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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古往今来很多著名艺术家都为索莱尔作过画，刻过雕像， 有些甚至是传世名作 ，然而索莱尔却只收藏艺术家们临死前穷究其生见地内遇作。有传言说，她虽被称作逐光者.却擅长个人夜半时分摸黑登上走私船， 把看中的艺术品不告而取，像是行窃者堂而皇之在别人的家里拿东西样，随后就又- 声不吭地摸黑离去。等到索莱尔把她欣赏的画作装裱起来.感到满意了，才让神殿的骑土率兵截获整条船只，走私者也押往大狱, 留待审问后送入刑场。这也都是些未经证实的传言，年代久远，真假亦不得而知。此时房间里烧得很亮，然而却并不暖和，大理石的炉子里燃着气味芬芳的香木,烛台里点的油里掺杂了紫罗兰香， 看上去索莱尔很喜欢芳香。这么想来, 倘若能把她头朝下段进满是淤泥腐尸的恶臭沼泽里，倒也能算是种乐事。不过萨塞尔当然没有表现出来,只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给人印象深刻的是其着装，一黑色绣 金锦缎上衣，猩I丝绒披风，镂有金线的边缘刺若羽毛图案;腰间佩挂着长刀，刀鞘以龙皮做成，镀着向天空伸展的黑色荆棘刺 不过看不到那柄弓，萨塞尔察觉到它容纳在索莱尔的身体之中，某种黑暗的空洞附若其上,通往遥远的异域肩侧蜷曲，额前刷着羽饰和簪子,微笑时似笑非笑，说话时慢声细语，犹如悠扬的琴声。那双眼睛是剔透的琥珀色，却闪烁若烧蓝钢般的蓝黑色的光芒一 仿佛虚空-样深奥莫测。这种光芒并不自然,也不展于人世间该存在的东西.它会让凡人在对规中无法自制地低下头去,本能察觉到这种对视会使其深陷其中，逐渐丧失神智,乃至于发疯。此时索莱尔-动不动地把双时支在橡木方桌的桌面上, 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 边扫视公文,- 边听若秘书官以高等克真卡语念出来的汇报。看得出来，天空之主习惯于一 心多用。指望他们这种人分心几乎是不可能的。然后她察觉到萨塞尔的注视，便放开散乱的公文册 ,手情顺若方桌边缘落下,脊背往后靠在椅肯上。索莱尔缓慢而单调地把一个水晶球从一只手扔到另一-只手里.回望过来，仿佛陷入沉思。在她的神情里有一种习以为常的甫视.并带着难以察觉的盛气凌人.这就像是猎户端着长弓俯瞰走兽，如同一 把磨得锋利的尖刀对准了绑在绳索里的人，刀刃却埋感在神情温婉的轻浅微笑之中。萨塞尔站在原地, -动不动。
这水晶球本来浑浊不堪，在天空之主手中，却忽然变得晶莹剔透，其中闪烁若璀璨无比的星光。除此之外，她的发梢末端、羽饰和衣衫贴身的内衬也都流淌着蓝黑色的虚空,萨塞尔能从中目睹到天文学有过记载的各种星座,一似乎只要他敢伸手触碰 ，他的肢体就会被吞没其中，坠入天球之外的无尽虚空。
“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儿见过面呢，无名者索莱尔能够察觉阿扎什触须的存在,这也不算奇怪。
“我想没有。 ” 萨塞尔若无其事地回答，“况且我也不算是无名者。肌肤触碰的一瞬间,萨塞尔将其纳入意识的熔炉之中。没有脉搏，没有呼吸,皮肤没有起伏也不存在盐分的残余。他能清楚看到，其胸腔之下是涡旋般的空洞，蓝黑色的虚空代替鲜血从中泵出，形成紊流， 遍及四肢和身躯.在她皮肤下辐射出不可见的光。他想松开手,不过却被反握住，逾越了礼仪规范应许的界限。索莱尔稍稍往前倾身，挂着她一 成不变的、 面具-样的微笑盯过来。 “窥别人的内在是一种冒犯，你觉得呢?"萨塞尔的皮肤感到刺痛。
他稍稍低头。几乎无法察觉的寒意从她手心要延开来，将她手学染成蓝黑色晶体-样的东西。 这些都令萨塞尔想到自己传送间隙窥见的黑
想到如果他胯过大地的记忆，就会坠入天球之外一无所有的虚空，那时他感觉到的虚无和索莱尔很像
“我曾经在无尽的虚空中眺望大地，”她笑道，把萨塞尔的手握得发青坏死，“在那里你能发现 ，只需伸出手指尖就能遮住整个世界，座伟大的城市或一 个繁荣的帝国看上去也不过是沧海栗.而哪怕是在那里， 我也能看到赛里维斯的运河汇入大海, 看到成群的海鸥在其上盘
“只要你能看到,你就能射出箭矢，并且给予死亡吗?萨塞尔说.终于找到机会从她手里抽出手来。
“这倒是..有点困难呢。”索莱尔嘴角挂着高味不明的浅笑,不过眼中毫无笑意。她看若他把手上坏死的皮肉撕扯下来,就像天空之主端详了他这只手很久很久，才若无其事地谈起了赛里维斯,说她准备在外城区的港口附近建造一个新的修道院 ,附带个大型的拜堂、医院和孤老收容院，还请他就修建的方案提供意见。萨塞尔实在不清楚索莱尔在想什么，不过她肯定事无巨细地学握了这座城市的方面面, 这他倒是看得出来。所谓的慈善机构， 也必然不止是“慈善” 的意义，说不定还要相反。看过修建图纸之后,萨塞尔提笔划了几下.纠正了其中一切有所不当的细节,还给她-个力学结构完美的图纸。你能看出什么?
索莱尔端详够了图纸,似乎很满意，就让侍从拿去交给建筑师，同时抬起眼睛来看着萨塞尔。“噢 ,谢谢你,贝特拉菲輿!这些瑕疵困扰了我们的建筑师很久， 最近他脑子越来越慢了，真是让人非常遇憾。
“建筑师是指什么?”
..到底是指什么呢?”她扬声说.好像这事特别有趣似得，我觉得不是普通的建 亢师呢，那你觉得会是指什么?”
萨塞尔没什么兴趣应和,不过这时候, -个侍从向索莱尔献上了主旨和光明神殿相关的赞诗集锦。她颇为赏识地挑选出几个优秀的诗赋，并且下令赏赐自已挑选出的诗人。然而侍从献的不只有赞歌，也有和光明神殿有关的秘密讽刺诗,一天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收 集来的。
“你来帮我找到影响最坏的诗，如何，贝特拉菲奥?"索莱尔又提问道，念他的姓氏。萨塞尔默然。眼看侍从把讽刺诗递来，他只好照办。相比赞诗来说，这些讽刺诗的数量要少得多，他扫了几眼，从里面挑出来首格外恶
诗中充满了无情的谩骂， 把索莱尔称作母猪、乡下农妇与牲畜通奸生下来的杂种、以及光明神殿的叛徒，说她掌握的工业体系是渎神者的
，肆意挥霍民众的血汗钱,-手缔造 了赛里维斯这个信仰缺失的黑暗城市。他论证说那些工厂烟肉的喷吐的黑烟乃是瘟疫，是邪神的污秽在亵渎他们神圣的土地。除此以外，诗人还把她称作亵读真神的篡权者、邪恶的同性恋弑亲者和叛教者。
连萨塞尔没想到还能这样侮辱她，心中不由感到敬佩之意。
侍从汇报说.这个诗人已经被直明.只要下令就能直接逮捕，关押到监丰里。 “如何处理他 ?”提尔王朝的遇民兰德尔问道。
“那就去教这位文采非凡的作家懂得礼貌吧。”在她脸 上还是带着那种亲切的笑容。
根据人尽皆知的传言，赛里维斯“教作家们懂得礼貌”的方法其实还算温和:用烙铁烫烂他们的手，并且用烧红的铁丝刺穿舌头。
看到萨塞尔一言不发，索莱尔又提问道:“我听闻梅林 安布罗修斯是你的朋友，是这样吗?"
“关于这点,我没有疑问。
“前些天在附近的咖啡馆遇到这个搞不清性别的家伙1就随便谈了谈琐事。
“您的琐事通常指什么?"
像是 不列颇国王的姐姐可能是第二次毁灭的叛徒，还和瑟比斯学派有关系;尤里安公爵是个为了他的爱情放弃子民的家伙，可能会等到合适的时机临阵倒戈;还有尽管卡文迪什家族可信，然而他们血脉中的先祖之魂并不可信，如果有人能够代为处理.." 索莱尔吾气轻松， 像是在真的在闲话琐事，她把视线投往他，似乎意有所指，“说:不...萨塞尔沉默片刻。
“梅林巫师的确很聪明，总是在一些神秘莫测的事情背后策划无人知晓的阴谋。 ”
“是的，她很聪明。”天空之主表示同意，“恐怕梅林巫师对于很多事情都很内行。 可是毕竟...我觉得不能指望它。和你不一，她是个幻想家，为人轻浮，恐怕还真心实意把自己当成少女，任何事情都不知道轻重，也没有分寸可言。
“您是在说自己不是真的轻浮吗,也没有真心实意把自己当成少女?”
“也许是吧,对我很有意见的贝特拉菲奥，不
也许是赛里维斯，但肯定不是你。“你在说第 七次闭合?”萨塞尔问。
“是在说第七次闭合。
“那是个过时的预言。” 萨塞尔耸耸肩，"赛里 维斯已经没有皇帝了，恐怕以后连国王也不会有。
”虽然我也很讨厌过时的东西，不过，只要有该被灭绝的古老民族还相信它，它就意义非凡。
“在这个年代的此处举行加冕仪式,就能成为勒斯尔唯一的神皇帝 ?
“如果灰精灵相信它,他们就会往赛里维斯的方向出征,而不是十字教的圣城。
“我希望知道为何您要选择在预言之地建造城市,”萨塞尔神情自若地讽刺道，”难道您活 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预言的存在吗?"
“那时候我还是个无忧无虑的猎户少女呢.在山涧和鸟兽为伴。看来她不想答话。
“那太可惜了，我从刚出生开始就没有无忧无虑过,在海边和渔网相伴的日子实在痛苦无比。这是个性质很微妙的冷笑话，萨塞尔勉为其难地扯了扯嘴角。“你是在说 ，”他把话题转回去，“尽 管梅林对很多事情都早有预料，可是, 他的想法和谋划丝亳不值得报以期待?'
“梅林太过深究人心细节,动辄追着古老的预言死死不放，自以为把握了任何事，结果却往往被带到坑里,爬也爬不出来。相比她的主君,她毫无战争的常识, 相比老格谢尔,她又太心软，无法真正狠下心来，尽管她把自己想象成最诡诈的人并且尽量和我言语上勾心斗角,仿佛我是她的敌人一样，不过我并不生气。 我当然理解，梅林这家伙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爱自己生活过的土地胜过自己的灵魂, 所以把我这种横插一手的人当作意图不轨。一 那好吧, 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她愿意抱着他的预兆去守前线， 和她设想的叛徒们玩弄小阴谋,以为这能影响战事.那就让她去玩吧，我丝毫不报任何期待。
索莱尔又安详地笑了看着他 ，好像突然想起 件让人开心的事情来。
“说起梅林，就不得不拿你们相互比较一下了。 梅林这个轻浮的家伙看上去冷漠无情，可其实爱她活过的土地和人胜过她自己的灵魂;虽然看_比去总在玩弄阴谋，可其实她不敢下达决断，只会盯着模棱两可的预言给出模棱两可的启示，她把她认为的英雄推到前面去，自己则躲在阴影里面惴惴不安;虽然看上去她对很多事情有把握， 可其实，那不过是她在某些人还小的时候就下了咒，一 她盯若可能的叛徒盯了这么些，却什么事都呒法去做，最终拿若这样的结果想要说服我.我却从她的灵魂中看到一个永远也不能指望的幻想家。
天空之主忽然提及她对梅林的洞悉，这倒是个意外。 虽然萨塞尔很吃惊，但没有表现出来:“但梅林选择 了不列颇.以结果论，他胜利了
“那只是由于她下对了注呢,贝特拉菲奥，是灾厄之龙残存的灵魂和意识缔造了一切，而非是梅林缔造了这一 切。另方面,即便呵尔托莉雅手将这个边境王国引向辉煌.可梅林本人还由于怜悯怀念若本该灭绝的旧宗教，几乎就引发了大乱。倘若谁以为梅林的建议值得参考，那这个人迟早会遭遇惨烈的失败。萨塞尔本想问天空之主，一她是否在暗指阿尔托莉雅会 为此付出代价.不过她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的话还没说完。”索莱尔道 ，依日带着那种迷人的浅笑，“相比之下 ，你爱自己的灵魂胜过一切.以至于根本就没有故士、没有祖国;你不重视所谓的预言，也不关心他人的阴谋，只想着宏观的形势和当下的环境,本质上是个发疯的赌徒，认为把握现存的一切环境就能把握切;看上去你热爱玩弄明谋，其实你总冲在最前面, 其它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做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你的真实身份直是个谜题,不过我认为这不重要， 因为行为才决定了人的本质。你是个实干者, 和比我还要古老却总 事无成的梅林不同，对吗?”
“如果理智告诉我不应该随便听信你的赞许呢?"
“那么你还有一 段时间观察边境的战事.倘若事情不像梅林预料的那样发展，说不定可以当作你的前车之鉴呢，不是吗?我在这儿特地见
是因为你也能多少出一份力气。
“那为什么是现在?"
“真奇怪啊，我干嘛要费这么大心思和一个黑暗之 地来的高阶巫师私下谈话呢,你说对吗,还舍不得迈出最后步的贝特拉菲奥?这是由于你在怀念往昔吗?'
“那为什么，”萨塞尔面无表情，我要给你出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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