亡,留下的比如说骑土精神和荣誉这些看似优雅的幻觉,则会变得强壮,最后变成拥有生命的东西。

“正如偶像崇拜者追随的宗教?”她嘲弄地说。她管贞德叫偶像崇拜者。

“如果你愿意这么想,那就这么想吧,这位任性的国王陛下。”萨塞尔也说 ,试图从她手里顺走杯以增加说服力,但她似乎不肯放手,最初你以为光明神殿的谎言才是你的子民心灵中的麻风病。但是,在不列颇,骑土信仰和荣誉的才是谎言中的征服者,在不列颇,它甚至帮你打败了光明神殿, 是你的王国诞生和延续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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