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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莫德雷德低头扫视了眼街道，“就像她。
“阿尔托莉雅教过你什么?”萨塞尔用闲话日常般的语气提问。
逻辑、历史、算术几何、战争器械军事一- 除了政治这方面的知识，也就是她对待国家的态度，似乎什么都教过。
“这就太多了?”
莫德雷德困惑地盯了他许久，好像突然不确定她该说什么。
“不，”过了好久.她才摇摇头，“其实也不多。 她既没教过我处事的态度，也没教过我如何去生活。反正我就是从战场长大的。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 她自己跑去了赛里维斯，却派我去遥远的另座大陆。直到我去黑暗之地以前, 我也没见过她教我和平年代的事情。也许生我者希望在赛里维斯教我政治和生活的态度,不过我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如果她在当年就完成对你的教育，也许你会 成为她希望的样子。
”也许吧。” 莫德雷德哼了一声，“但是那个人肯定不会是我 ,只是个和我长相一样的其它人而己。如果你年轻时代的经历改变了，难道你能说许多年后的那个人也是你吗?"她希望去认知和接纳自己,而不是被迫承受来自他人意志的扭曲。
现在我让她看到了这样的机会。
“当然不能,”萨塞尔用坦白的口气说，“因为 ， 是思想决定了我们。
思想...不列颇王位的继承者嘀咕道，眼睛斗着往天上膘,嘴巴也瘪起来，露出心烦乱的不快的神色一萨塞尔知道 ，大家都觉得她这种神情惹人喜爱。她一旦心烦意乱就会这样，无论是在想什么，她都会很诚实地体现在脸上。 “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有什么思想莫德雷德说。阿尔托莉雅番德拉贡,莫德雷德既有崇拜也有仇恨的人。虽然王子殿下时常嘴硬，对生她者的思想表现得不屑一顾,然而在心底深处她的确承认阿尔托莉雅是个巨人。无论何时，不列颇的国王都在给她制造巨大的思想压力。
莧德雷德由于阿尔托莉雅的贬低而深陷自我不疑。虽然她表现出十足的叛逆,无论何时都追寻若对抗和反驳她父王的路途，但她内心深处
“她并不清楚你有什么思想.至少并不清楚这些思想的意义。”萨塞尔这时说，“这就是她的无知。
王子殿下的眼睛突然睁大，有些愣住了。阿尔托莉雅有那么多的权威与名望,有那样无法企及的思想,一以 -己之力扭转整个不列颇王国的思想,但她却因为同萨塞尔对话而辆转反侧了好几夜。对莫德雷德来说，这件事已经证明了他所拥有的权威。如今，这个有着权威的人宣布了亚瑟王对她的无知。
让她不止是同阿尔托莉雅对立.更要从她的影响中一无论是阴影还是崇敬一 走出来 .完全彻底地摆脱她。
知. . ..”莫德雷德怅然若失地重复了一 遍。
“你的目的，”萨塞尔追问，“是执意要赢得 与她的对抗。
”是的。毫无疑问。
“为了这个目的.你要展示自己能做得比她更好，你要让她也怀疑自己的权威和名望。你觉得你可以吗?"
莫德雷德下意识开口想要表态，说明很多问题。莫德雷德已经习惯了他们俩之间不是为了争论、而是为了思辨的对话。她很少压抑自己处事急切的性格，一 除了在这里。
“简直难以理喻。”沉默好半晌后， 莫德雷德才呸了一声，
“你觉得荒谬，”萨塞尔说，”是因为这表明你也在怀疑自己的信念。 你只是在说,而不是去做,所以它们就只是廉价的言语。任何人都可以说出冠冕堂皇的言语,然后声称这是自己的信念。
“所以你记录了这么一本书，是想让我证明它们?”
“你能去证明它们吗?你能用它们去证明自己吗?"
当然了, 莫德雷德既怀疑自己.又想证明自己.这种深切的矛盾就是为什么一她会却又注意不列颠王国中阿尔托莉雅 不会去注视的地方
“有时候我的确怀疑自己的结论..她摇摇头，“和父王不 样，我只不过是自己去看，自己去想 ，就这样而已，既不会有人反对什么，也不会有人来赞同什么。人们都只是想要一 个代表旧时代骑士阶级和贵族阶级的支持者罢了。只是我刚好适合这个位置。
“阿尔托莉雅不也可以用同样的话语解释她的困境吗?她可以说,一在不列颇王国这 个地方,没有人去赞同她的想法，她所想的、她所的,都只有她自己彻底、完全认为这都是对的。骑土们反对她,贵族们反对她，人民们反对她,连你也反对她,这种矛盾多可怜啊,对吗?莫德雷德啧了一声。“这样的矛盾 总是存在的，难道不是吗?我还觉得税务越来越恐怖的不列颠子民更可怜呢。
“那么,这样的矛盾你愿意承受吗?你能承受吗?”
莫德雷德用力按住额头，神情烦躁，显然在努力给自己建立信心，
“我把它们记录成册。我把它们交给了你。”萨塞尔继续说，“我认为你可以承受它们意味的矛盾。 你能够接受这些矛盾吗，莧德雷德?你会跟随我吗?
“我会去做,但是我没法保证...
“你太轻描淡写了，莫德雷德记,找到你可以追随的信念，那你除了朝否认你的生你者挥剑，你还能去做什么?反正,你挥了剑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不是你杀了她,就是她杀了你。你会不追随她，而是追随我吗?
“你当然知道， 莫德雷德!”萨塞尔喊道，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父亲在纵容儿子的个性，他的话语中透露若他们过去的秘密,一 只存在于他们俩之间的秘密。 “你是否还记得你是怎样执意要赢得和我的斗争，怎样执意要完成生你者交予你的任务?"莫德雷德惊慌地看着他:“我是记得过去 ，可那又如何?反正也都不过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了!”
“想想你坚持要寻觅的意义吧，我的王子殿下，想想吧。 你一 次又-一次挣扎着跨过生你者给你带来的困境 ,你不得不为了赢得她的赞扬而牺牲自我，为了她的政治考量而背弃过去。你的前半生都在追随生你者的意志, 但在内心深处，你却觉得这种目标越来越遥不可及。你觉得某些事情不像她所说的那样，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不，萨塞尔,我反对她，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如果只是因为你单纯在反对她，那你的反对不就只是一种小孩子闹别扭一 样的任性吗?你就拿这个去领导信任你的人民?。.... 我想也许会是
“是什么?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疑你的思想，你为什么不干脆提把剑去卡米洛杀了你父王算了?为什么你还要去祸害相信你的人?”
“我没有想要祸害他们!”莫德雷德懊恼地喊道，他们来到我身边是有理由的 ，虽然你也知道这理由..
“他们选择去追随你,最初的理由是你可以提供'反抗' 的立场。 可是然后呢?如果你只懂支支吾吾，只懂挥剑杀人 .你怎么让他们继续从你?甚至一 你怎么才能保证你不是带着这些人走向你带来的毁灭.而非给予他们希望?莫德雷德终于犹豫了，虽然她一言不发,只是睁者眼睛死盯若手学,但萨塞尔能看出她的动摇,还有她神情和气味中痛苦的嘶叫。把所有愿意追随她的人都摆在天平的一边,她就会明白这件事的意义,明白她负担的责任。
“这些人,他们可以让你大声质疑生你者的意志。”萨塞尔继续逼迫她 ，“这 些人，他们可以让你大声质疑生你者的正确性。但是你必须要为这种质疑付出代价。”
你承受的了吗?
“我....我总是在付出代价 ， 这次也没什么大的不同。
阿尔托莉雅给她带来的心理压力有这么大吗?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就是来帮你负担代价的?”萨塞尔似乎不敢相信，
“当然不是!"她抬起头，死盯若他。她睁大眼睛叫了出来。
"是的，当然不是，莫德雷德，亲爱的莫德雷德，你最初的心愿其实只是反抗生你者对你的逼迫， 但并非每个心愿都用有能从开始坚持到数流氓无所事事地吃着白食,看到为此而生的苛政和残酷律法。虽然你最初的目的是寻找反抗的理由，可你已然尝到这个国家正在蒙受的苦难
有哪个其它人像你一样呢?"
现在,罪与罚的账目已经交到你手中，但必须是由我来为你去写。
“其它人，”萨塞尔说，”他们要么就只认识到不列颇不断增长的军备力量 ,要么就只认识到蒙受苦难的自己。你在他们之间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扮演着唯一 的分歧点。你想怎么做?你能怎么做?当某时谋刻你回顾自己的一 生, 你是会认定你积累的罪太过深重, 只有用你自己的血才能偿还呢?还是会认定你给他们争取来了希望，你用这个'希望’ 反抗了生你者的罪行呢?
...她舔了刮嘴唇， “我希望是后者。
莫德雷德得出了唯一的结论。
但是,”她又说，“你为何要说到这种地步?”
“我对你报以期望，莫德雷德。 或迟或早，我都需要你的帮助..莫德雷德紧盯着他:“我可没法在天平 上负担你的期望。”
者，我不代表真理，我只选择我认为我能相信的东西。” 萨塞尔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和你谈了三年多，并试图让你明白， 什么是你拥有的东西是虚荣?是复仇? 还是逃避?不，都不对，你不是只为了阿尔托莉雅才去反抗她的，你也不想成为终身都在为罪行忏悔的
她会认识到她想要什么的,她已经明白了，而给她带来这种后示的...不言而喻。就这样对视许久后，莫德雷德毫无征兆地扭过头，沿若酒馆的i ]廊台阶往下走去。她很小心地踏出每步，像是要靠数台阶来转移自己的意，免得忍不住回头， 继续这段对话。当萨塞尔叫住她的时候， 她只是说，“我想我该动身了，我想在回去的路上翻翻书。”
萨塞尔目送她用力捏紧他编写的这本书，一步步离开。 这儿很冷,但她手中却冒若很多汗。
当然，趁着莫德雷德离开之际,他单独跟她进行了最后的长谈。裁判所的客人们已经和不列颇国王去往卡米洛，王子殿下则要去往不列颇的极北边境。某些事情正在有条不紊地展开，迎接某种矛盾最后的爆发。
一些积压 了三年之久的事情正在改变。
然而关于莫德雷德的去向，在赛里维斯这个地方，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如何从此处跨越到他没去过的彼处。
他需要把部分灵魂奇托在某个雇佣兵的躯壳里，需要借 此迈出他没法迈出的步伐。这个雇佣兵...势必要跟紧莫德雷德，也许以后还不仅是莫德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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