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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多心?和你记忆中所见相比，我手中所持不过是几枚无关紧要的碎片而已。
算了, 这不重要。不重要。他来此处的目的不是跟她谈论帝国境况。想法设法骗得凯撒主动接纳这麻烦的东西，才是当务之急。
然而倘若帝国皇帝为此物侵蚀,被秽恶所附身，帝国本身又会怎样?这点萨塞尔没有想过。不管此后帝国会怎样，哪怕是在无法反抗的残暴统治F加剧灭亡，这种结果都要比米拉瓦接替大权好得多。后者对他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萨塞尔用阿尔泰尔的衣袖遮住脸.免得燃烧的焦烟和尘埃沾染在皮肤上。他大步跨过化作废墟的街道,想要选一个 合适的落脚点来观察情况，不过四周实在乱得可以。一为对帝国边疆输血和征兵，尼禄在帝国征收了相当高额的税务。借若这场大火.米拉瓦的不死者奴隶们煽动公民暴乱.暗中引导舆论和散发召书。许多人不久前还在圆形大剧场以欢呼和赞颂迎接尼禄登场,可是如今想起她来,却把她当成要罗马灭亡的罪魁祸首。
“你感觉到了吗?”萨塞尔指向地面,指向这些焦黑-片的炼狱。
“我当然能感觉到,”她说，“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掩埋着 从库房里运出的奥塔塔罗矿石，非常...甚至无法避开。 所以罗马城内只有我一 个人进来,待在还没被矿物影响的高塔上。
“这里就像传说中的无秘之地。
“你见过无秘之地?”
“你见过不就行了?”
按照阿尔泰尔描述的见闻, 或者说，-副技法高明的油画，不久前, -个从外族提拔的士兵企图趁乱糟蹋一个年轻的女公民。 公民进行自，用扫帚往这个欺凌者脸上抽打。于是土兵拿起佩剑来威胁她。公民的丈夫听到叫喊声，拿着家里备用的铁棍跑来。外族人提拔的士兵砍死了这女公民的丈夫。 于是又聚集起来堆人.把这士兵给当街斩首了。一大批聚集起来的外族人, 有角斗士, 也有和大部队失散的士兵、武土，向这整片街道都发起进攻，杀了一堆这样类似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罗马城邦.把帝国历史悠久而深远的种族问题的火药车不断引爆。军队已经分裂了，满怀杀意的民众们都和口罗马人军官同胞在街道、市场、广场设置了障碍物和掩体。 他们一 边疯狂地叫喊，边和角斗士、 奴隶冲突不断。
“凯撒滚出去!打死蛮族奴隶!罗马万岁!”.
仍然忠于尼禄的军官和宫廷武的确存在，可人数太少，不足以抵御这座城市的几十万居民。如今宫廷巫师们要么就被米拉瓦派人秘密处掉,要么就是被这城市影响，只能像普通人那样躲在人群中。军官们把大炮架在还没烧尽的高塔和大殿上, 把炮口和枪口对准暴乱的民众和奴隶,以作警示一 他们已经分不清这些人谁更安全了。 可是警示不仅未能生效, 还有人把“凯撒下令炮击民众”的消息给传了出去。
到后来，假如不是队外族的雇用兵在队长率领下从临时要塞里冲出来救援,让他们有可能逃出愤怒的人群不断聚集的宫殿，他们就得死在这里。如今不只是蛮族的角斗士和奴隶在烧杀抢掠，连看似安分守己的公民们也都在做一样的事情，滑到暴 乱者手里的外族人以及被怀疑同情外族人的公民都遭到严刑拷打，都波同处死。说到底罗马尚武，在萨塞尔看来，情况发展至此也不算特别奇怪。
萨塞尔尚且记得自己在罗马城度过的最后一天, ....也快有二十年之久了。虽说经历过修道土的安德拉西斯之后，再没有什么城市见闻能让他感到震惊，不过，这里仍然是最早带给他震撼感的城市。当初他为罗马建筑的规模、人民的尚武习性以及建筑和人口数目之庞大而惊讶，如今- 切却都化作焦黑废墟构成的迷宫，不远处还有几个街区大火仍然尚未熄灭。他跨过几个人迹罕见的小巷，穿过烧焦的房屋
这期间，萨塞尔提剑处理了几个袭击的暴徒。不得不说，这得怪怨阿尔泰尔这张脸太过碍事， 如果换成他本人过来，绝不会有人不开眼上来找麻烦。不久之后，他下意识就往帝国宫殿走去，仿佛鬼魂要回到自己记忆最深刻的地方。这不能怪他，尼禄还没有率领她的军团赶来帝都,那么他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并无大碍。虽然他漂洋过海去了自己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去的地方，可等到回来，难免还是会带若些许怀日情绪。经过烧得士崩瓦解的竞技场时，萨塞尔在这里停步许久，看见玫瑰色的晚霞余晖映照着大前几根焦黑的大理石柱.不仅感到脸顿和心脏-阵抽搐。远方的钟声凄凉无比，像是给这罗马竞技场敲响的哀婉的送葬曲。血红色的光辉照亮了依旧燃烧若火星的废墟.天空中缭绕着气味难闻的焦烟，旋卷于断壁残垣之间。战斗声时时传来,如幽灵的呼吸声一般时远时近。
“你也会有悼念的情绪吗?"阿尔泰尔问。“我还以为你只是 来牟利的呢。
“偶尔会有。”萨塞尔道 ，“我毕竟不是完全投身于理性的。
“按照你所出生之处的地理位置和历史遇留问题,你该是阿拉桑人，而不是罗马人。”萨塞尔环视大剧场周遭遍布的残破不全的尸体，一这都是角斗土和奴隶暴乱时遇留的残骸。 ”何必强调这种事?” 他问，“事到如今难道我还能认你为国王陛下吗?”
， 你祖母也算是我当年出逃的宫廷仆从的后裔,不然小村里哪儿来的生命神殿的迎春祭司?我以为此事万无失， 却没直出你是扎武隆和格谢尔对弈的棋子。当初连索德琳的丈夫都被我利用实现了目的,却没想到在你这里失了手。现在想来，冒然跳进这两老阴谋家弄出的漩涡，的确是我的错...
“只要论血脉我不是你的后代，你的阿拉桑就和我没关系。”他翻了翻奴隶的尸体，端洋其焦黑的皮肤和熟透的内脏。“除非..
“除非?”
“除非你来把我重新生一遍。 ”萨塞尔若无其事地说。
“你的发言和思考总在突破我道德认知的底限呢。”阿尔泰尔回答，“谁把你教育成今天这样的 ?"
“难道不是你胡乱认亲的发言和思考突破我道德认知的底线吗?我好歹来这里处理了几个想上你的暴徒，你来这里，除了无动于衷地旁观和绘制油画， 你还做了什么?"
“我来这里只为确保凯撒的安危，而非滥杀。
“滥杀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很奇怪呢，阿尔泰尔。
“杀戮只是必要的手段，我也是在尽可能避免的。
“你说的对。我也一样是在尽可能避免杀戮的，一仇恨只会 带来更多仇恨，所以我总是在原谅他人，迎来宽恕。
“你在讽刺我?”
“我还以为你会相信我有多诚挚呢，”萨塞尔说，“我们俩说的难道不是一 个意思吗 ?”
“至少我说得够动听。
“但你犯下的罪孽能证明你这话一点儿都不动听。既然你想尽可能避免滥杀,那你能找个地方面壁思过,反思一下究竟有多少无幸者死在你所谓的复仇里吗?"
“是吗?”阿尔泰尔漫不经心地反问，“不过我经常会 为他们哀悼，表示怀念情绪，然后
“然后?”
“这就是你的自画像吗，阿尔泰尔?如果是的话，你最好把它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免得被人发现，让你这人在其它人眼里显得既可悲又可
“你像头猪一样在扎武隆和格谢尔手里卖来卖去的时候,萨塞尔,你最好不要擅自评价其它人既可悲又可笑。
“哪怕我像头猪一样在扎武隆和格谢尔手里 卖来卖去，我也能让你屈服。
“随着时间过去，很多事情都会改变。”她只说。萨塞尔终于来到帝国宫廷。只见立柱支撑的穹顶已经倒塌， 他眼前的院落业已化作一-片地狱般的大空地，而他就站在废墟最前面。焦烟连房屋的地基都熏黑了。火焰烧了两天嗜没有熄灭，缠绕着焦黑的立柱翻卷不休,仿佛林立的高塔。这样的场景在星火、 灰烬和黑烟飞扬的帷幕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场幻梦。
然后他往地底走进去。自从米拉瓦的人点燃整个城市,已经过去了两天。火焰业已将罗马化作焦黑一片的废墟 ，火势稍有减弱，却仍末熄灭。相比火势，人心的
在街道上,房屋里，t，哪怕尼禄能够压制叛乱，后续影响也无法倾料。
当然了，这和她没关系。尽管这两天里希尔维亚始终身处最前线，也许她所杀之人比城中任何个人都要多， 可是她心中既没有仇恨，也没有善意, 只是公事公办地处理米拉瓦的不死者,顺便也杀掉碍事的挡路之人。
当然了， 对她来说.杀人既不会让人上瘾，也不会让人犯恶心，只是费心费力掩盖痕迹实在让人烦躁。
这样的事情希尔维亚向来都在做，不过没有什么时候比这时更方便了。由于到处都在杀人，到处都混乱无比,她甚至不需要考虑如何处理尸体和掩盖痕迹。有时她顺手往火堆里一 丢，无视他们在其中劈啪作响得燃烧.转身离去.有时还真接扔在原地.让他们安静地腐烂。这样的事情在此时此地,每个人也都在做。她挽了挽头发,循若宫殿殿苑废墟地底的廊道前进,靴子踩在地砖上留下一连串黑色脚印。那是灰烬。城市还没烧完,就已经爆发了外族罗马人的对峙和大战。冲突最激烈的地区已经完全为灰烬所覆盖，和鲜血混合之后，化作胶水-样黏腻的液体。她在这些米拉瓦的不死者聚集最多之处行走，整个靴子底者黏上了一层。
希尔维亚说不清蛮族或罗马人究竟谁更占优势，也说不清尼禄会如何处理，但她不在乎 ，也不打算在乎。她只是循若不死者的足迹来到了损失最惨烈的宫廷区域而已。况且，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哪里的人，也许有罗马人的成分，也许有阿拉桑民众的成分，然而她最多的成分其实是伏妖,而不是人类本身。某个艾瑟拉的纯血伏妖仲裁者。当然.她不懂巫术.更别说是伏妖的巫术了。
走下廊道阶梯时,火焰和晚霞的光辉逐渐退去，化作纯粹的黑暗。她行走在这片绝对黑暗之中,嗅到灰烬和不死者的气味。据说,米拉瓦的不死者拥有某种叫“火种”的东西，当这些不死者死去之后， 就会从原地消失，于火种所在之处复生。迄今为止她杀过的不死者也不算少了,这种勒斯尔的怪物无疑是最离奇的，根据希尔维亚察觉的种种迹象，帝国宫廷的地底深处掩埋着很多火种。燃烧的声音逐渐模糊，变成种亳无特点噪音，后来越发低沉。她的脚步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声，比燃烧的噪音更加低沉。这里安静得着实有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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