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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玄幻 > 黑巫师和异端裁判者 > 第九百一十章 被梦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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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只是在编织梦的素材。

是,在做梦的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却醒来了。

她的确醒来了。

此时此刻,希丝卡仍然沉浸在深层冥想里,然而,正如萨塞尔在百多年前决然离开故人,选择了黑巫师的路途;如今,萨塞尔也领着被梦见的人离开了做梦人的梦,来到了这个不知属于谁的梦中, 要离开她了。他花了一段时间,向那少女披露了梦境和现实的奥秘,他打心底要看若她能走到哪一 步。他给希丝卡泻了张纸条以指明去向,随后就领着少女离开这个荒芜的小岛。在海上漂泊的时日里,萨塞尔每天都要进行一 -次深层冥想 ,同时他也在冥想中不断重塑这个或许还有缺陷的少女。有时他不安地感到这一切已经发生,可他自己却不确定会招致什么结 总的说来,他希望将这个被梦见的人编织得更完整。他一闭上眼睛就在想:现在我和这个被梦见的人在起了。某些不安的时刻他也会想:这个被梦见的人究竟是我的孩子,还是我自己本身,我的女性复制品?

他使这少女逐渐熟悉现实,并来到了他给希丝卡指明了去向的地方,那就是他的故乡达旦村。就像电魂总会回到自己记忆最深刻的地方一,他这个许多年前的老鬼魂也“回到” 了这里。虽然萨塞尔没有在这个空荡荡的渔村里发现任何人,可是达旦村却保留了他记忆最深刻的荒废前的印象,这也证明了一件事,达旦村,这座孤零零的渔村位于亚斯基洛奇的海岸上,距离最近的城镇也有五个多小时的骑马路程。 萨塞尔在他的祖屋收拾好了老旧的家具,权当自己远离了一切尘世须扰, 过上了一 种哲学家的生活。他亲手打理杂务, 潜心回忆迄今为止习得的知识, 并给少女讲述真理。归根民,他是讲述和思考的爱好者,而非是权术和愚弄人心的爱好者。只不过但凡在这世上生活,若想要自由地讲述和思考, 就总是需要后者来让他获得自由而已。

他想要的自由,本来就是在践踏别人的自由。过了一段时间,希丝卡也来到达旦村附近,想法。她和他一样,打算在这个时间失去了意义的梦中定居 段时日,只不过她却离开达旦村,居住在远方山脚下一处孤零零的庄园里面,一那是她出生的地方 ,也是她的家。希丝卡并没有和他互通有无,也没有相互告知两人在深层其想中获得的一切,只是偶尔会到他这里来做客,他也偶尔会到她那里去做客。通常来说, 他们会就形而上学不同学派的理念和天球运转轨道的数学法则通宵达旦地进行争论, 事毕之后,他们又开始各自关心各自的事情。就像这本来就是他们最自然的共处方式。

直到某天,似乎是这段教学越过了某个界限,被梦见的少女终于长大了许多。或者说,是突然长大了许多。那天是在萨塞尔从希丝卡的庄园回来的日子,在村附近废弃的生命神殿礼拜堂里.萨塞尔看到了既陌生也熟悉的少女.只见她似乎有十来岁.正在端洋和揣摩外墙上的壁然而究竟应该怎么陈述才好?为什么要说是既“陌生" 也“熟悉”呢?似乎此前萨塞尔对少女的印象都很模糊,像是在树丛中窥见捉摸不定的水中倒影, 印象中被梦见的人也才六七岁。这个时候,她的轮廊却分明了起来,个子也高出不少。她光若小手小脚,穿若件底部绣有红边的白色法袍,一 对六七岁 的少女是法袍,对她却窄小了许多,只能遮挡在小腿肚子附近。萨塞尔不太确定她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不过她的确有些奇异,让他难以搞清她到底多少岁,也许九岁, 也许十-岁,也可能是十五岁。

初,萨塞尔不由自主地久久盯若着她随便技散在小圆肩头上的长长的黑发,还有绑着 条缎带 缎带本该是她保暖的围脖.可对十多岁的少女却嫌窄了,成了像是项圈的东西 的纤细脖颈,短暂的惊异之后已经开始敛神观察她,端洋她的侧脸和她轻盈、纤长、非常匀称的小身材来。难以置信的是, 他还从未见过于他而言如此完美如此迷人的人类的孩子。实上,他在过去见过的最美的女性是戴安娜.只不过,这个被梦见的人却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他一开始感到欢欣 ,可转而却又感到无比困惑。这个决定性的不同是由于什么?由于少女是以他个人想法造出的最完美的女性?还是说少其实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梦境中的猎人造出人偶的时刻,也是这么想的吗?她身材纤长,四肢和脖颈赌异常白皙,很像是患有贫血的病人,脸型则很美, 白净而清秀, 扶着墙壁时一动不动,很像是一张静止的绘卷。对萨塞尔来说.任何女性对他来说都有些许缺憾之处,唯独这个少女的一切都院美无暇,眼睛,动作,套在小布鞋子里的稚嫩的小脚微微翘的姿势,望远镜镜片投向银河的深处、投向无数闪烁的星辰时,在其中读到的那种秘密,正是如此。可这是一 个他编织的意念,是他从自我的黑暗深处编织出的陌生而熟悉的秘密.被梦见的人。被梦见的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就因为她是被他梦见的人吗?这么奇异的一个少女:除了他或希丝卡没见过任何人,也没见过任何活若的东西,她独自在荒度的神殿和死去的村落里走动、端详,并在思考若什么一 她应该会有怎样的思绪呢?目光之间,发生在伊德妮拉西尔无比空洞的俯瞰之间。以都是她跟着萨塞尔走,如今她却在独自前进,她独自一人在村落外沿若契鲁河走动-如今换成了萨塞尔跟在她身后,她继续走一-他尾随着她。

契鲁河坐落在山脚下,从希丝卡居住的庄园径直流向达旦村,并最终汇入大海。河流从阿拉桑毁于战乱的古代遇迹中间通过,受到-道道石槛所阻,水流湍急。河水不断奔腾咆哮,犹如大海潮水的轰鸣。契鲁河的两岸由黄色的砂岩风化而成,陡峭险峻的地势对萨塞尔来说可谓印深刻,河水碧绿冰冷,波涛汹涌澎湃。而走在河岸边的少女却行走地平缓宁静,像是幽魂在漫步,又像是走在沉睡的梦乡里。

这种强烈的反差感使萨塞尔觉得充满禹意: 这种比较从没有这么古怪过,他亲手编织的被梦见的人是他的理性和黑暗的创造物,也是完全切合他理想的宁静的人,而这条河流,这条由自然而生的河流却是高傲而粗犷的,二者相比.他自然觉得他的理想更美;感到河流和少女都同样的亲切。

他跟若被梦见的人站在山坡远眺,眼前展现的是临近希丝卡住所的黑色森林。夏天的时候,从望无际的得到雨水充分滋润的森林中就会飘来泥土的潮湿气味。从这里眺望,也可见到北方远处黝黑的山脉,它的后面,高耸着弧形的卡拉斯凯山的余脉,再往北,却是高耸入云的雪峰在月光下变成银灰色,氣若云雾。这座大陆上的城市和平原生机勃勃,每个角落都经过人手的创造而得到升华,而卡拉斯凯山脉则是荒凉原始的,如今跟随被梦见的人来到里,在以布鞋漫步河谷的安静少女和汹涌澎拜的契鲁河之间一样.她穿若有些不合身的朴索法袍,挽若裙角 ,在河岸边上蹲了下来。水面在瑶晃,荡漾着激越的波纹和浪花,哗哔作响.和依日不言不语的她相比, 反倒河流像是活着的, 她却像是死尸。

少女纤柔白净的食指划过水波,随后,又徐徐舀了一捧清水 ,把自己稚嫩的小脸贴在上面。从她弯者的小脚丫在布鞋子翘起的柔软弧度,从她蹲下的姿势,从她发梢滴落的水珠,从她整个轻盈的体态里,都透出一种美丽的无比平静的期待-个令人神智迷离的被梦见的人站在那里期待着,安静、雅致, 无比耐心。

是,它蓝光闪烁的肩背上淌若水,浮出了水面。它有上百节优雅的弯足,呈现出一节节相互分离的黑色弧形末端尖锐犹如针刺, 表面像精心打磨的钢铁样微微地泛着光泽。它像礁石一样立在死寂的河流中,用自已极其神秘的墨绿色眼睛 动不动地注视若少女。它的眼睛没有眼球,也没有眼眉或睫毛, 看比去就是两个闪烁光芒的敞开的黑洞,质朴而无比坦率地袒露着许多个纪元都味曾开启的秘密。

怪诞虫,梦境的海洋中徘徊的原生物种,也只在漫无边际的梦境的海洋中徘徊。在这个除了他们什么动物都没有的地方,也只有它们会活望着梦境生物这双深邃的双眼,俗世中所有钟表似乎都会渐渐停止,它们忙碌的指针也不再跳动;时间仿佛都消失了,人们会被它们无形而她,被梦见的人. -个弱小的纯真而迷人的生灵径直迎向它,四目相对地望若它这个梦境中格外可怕的梦境生物。在这里,在这个连时间都没有了意义的地方,这个奇特的会面又意味若什么?你们俩如此静默地对视若,又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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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的确很像宝石呢,”她轻轻呼了口气,终于说,“你离开的时候, 我从家旁边的小屋里翻出来 本老书,书上说一星 星就像宝石,由真神给镶嵌在结晶体的天上,天空旋转,也带动星星旋转并产生音乐。和你讲的天球运转相比,到底哪个是对的呢?”是的.在这个只有他们三人的地方,没有关系,没有名字,也没有世俗的交际,只有“你”,“我” ,“她" ; 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其他活若的东西,仿佛只是一 个废墟。

“根据摩擦的原理.”萨塞尔解释,没有直接断定其正确与否,“既然天体在许多 个纪元的时光里一直以飞快的速度旋转,那它就会破碎结晶体天空的边缘也可能会磨坏.天体之音也就会停止。”“ 是这样啊。她用很轻的、很小的声音说。

萨塞尔在少女一旁坐下 ,捂住她的眼睛,两只手的手指交叠成很小的、像是小洞眼的空隙,让她通过手指的空隙往外看。她会从中看到星星,这些星辰由于通过小洞眼而不会闪光, 就像- 些无限小的点或小色块。

“用天球运转的理论来说,”萨塞尔说,“这 些小点其实很大,它们任何个.都比我们脚下的大地要大数百倍、数干倍。至于你看到的书籍, 它展于一 种古代的迷信, 是由于像我这样的人垄断了知识。

“那我们脚下的大地,岂不是要比它们可悲的多吗?"少女安静地提问。

“这倒不会。

“那这是为何呢?”

“因为人的理性,”萨塞尔回答,“由人的理性发现的主宰大地和天空的力学法则 ,同样也支配着其他的大地和太阳。

“如果从另一个点上看这里呢?”

“我们脚下的大地,如果我们在别的点上眺望,也会是这样一颗明亮的灰尘 ,就像我们在这里眺望遥远的星辰样。’

“更多星辰,我们看不见的星辰。

“那,”她点点头,似乎永远都不会感到迷茫.只是安静地提问和思考,“在它们更后面呢 ?”

“还有别的。

“尽头呢?

“没有尽头?”

怪诞虫依旧在那里,看着他们。不知怎么的,萨塞尔忽然想起来,薇奥拉也对他提过这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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