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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尔和黑色铠甲也已经消失不见。
不知为什么，提兹列纳斯有点想撒尿。藏的民众紧随其后，挤成团烂肉，连大火也没有烧尽的大理石雕像都毁于一 旦。血肉、泥土和石块全都被压成堆无可名状的庞大球体，悬半空中。它就仿佛是微缩的天球本身,并且仍然不断向其内部坍缩。哪怕只盯着它看上一 会儿，也让希尔维亚头晕目眩。
而她甚至能看到不可见的游魂一一-群群煞白的人脸如蜂巢 般拥挤在起,如飘满浮尸的海浪般不断起伏，其眼眶就像黑色的针尖，聚成数以干计、 万计的簇状孔洞。但最让她惊异的是还在汇聚拢来的风暴。事实上，从天际的云层到地底的宫殿，已经连成干万道锁链般的烟尘幕:白垩色的火与焦烟从全城向此地奔流，灰烬化作滚滚长河，云层宛若环形大瀑布，粉碎的建筑废墟就像- 场疾驰的雪崩。在这一切之中,正是地底宫殿的法阵上不断激发的黑色闪电。整片整片的城区被吞噬、崩溃，以凯撒的宫殿为中心点剜出倒置的圆锥形虚，其中蛮族、奴隶、暴动的公民们恐怕死了得有半数。若非有铺满地底的奥塔塔罗矿渣阻碍，
“真是....军团长阿尔泰尔感叹道，“希尔维亚 .你觉得.这嘉配得上是罗马大火的落幕吗?"
阿拉桑王室的末代血脉和传世的画家、雕塑家吗?这家伙倒真是个艺术狂人，恐怕尼禄本人都没她这样扭曲偏执。希尔维亚想着执政官究竟是否会感到愧疚，不过她自己也不会有丝毫不忍，更何况是对方呢?
反正这些被煽动的暴民留在罗马也会影响凯撒的执政，倒不如死了方便快捷。希尔维亚把父亲给她的护身符捏在手心,攥得更紧了，眼看奔流的尘埃长河越过自己的身体，最终将她整个人都跑裹在内。近处几乎化作虚无,远方的毁灭仍然在继续,却由于烟尘的为谋变得模糊不清。亡魂聚集成的孽物在哀叫.在扎不休,声音诡异难辨，方佛把一 切都浸泡在水底。希尔维亚看到执政官抬手遮脸，眯起眼睛，眺望远方某种极其明亮的事物。于是她顺者这方向看去，瞥见-个穿闪耀红色外衣的人影踏若闪烁的法阵朝这边走来。那是尼禄,但相当不对劲。只见这位凯撒步履蹒跚，目光茫然,似乎为头痛和忘却所困扰。她的头发散开了,顺若狂风在背后和肩上左右摇摆。
然后在远方的狂风和气流中钻出了许多影子。和凡人不同，他们都是不死的，是这场灾害中最大的幸存者。
世界越来越模糊，这些影子却越来越清晰。他们不受气流影响，不过从身体里不断有灰烬抽离，仿佛他们本来就是由灰尘构成的血肉。
“是米拉瓦的不死者们...” 执政官仿佛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换了一 种口气和说话的腔调， “我想到了一 个男扮女装的骑土.
”虽然甩掉了契罗.但老米伊尔还是被送走了。”执剑的乌托尔军团长说，“如今他既不在天球的范围里 .也不在附属于天球的迷道中，
天的虚空是一无所有的。契罗很快就会赶到.我希里你能认清现实。”
“这样的事情迟早还会发生,尼禄也迟早会灭亡。
“你觉得自己更有资格当皇帝吗,米拉瓦?'
“你要借尼禄行使自己的目的，我也要借这帝国行使自己的目的。
“为何不去七城?
“我毕生的心血都被法克皇帝查理曼手下的骑土愉了。如今我的不死者绝大多数都发了疯，剩下的也很难再大规模补充。”
“为什么你要拒绝我给出的条件呢,乌托尔?”
“因为我知道.你不可能把帝国军团放心交给我.米拉瓦。
“那是因为你想杀死亡神殿的神殿之主.你会为此让帝国蒙受不该蒙受的损失，我以为你是白日做梦。
“可能性总是存在,而且你自己不也想对付光明神殿吗,米拉瓦?我听闻你想把索莱尔绑回去拘禁起来，这才叫白日做梦。
“也许是由于我没心情对你动手， 米拉瓦,除了凯撒的帝位争端以外，我和你没有任何矛盾。
“迟早会改变的.一切都是。
"在这之前，胡德一定要死，我甚至能为此投靠光明神殿,一只要他们接受
“你的确疯了，把军团长位置交给你的尼禄也疯了。
引若一 切向中央坍塌的虚无终于破碎,如一场宏伟的震荡向外扩散开来。冲击使得远方山脉都在颤料。就像奥拉格说的,他想到，现世实在太过脆弱，一触即溃。
禄再一次从建筑废料里挣扎着爬出来，拍掉满身灰土，她环顾四周， 瞪大绿眼眸朝远方凝望。她以前也曾站在宫殿的至高点如此凝望，如今想来却恍如隔世。她本来构思了不少诗筒.在这等宏伟的毁灭中却已哑口无言， 8 没有尸体,没有烧焦的残骸,没有悲情的离别和依稀可辨的火中遇迹，只有一个酒满石头和沙砾的锥形瓦砾堆。凡人是能够创造出宏伟的宫段和辉煌的城堡，然而这种摧枯拉朽的毁灭乃是人力完全不能企及的。不是面目全非的程度，也没有丝亳值得悼念的影子，只有平平无奇的、-无所有的空虚。 她视线尽头的-切都没有了, 顺着倾斜的石头坡地往上看，居然直接是一 望无际的夜空。不止曾经的宫殿不复得见,城墙、高塔、大理石雕像哪怕是火也烧不尽的宏伟建筑，统统不翼而飞，平等地铺陈其中。
顺着坡地爬到高处往外眺望，风吹拂若尼禄的乱发。之前城市的大火已经被吹得熄灭,只残余边缘处几处未熄的火势冒出几缕青烟，缓飘到天空中。在这番残破到荒谬，甚至连凄凉感者陂夷平的荒芜中，唯有远方山脉依旧孤独地竖立.其黑色轮廓和人造出的脆弱建筑相比显得牢固无比。乎她烧死了自己的部下，烧死了自己忠诚的卫士, 烧死了侮辱她的民众，烧死了蛮族和奴隶, 还烧死了很多灰烬一 样的人。太多头痛和忘却让困扰不已,她甚至记不清究竟死了哪些人。不过好在,一切都破抹去了。那么城外她的军队和大臣们呢?这火又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呢?不管是自己的，还是都城的，她都一 头雾水。似乎全世界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她什么都不清楚,像是被蒙在鼓里。这些其名其妙的灰人、火焰、叛徒、城市的毁灭.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不出答案。她连自己的头痛都想不出答案。
“陛
尼禄转身，看到阿尔卡军团长踏出E山坡，来到她身旁。这位自称旧世帝国余脉的人是个优秀的军官,不过更要之处在于，她是个值得欣赏的画家和雕刻家，一 和尼禄精通的艺术是两个方向,所以丝毫不冲突。军团长给她作了不少副画，还雕刻过美轮美免的全身像和半身像没有人比她更懂她的美貌和气质，以及如何表现她的美貌和气质.因此阿尔卡批其它人更加深得尼禄信任。不过她似乎有些变化，气质带着微妙的不和谐感。
“您是否觉得，您被蒙在鼓中?"
尼禄盯着她，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那您想知道一切秘密吗?"执政官柔声说，嘴角的线条勾起浅浅的一丝，“并且让您再也不会被欺骗。
她点点头,感到了吉兆，
“那就到我身边来吧，陛下，您可能需要离开一点时间, 到另一个地方去。
干禧年-四六八年， 晚夏，赛里维斯。希丝卡对掠夺灰精灵失守的故土没有兴趣,还不如陪女儿散步。
时值黄昏，太阳似乎提前逃离了这片临近阴影森林的土地，像是担心被崇拜阴影的异族和邪恶的巫师诅咒-样.使得周遭阴霾密布。总之这两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自己也样。 不过脚下的沙子倒是很柔软，让她能脱掉鞋沿着海岸线腰步，感受灰精灵疆域中温嗳的碎浪冲刷脚踝。海鸥掠过长空，发出遥远而孤寂的叫声。
她一言不发地走过海滩，她多病的女儿则在她前方踏着海浪往前,- 路上希丝大多数时间都盯着那双白丝小鞋子前端露出的脚趾。和其它小孩不一样，奈妮薇没有兴趣踢踏浪花，也不是很活泼，似乎还永远都精神衰弱。唯一 的例外是,她天生就对构成这个世界许多景象带有兴掉的黑木逐渐抽出枝叶来,她就驻足很久,把它抽出来的枝情厢心地拔光了，扔进海水里;第三次她直看了下不断抽牙的黑木,很困扰地找到一根绳索，把它整个轮廓都缠死了，就像绑住一 具尸体。然后奈妮薇终于满意了，不再继续折腾这块不合她心意随便乱长的木头希丝卡对她究竟想了些什么实在感到困惑无比.毕竟她缺乏带小孩的经验。不过她觉得.小孩自由点成长没什么不好。至少奈妮薇没有引火把这段木头烧掉, 只是捆了起来而已。第四次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夜晚了。奈妮薇停住脚步，来到一个礁石和船只废墟之间海潮留下的水坑旁。如今无风，阴云也已散去，水面宛如玻璃样倒映出天上的星辰。她蹲在水洼旁仔细查看自己的倒影，希丝卡待在旁看着她。她看到奈妮薇把手伸到水洼之中，竟然不知为何检起来一 朵桃花，
“很熟悉的感觉呢。
她的女儿莫名其妙地不舍得扔掉这朵幻象般的花，于是只清洗了尘土，把它别在自己的头发上，代替了原来扎头发的丝带。
水洼的涟漪逐渐平息之后，奈妮薇还在观察自己的倒影，特别是那双萨塞尔任何个孩子都没有的黑色眼瞳,还有那细瘦的胳膊和脖颈。希丝卡看到她伸出手指抚摸倒影，沿若锁骨将其分开，然后没入胸口，看着她自己在这扰动下扭曲破碎。
“我以前在梦里死去的时候，似乎也是像这样呢。” 她又说。
“你做的梦总是太怪了。
她们终于离开海岸,走向内陆，从外出散步的闲人变回了带着孩子来军队还不干活的混账巫师。奈妮蕊甚至抓住了她的手，由她带若穿过地面崎岖不平的黑森林。希丝卡才不在乎奈妮薇是什么，或者在想什么，哪怕她想把萨塞尔宰了她也顶多随口劝说两句。只要她还愿意这样跟她走，她就会一 直带着她,在这个世界里她希望去哪里就去哪里。行走间,虽然风带来了海潮的气味,不过同时也带来了血与火的焦臭。若非这种古阴影迷道的树木生命力强得过份,恐怕此地早就化作炼狱。事实上，巫师们总是在制造炼狱。越往他们遇留的战争遇迹的方向走,就越容易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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