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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知道戴安娜偶尔会遇到萨塞尔,但多半只是点头离开,还知道把黑巫师推荐给不列颇国王的也是她。就像索莱尔的目的那样，她的心病在逐渐痊愈,不过不知为何，苏西还是很想听戴安娜亲口承认这事。
寂静。漫长的寂静。苏西突然觉得自己能听到风吹拂石砾给半垮塌的房间带来的寂静.连扬起尘埃的声音都所得一清楚。
真是微妙,看来还是很微妙。
“所以你看出其中的讽刺了吗，我的无名者朋友?”戴安娜终于开口。她扬起眉毛，但她没有冷笑。她的脸太美， 很难 觉得那是冷笑,只会觉得是轻蔑和嘲弄。苏西觉得戴安娜总是在嘲弄。 “你当然看出来了,” 她展开只手，语气平静，“想想当初发了疯样迷恋米拉瓦的叛事到如今,你又拿你们的错误指责我们?"
“这是你们应得的。
“如今你们收获的一切，”戴安娜加重语气，“也都是你们应得的。 无名者教派残存的后裔拒绝了接管,最后试图和你们达成一致的反倒我。你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坚守教派的信条,你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成了渎神者，” 她翘起嘴角， “那你觉得这事讽刺吗?”
“还有你收获的一 切.守序者。”影说。 守序者是它对戴安娜的称呼.但它却管亚尔兰蒂叫忘恩负义的狗，其中深意倒是值得玩味。对些人来说,戴安娜坚持的古板习俗也许要比想象中重要， 重要得多一 她接触过很多黑巫术，但从来看都不会再看眼。 若非这等诅咒，你也不会接触不朽种族的迷道。” 它用尖锐的声音强调，“你能有今天，不全是因为你。
“如果您想把犯下的错误当作成就，以此自诩我是因为你们才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见地和恩赐，以此自诩我是因为你们才和他’.牵扯得越来越深。” 她哼了一 声，神经质地扭了扭脖子， 那我可以把柯依苏斯的丢失也当做我们的成就吗?”
“柯依苏斯你还是没有把它从黑巫师手里拿走黑影扯动着它奇居的轮廓，扯出起伏不定的几何棱面，似乎为感其它- 切。恶魔术巫师不能利用它，黑巫师更不能。
“就像光明之子。”戴安娜语气生硬，似乎不打算就萨塞尔谈更多了。”是的，正是如此。 ”影说。它的轮廓边缘分裂开来，仿佛火焰的丝线。“镜子就是 类似光明之子的东西，但它本该诞生于最初的降临年，诞生于许多万年以前,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第三百个千德年的尽头.
“你也明白第百个干禧年的尽头就要结束了，守序者。 命运早已注定，沉默之门必须打开，遭受扭曲的定罪法则已经预示了一切。”黑影似乎在嘶嘶地笑， 也不知是嘲笑还是自嘲，“外域邪物本该彻底灭绝，但它们没有, 因此 要被灭绝的可就不止是它们了。
"这也取决于我们的努力。
“重点在于，”黑暗的嘴唇轮廓开合着，“镜子复苏的不是时候 ,它会被温疯，特别是使它复苏的人可能还是个黑巫师。你我知道，这个世界早就不是过去的样子了。”
"噢，”戴安娜说，“我明白了。 ”虽然这件事好像意义深刻.但她淡粉色的嘴唇也只轻轻开合。“可这个世界 上被逼疯的东西已经太多”她说，“不是吗?”
太多了。
苏西慢条斯理地抿着酸柠檬汁，蜷在椅子 上，神游天外。更关注眼前的事情,相反， 戴安娜阳萨塞尔这种人动辄开口就是第二 次毁灭和第百个千禧年，好像说话时不谈点意义深刻的哲学和历史就会息。苏西清想，他们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其实活在黑暗笼罩的未来.以至于现今对他们只不过是个摇摇欲坠的破木板呢?真古怪啊，这里可是赛里维斯。然而这似乎也不古怪.毕竟他们不去接触恐怖的预兆.恐怕的预兆也会主动来找他们。这影就是恐怖的预兆,而且近在眼前。上一次是萨塞尔，这一次是戴安娜。
奇怪的是，经历了这么多，苏西反倒将灵魂中模糊不清的预感看得无比清晰。虽然她还是会嘲笑萨塞尔或戴安娜这些人没罪找罪受的想法，嘲笑他们没事找事做的行为方式,心底却有一个习以为常的念头在奇怪地念诵着一 些事，以求自我安慰。这就像以前母亲把她扔到蛇窝里教她和毒蛇相处时那样.像母亲把她扔到海浪里教她怎么游泳那样.像母亲把她扔到原始丛林里让她自己想办法解决吃喝那样:再遭能遭到哪去?反 反正我不是还没死吗?
所以呢,所以真非这还是我的错吗?在跟萨塞尔见面以前,苏西彻彻底底生活在一个 完全不同的世界里面，没人跟她提及瑟比斯学派,没人跟她提及第二次降临之年,没人跟她提及外域在这个世界的一 切痕迹都要被抹除 更没人提到戴安娜的家族是第一 帝国时期最著名邪教的叛逃者。在法兰萨斯的时候,她才是拥有最多黑暗秘密的人,其它人都是陶醉在虚假幻象里的蠢人，可现在它们彻底倒了过来。她不仅踩在游涡中心,而且现在她根本没法离开，哪怕迈出一步都会踏在联系远古和未来的打滑独木桥上，下面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苏西曼芭芭拉，她只想摆弄自己喜欢的黑巫术，可如今她身旁的人呢?他们要么就在追忆恐怖至极的远古,要么就在眺望黑暗无光的未来，仿佛活在现今才是最缺乏意义的事情。薇奥拉是否也会像我这样想呢
过去很长段时间，萨塞尔和她的梦境交流做了什么?如果他们做了这个叫柯依苏斯的东西，那它究竟有什么意义，值得这个第一帝国的邪教如此在意?沉默之门呢?这个陌生的词汇究竟是在指什么?以及著名的形变者之灾，Soletaken的诅咒 .第一 帝国居然把大半个世界的人类都转变成了恐怖的怪物其中甚至有诸多扭曲的D' ive这些凡人转换来的灵魂撕咬了外域邪物近百年!这个巫术仪式还有残留吗?据帝国执政官i ,七城大陆的圣法拉赫在探询第一 帝国残留的知识,这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或者七城大陆确实意义非凡.不止是奥塔塔罗矿脉.还有远古时代降临之年的主战场.以及最完整的第一帝国遇迹 ，以及沙漠中心无休无上徘徊的疯神风暴之主而卷宗的整理和记录都得她来负责，那些模棱两可的记忆可不仅是文字.还有刺耳至极的复杂情感和极度的痛苦。在那种时候，跟萨塞尔追随过激的情欲和流血反倒算是一 种解脱。她不仅是在追忆过去,她是在重历苦难,重历那个万物破碎和-切遭受诅咒的时代,就像她本来就活在远古一样。
她实在受不了戴安娜阳口萨塞尔，尽管自己也在经历相似的事情。谁能像他们俩样睡若只能做噩梦,好不容易醒来了也不谈点轻松的话题?萨塞尔只把抱女人当作放松.完了事之后就埋头忙碌.毫不间断，也不怕过劳死。至于戴安娜.她好像根本不懂什么叫休息和闲谈，不是在处理卷宗, 就是在研习法术, 不是在少录文献, 就是在安排政务。就在无名者的使者来这里前, 这位穿若礼服像是要参与游会的贵族小姐站在木桌旁处理卷宗， 腰弯得好似要断了，还让她帮忙拿文献，要她牢记她们者占在游涡中心，站在最举棋不定的局面里，绝对不能放松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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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就不能谈点正常的话题吗?”苏西问，“我和薇奥拉以前大部分话都是闲聊。
“我觉得如果你不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已手里，你起码不会把这身礼服浪费掉。
“那就让它浪费吧。
“你难道能从处理卷宗里得到乐趣吗?"
“毫无乐趣，事实上我做的大部分事情毫无乐趣。另外，我也很反感安排监察机构的政务。啊，这话真是难以形容
习惯也是力量。有些人生来就不懂何为休息,或者说根本不需要休息，不论神经紧绷多长时间都习以为常，也完全不会 崩断。之前在法兰萨斯学院的时候，她还一直认定戴安娜的天分在于知识和洞察力。 “世界总在重复, 失败不断上演，”但是萨塞尔说， “事实上， 苏西， 你无法总是在巫术研习中发掘到求知的乐趣，你大部分时间都得承受重复的折磨.在出错中不断收获自我怀疑，甚至去做你很讨厌却不得不做的事。懂得忍受这种重复，你才能学握自己。尽管对萨塞 尔很不待见，但苏西把这话记得很清楚。你得去做你讨厌的事情，去重复几乎是自我折磨的错误，就为了把最后的结果钉进自己的灵魂。
然而这话说来简单,实际感受实在痛苦至极。有些在法三萨斯学院她-听就想睡觉的课程.她却得一遍-遍去做,去无休无山地重复和试那些知识会嘲笑她、贬低她、折磨她、让她昏昏欲睡、让她想要发疯这样的事情就像和自己对抗，是自己提了把剑用力刺自。苏西了解戴安娜的生活只是最近之事,是在按萨塞尔的要求过了很久之后，所以她觉得戴安娜把忍受当作习惯这事更加难以置信。也许她走在最前面乃是必然。也不知道总是在抱怨的亚可倘若知晓这些
“那你真非还想让我去把诞生之种拿过来,然后交给你们?”戴安娜反问，“你难道以为你们给我们的命运咒是双向的吗 ?"
“我们认为这的确不可能了。”黑影说。
“你们知道不可能就好”
“那你灵魂中关乎不朽种族的部分由姑且不提，我知道你已触及界限，守序者。接下来你要尝试扭转生命本质，是这样吗
“为后世之人提供选择也是我们的义务。”
戴安娜的眼睛闪了一下。“你们的义务 ?"
不知是出于戴安娜微妙的语气变化，还是她本人的判断,让她觉得这话颇有深意。空气似乎凝重下来，使人感觉如坐针毡。苏西眨眨眼,抱若膝盖，透过遮下来的头发望向那个黑影，看见它别扭地扯动身体轮廓,扯出别扭的几何棱面。由于这种别扭的感觉，苏西又联想到许久前戴安娜裁断不列颇日贵族罪行和命令工人返工的时刻，似乎突然间一切都变得如此沉如此压抑。
像是要使人室息。,守序者，” 它说，并强调 ，“如果你想要寻找雪 魔暴君莱伊斯特至今仍在流 的弟弟，就为了突破界限时的选择 ，那你可得小心一点。 他比柯依苏斯可要危险多了。”
“我知道你们把伊卡尔瑞姆诅咒了，”戴安娜纹丝不动，“但这事也和你们无关。 ”00
“在这个时代,我们每个人都只脚踩在死亡 边缘。”她加重语气，“每个人 ,你们也没什么不同。”
这话似乎很能刺人，然而苏西觉得，其实是戴安娜的每个词都长若尖牙。
苏西从来都没法去适应。她讨厌身居高位。她讨厌身居高位带来的一切。她讨厌每一件东西、 每个词、每个举动都会带去后果和影响的生活。因为这样她就很难按本性说话了，她得仔细斟酌每 个词。有些人就那样真名其妙得没了.就因为她无意的喃咕。阿尔托莉雅在跟他讲不列颠国内的近况。萨塞尔揉了揉发酸的眉毛，随后推开窗户, 无视不列颠国王把胳膊答在窗沿上，眺望赛里维斯的工业区。从这个位置能把运河旁的街灯尽收眼底。 年久失修的老旧灯盏，有的散发还算稳定的耀眼白光，有的却忽明忽暗。一 列运煤炭的夜行火车笛声轰鸣地从头顶铁轨穿过.喷出浓因;从城外开往工业区的列车永远都是这些烧煤的老旧火车,和卖给其它国家的没什么分别。沿着1旧街区大道继续往前眺望，空天高塔就伫立在远方云雾当中。这玩意据说尚末建造完成，但可怖的钢筋骨架已经搭得密密麻麻，高耸入云,仿佛狰狞巨兽。它是整个工业区最高最庞大的建筑，据说要用来提供空艇的起落。这种叫空艇的东西他没见过,这个词也是赛里维斯的新造词.不过前段时间各路报纸都有记载，阐述若各自取得的“秘密传闻”， 彼此较。根据他在裁判所内部听闻的说明， 这玩意限制特别多， 全靠气动，挪动缓慢. 次雷暴就可能坠毁.贞德认为还不如羽蜥龙方便。不过萨塞尔倒觉得这种叫空艇的东西意义深刻. 值得弄来个拆拆。可考虑到体积，往哪里摆放是也个问题。
然后不列颇国王讲到了监察机构的近况，讲到它新任的最高监察官卡文迪什。听到这里,一幅图景不由得在萨塞 尔的灵魂之眼前闪过二十来岁的女性, 滑落大方，浅绿色的发丝盘成圆簪，据说是为了拒绝谈论爱情，颈上戴若闪烁的绿宝石项链，承载着她的应急隔绝术。
说实话，她委实不可思议,随若年龄逐渐增长,就显得越发不可思议。不过似乎她也显得更加遥远，显得更加捉摸不定了。某些事正在变寻越来越难. 似乎她触摸到界限了?啊，这既是个坏消息，也是个好消息，桃子洒仁蜂蜜虽然会更容易脱手，但也会更甜蜜。
萨塞尔扭了扭脖子，这是跟贞德学来的，特别神经质，但是能缓解压力。“这么说戴安娜已经做得挺好了 ?”他问，那她为什么要把我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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