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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学已经和她的血肉皮骨失去界限，仿佛扎根在对方肌肤下的树木。此时此刻，不仅是他们的皮肤无法看出界限，肌肉束相互纠缠，连血管也在深处对接、合拢，像无数条缠绕着两个人的丝线;滚烫的鲜血不断从她心脏泵出,以越来越缓慢的速度将这些玫瑰红的汁液泵向他萨塞尔端详着眼前的人，仔细打量,但并无爱意，也无怜悯。她也抬起头来，乌黑长发朝后滑去,他得以看清了她此时的脸。只见她的眼窝空洞无比， 看不见眼球一 就像她根本就不存在眼球，只有眼眶中的血管和脉络。她由于缺少血液，很难做出什么回应.皮肤也过于苍白，白得像是石雕像，嘴唇都已经失去了色彩。她其实已经可以消亡了, 或者说，她已经很难支持自己的存在了。不过目前不行,因为他还有一件事尚未完成。
必须完成。
萨塞尔从她胸腔中抽出手臂，看到两人皮肤撕裂 ,肌内束断裂,血管也根根崩开。只见她胸口留下了一个圆形的空洞 ，乃至可以透过空洞窥见她身后枯朽的桃树。她稍稍张了张嘴.但气息太过微弱,无法说出任何话来.由于他们两只手还紧扣着.她也随着他拉扯的胳膊倒向他这
煞白如死者装束的衣服卷起来，掉到血红色的花丛之中一生着死去的女神俯瞰，人间时圣洁、安详的面容.嘴角却流露出有些阴有的神情，一像是在献祭活人的祭台前为接受 祭品的邪神叹息的魔女
她倒向他，用没有半点力气的双手搂住他,依偎在他怀里， 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温度，冷得像是一块冰。她并不彻底属于他，因此她有威胁。
的确,在萨塞尔看来，她是自己的一种分支。在这个世界上有无限多的分支，但并非每个分支都是平等的，也并非每个分支都是可以接受
这个分支不能被接受，至少当 下之时不能被接受一她知道的太多 了。有些记忆必须被封存起来。在被梦见的人还有最后一丝呼吸的时候，也就是说，在这一个她和另一 个她还意识共通着的时候 ,萨塞尔把被梦见的人抱在怀里,手指复又探入她胸腔的空洞,在她心脏上绘下一 道新的花纹。
神文必须以她为载体。
他自身无法承受它们，至少这个时刻不能。
萨塞尔阊眼，然后睁开 ，封团的半形中,-切都瞬息间一 扫而空,只是空无一物地地 上落着一枚突兀的花瓣。 他又漠然阔眼,然后睁开，地上有了两枚桃树的花瓣。萨塞尔再次阖眼然后睁开.进入层层嵌套的下一个梦境，梦境之中.他们身周的花别数目是三。这些他完全解构过的桃树花瓣就这样倍增，充斥了整个封闭的半球形房间。个梦境套着一 个梦境， 直至无穷，正像是烟霭中灰尘的数目,如果有另一个人进入他这个梦境,那这个人将要走的回头路会无穷无尽， 甚至无法预计自己要逼迫自己醒来多少次。等到梦境中无可计数的花那严丝合缝地挤在一起，几乎要压得人透不过来气时，萨塞尔才彻底穿过了她的防备。
在这个比她最深处的防备还要深的地方，萨塞尔引导神情迷离的她进入彻底的恍惚状态。他用自己的声音覆盖她的声音，用自己的言语覆盖她的言语,用自己的认知覆盖她的认知。循着她身体和灵魂连串下意识的反应, 他审视她自诞生开始的全部生命,- 审视她从诞生之种里醒过来、审视卡莲给她命名、审视她逐渐从萨塞尔的意识里获得理性思维、审视她在深层冥想中被再次塑造、审视她跟随指引杀了无名者派最后，萨塞尔一页、一页翻过她的思维,把从深层冥想至今的经历从她灵魂的纸卷上删得一干二净。明天早上,萨塞尔将会以无人知晓的泪醒来， 在众人皆以为他完全落在棋盘上的情况下.他就能在无人可知的情况下完成他需要去做的一切。然后， 另一个她醒来时.只会奇怪为何有个自称无名者的家伙要她听从命令,仅此而己，她不会知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会意识到他塑造过她， 更不会威胁到他。然后,萨塞尔从层层嵌套的无数多梦境中醒来。地上的花期已然全部消失，只剩下枯萎的树木和腐烂的花泥，还有她，几乎快要死去的她
被梦见的人靠在他怀里，睁着空洞的眼眶，微微地张着嘴，显得很是茫然。只见她的嘴唇因为染者血而格外鲜I ,仿佛是涂着蜡，而在她来，又像是向神进行祭奠。在黑暗和四散的花泥中，玫瑰色的血顺者她嘴角流下来，落到锁骨上， 显得更加艳丽, 像是玫红色的葡萄酒，芳香浓烈的红酒在酒怀中摇晃.颂扬者牺性和仪祭。她为他献上了牺牲.而且.不只是她.很多人都要为他献上牺性。萨塞尔虔诚地饮下口中之酒，好像是吞下了一大桩秘密，然后离开她发凉的血红色的嘴唇。等他咽下这鲜血之后,萨塞尔把手放在她赤裸的肩上，微微-笑，小声说到“你该离去了。
她的肌肤开始闪烁起光晕,他则端详着这一幕，感到离奇的美。她仿佛是在燃烧，胸腔的空洞环绕着一圈光晕 ，皮肉骨血都环绕那颗心脏所在的空洞.逐渐消散.可她那些闪亮的尘埃却又环绕着这圈光晕旋转,一 缓缓旋转.缓缓朝心脏汇聚。等到她只剩下那颗心脏的时候, 萨塞尔才虔减地捧起她，把她放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合找进去。接着发生了他即忘不掉也难以言说的事情,不知该说这是极度混乱下的本能感受,还是该说这是极度理性下的自我认知，但是，他和另-个自我的结合一 这个过程， 却犹如和神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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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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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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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阵子，萨塞尔尝到裂开的嘴唇里涌出鲜血，不过那却是她的血的味道，然而这感觉也逐渐被心脏泵出的血液磨得淡薄了。他的脑海逐渐陷入沉寂,逐渐变成死一样的沉寂.他的身体则变成陌生的存在,成为灵魂向外延伸的无数触角。他的感知开始错乱一 并非是指常人的五感,而是说某些更加神秘的感知一 时间本身的运动和概念，因与果交织的巨网，都在意识中变得错起来。
以神的文字为起始，心脏泵出的血液让他的意识变得犹如坟墓，仿佛-根根树枝在他体内生长、 挣扎。他会儿感觉自己失去了实质的形s，像是蜡曲的烟雾在四下延，似乎些许微风就能把自己彻底吹散，无法重聚-会儿他又感觉自己像是一 团石头和沙研揉成的土块，埋在几千米深的地底，承受若无比庞大的压力,来自大地的压迫像石磨碾过全身般将他每寸皮肉骨血都压得粉碎。一些感知无比混乱 ,-些感知又无比敏锐 ，就像是峒多了酒.他的意识在极度兴奋的神经、惹人狂躁的剧痛以及无数狂乱感知汇成的噩梦剧幕中跌跌撞撞， 颠来倒去。他从一个剧幕跑到另一 个剧幕，又不断回到上一个剧幕，一 岩浆深处掩埋了几百年的石头、飓风中只存在了瞬息的烟雾、强酸液体里缓缓融解的肉块-切感知，不管是他自己的,才或不是他自己的，都在他的意识中狂啸，仿佛灾难中四散奔逃的野兽
封闭的房间崩塌了，他坐在自己长大的祖屋之中，阳光透过茂密的柏树枝叶从窗户射进来，显得像月光样黯淡，就像在他小时候离家出蛛顺着眼球爬过去,爬进嘴唇,又爬出来的时候, 他就像一 块盖着破日衣衫的木桩，或是风蚀了几百年几千年的砂石。这些蜘蛛是从他的思想中诞生的。
当夕阳在血红色烟尘蒙绕下向西坠去时，萨塞尔投下的阴影在祖屋地板上扫过，然后消失在黑暗中，与它的同族融汇之后膨胀开来，漫大地和天空，将周遭整个村都吞入黑暗。 这并非夜晚来临，是梦境的布景自然而然被他吞没了。这个世界的结构在他这里空了出来， 被突兀但却完美的球形虚空所替代。
他一次又- -次看到太阳升起和落下，然而光线从未投入他所身处的黑暗。随着每次月光的离去，随着每次黎明的到来，日夜交替的速这种幻觉就像他复苏戴安娜时看到的东西。
那个时候，他似乎在寒冬狼神的呼唤中舍弃了什么，可他究竟是是舍弃了魔巢?还是其它某种东西?他记不清楚了. 但是归根结底他所舍的展于莱伊斯特.而今他要领语的是他的道.天穹在旋转，像轮子样不停地旋转，一 圈接着 圈。 日轮的光晕如潮水漫过夜晚，转到头顶，又在身后消失，黑夜亦嬴挟若月亮转动，切开血红色的黄昏。他的心脏追随着每-次旋转跳动, 直到它真的成为了一个极高的轮子，则,乃至他自身也是这个巨大轮子的其中一 面。他所刻下的这棵树的神文，则是空白的轮子上唯一 可见的符号。
轮子以无法抵御的力度缓缓旋转，磨碎了他身处的梦境布景。萨塞尔从贝尔纳奇斯的村落中消失.坐在赛里维斯的庄园小屋之中，可他还是没有醒来。不停旋转的天穹业已消失. 交昔的日夜也不复存在, 轮子的形式成为- 道回廊-他没有行走，然而他却在这个回廊中前进,行进在无数多面对面的镜子组成的深渊般的布景之中，他的每步者有无数多个脚步在移动，他的每步也都映在镜面无数多的可能性之中,- 镜子， 镜子，镜子，无数多个镜子，无数多个他的思想。他的心跳随着每步行走都不断快，泵出沸腾的血液，然而在这个无比可怖的环境中，他的灵魂本身却无比平静。萨塞尔从回廊中站起身来，也从赛里维斯的小屋中站起身来，他把眼睛到阿尔托莉雅落坐过的软垫上,视线却汇聚在他记忆中的某个点
他在看若他行走过的地方一过去 那里 是他过去的脚步。他的记忆中他过去的足迹，还有大地的记忆中他过去的足迹。是的,就在这里。这个时候，他的逻各斯之道走到了更远的地方,-更远 ，他可以言说出那些本来无法言说的东西。
他开始用人类无法发出的声音发出吟唱，他言说出了一-段神文应当拥有的一 切,而且他不需要在这个吟唱中进行多重思考。这段话有无数多种意思。一 些花纹向这个世界发出了声音，一 些花纹则直接通往大地,- 些花纹叙述着空间的结构和迷道通路的原理， 还有一 些花纹讲述了他自贝尔纳奇斯旅行到勒斯尔的整个记忆。他把自已舞的灵魂拴在这段神文上, 等待着与这个世界相连的下一个瞬间。大地的骨在呼喊,大地的记忆和他相连。
光盘围绕著他，每个光盘上都刻满无比繁复的“花纹”， 每个光盘也都陆相互垂直的射线穿过，并于圆心之处将其一 分为四。这些明亮的光芒覆盖了他。在逐渐缩小的空隙中，萨塞尔看到-轮金色的日冕从月亮所在之处升了起来。彼处的日冕,此处的月亮。
此处的现实在他的呼唤中朝后退去,空间相互重合，彼处和此处连接在起。然后他坠向远方。
他不需要迷道的帮助，他只需要注视他记忆中的过去。当金色的日冕从远方斯城城墙的顶研起时,阿尔泰尔坐在古老的“轿式” 御荤里绘制画卷，这个阿拉桑时代残存的遇物虽然外表金碧煌.不过行驶起来倒和普通马车-样笨拙和颠覆，只是里面用天鹅绒装饰，车窗以云母镇嵌，还挂著图案精致的丝绸窗帘。她靠在绵软的羽绒坐垫上, 身边围绕着同样绵钦的幸垫, 迫有只懂享乐的贵族铺张浪费的风范, 不过, 她会制的内容倒是显得有些一画上是些大型重炮、 圆形的炮弹、多筒的火炮和其它一些武器， 但并非是设计图 .相反，光影很柔和.像她那些最美的女神肖像的面容一样。 阿尔泰尔怀若艺术审美的目光端详她的画作，并给予修改，保证绘制时的准确性。她画完铸造厂 的熔铸过程,又接着去画重包的切分示图，等到画完了重炮的零件解析，又去画军械厂的早晨和日要。登着地,手学死死握着吊车的拉杆。另外一 些人则推动着有一 根轴连接的两个轮子。从这些赤身裸体的人身上，阿尔泰尔刻意绘制了一 种近似于恶魔的恐怖感, 好展示出军战库的压迫力,展示出它在战场上无比重大也无比残酷的意义。这样才合乎离意。
可惜，今天有其它事情要由她来处理,这张画只能完成一半, 免得坏了事。有些人需要杀,有些叛徒需要处理，有些尸体需要丢弃,有些利益关系需要改变。 当然.这系列事件难免都牵扯到达希姆乌托尔，还有他麻烦至极的战争理事会。
不过好在.这个老东西扯出来了不少她也没发现的老鼠。这样的话，萨塞尔的事情倒是可以放一放了，先把离她最近的事项解决掉，反正这个倒霉又多事的黑巫师又没法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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