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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塞尔不知道他俩在深渊的边缘停留了多久，但当他浮上海面时，月亮已经快被西方渐渐升起的海平面遮住了.深绿色的月光笼罩着海面，每一-缕波纹都像是幽魂的鳞片。马戏团的船只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像是它根本就没存在过一样，他们只看到-张小纸片孤独地悬浮在半空。纸片说会有人把他俩落下的包献送到法兰萨斯去，还会附送演出的报酬。这许诺实在让人心生不安，况且恶魔的离开也就意味着海中生灵要聚集而来.萨塞尔收起纸片，确认薇奥拉没什么意见之后，跟她一道往附近的岛屿游过去，-雾中依稀可见岛屿的轮廓。萨塞尔现在想起恶魔聚集的马戏团，就感到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如此荒诞不经，好似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若要加也抱了薇臾拉的环境和地方，则更为诡异莫名。他忍不住想起了食人的飞鱼群，父亲契罗跟他说过，这些东西偶尔会在近海出没。想完了飞鱼群，他又想起了海栖的形变者，据说这类古老的异怪在人迹罕至的远洋相当常见。此时海鸥从头顶飞过，发出尖啸，好像是像是凭吊死者的哭号声-样.在海面下穿过游荡的鱼群时，他碰了碰从自己身后散落的金发，好确认薇奥拉的实体确实存在，确认这个少女不是梦幻中的影子。她的体力实在不怎么样，如今只能在他背后休息，以至于半睡着了，长而柔软的睫毛覆在眼帘下，湿漉漉地低垂着.“被诅咒者。这声音突如其来，让萨塞尔忽然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一刻的现实是否全是幻梦，有人正要把他从床边叫醒。这音很甜美，但也很深沉，似乎有引人跪拜、牺牲和奉献自我的意味。月亮几乎要躲到海平面下面，附近彻底黑了下来，整个世界都被卷入一 张巨大、潮湿的表尸布里面。萨塞尔下意识换了个姿势，把他背后的薇奥拉抱在臂弯之中. 纤细的身体只有潮湿单薄的布料遮蔽，和完全暴露也没多大差别，柔弱的皮肤似乎是这黑暗的世界里唯一洁白的东西， 只有脸颊隐约还着红量.他本来没有什么感触，毕竟他不久前刚和薇奥拉缠绵过。但当下一个遥远的呼唤传入耳中之后，他蓦然间感到无法理喻的饥渴，就像是饥饿的豺狼产生的嗜血感一 样，- - - 以往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这不同于在逃出卡斯城时， 他将苏西搂在怀里的感触; 也不是他在和薇奥拉共处时，他无数次想要触碰她的愿望。这饥渴感不是因为他怀里抱着这样一个少女而诞生的， 更像是灵魂中与生俱来的。他想要她，不止是薇臾拉，还有无视他这么久的小女巫，还有除了最初那次对峙以外再无交集的戴安娜，甚至她两个总对其它人冷嘲热讽的小贵族舍友，还有小女巫的舍友，还有他见过的很多、很多人。他想起了玛琪露， 想起来她荒诞不经的行为和捉摸不定的嬉笑，还有夜晚月色当空时她优美异常的歌谣。他还渴皇萨伊克的塞米拉米斯，渴望她无法企及的权势和超然物外的美丽。他的心中充满嗜虐感，他想要羞辱、奴役、 拘楚，给人以痛苦，摧毁人心中的骄傲和尊严，他渴望倾听失声的痛哭和低下的祈求，然后从中得到满足。"被诅咒者。- 瞬间的感触不可谓不荒诞， 有些像是梦境， 可他确定这不是梦境。鱼群本来环绕他们俩游动，忽然就被这声音惊得四散而逃。萨塞尔无视呼唤的声音往前游过去， 终于碰到海滩的沙砾。他抱紧怀里的少女快步登上岛屿。不管说的人是谁，他都已经远离黑暗的海底了。周围很快又安静下来，比深夜时分更加安宁，瞬息间产生的嗜虐感也随之消失，仿佛一切都是错觉。萨塞尔他抱着薇臾拉向后退，和沙滩保持距离，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张望，想知道谁在在呼唤自2.薇奥拉把头靠在他胸前，呢喃了两声， 不过她还是没有醒。此时除了海浪抚过沙砾的声音， 再也没有其它声响。“你是谁?你想说什么?”为了不把薇奥拉吵醒，萨塞尔放低声音问，然而并无回答。-条割喉鸟掠过水面，抓起一条小鱼，溅起-大片水花，一切又归于安宁。
“被诅咒者。声音再次响起，这回萨塞尔听出来了， 确实是女性的嗓音。他所听到的话音似乎因寒冷而微微发抖，却又满怀渴，像是被囚笼关了许多年的死刑犯人一样。“请给我一点你的血萨塞尔怀疑自己2跨入了民间荒诞不经的童谣，毕竟， 他在这世界上旅行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发现哪个民间童谣是真的，只能看到自行其是世界中到处都是冷漠的现实。不过怀着对未知的危险好奇，他还是有些犹疑，并未离开.“放到海水中就可以，我请求你，哪怕是-点也好，不然我听不见你说话..萨塞尔迟疑了-会儿，超着海潮漫过沙滩的时候，他在指尖划破了一道小口子， 往海水中滴了一滴。然后，他把指头放到薇奥拉嘴里， 算是还他们之间的叨，毕竟她之前就说要给他再咬破一个伤口.这滴血在水中蔓延开来，形成某种奇异的脉络，像是玫瑰红的蜘蛛网。他看到-干多条半透明的幽蓝色触手在水起伏，像是一条条相互缠绵的水母触须，不过它们并未破水而出。这些触手环绕着他们游曳，微微闪光，此情此景并不使人恐惧，反而美轮美奂。萨塞尔就这样不作声地看着， 直到一个半透明的人形环绕着血的脉络从海水中浮出。她确实是个女性。最先汇聚成型的，是一 张人脸。 她的嘴唇是血红色的，眼睛则是深蓝色的，色泽饱满然而过于妖异，起初萨塞尔都没意识到那是嘴唇。在她双唇之间，是鲨鱼- - 样整齐排例的尖牙利齿，面孔周围半透明的触手就是她的头发。“我是来找你的，被诅咒者， 我找了你很多、 很多次了。”她说，“这不是梦。“我对你没有任何印象，”萨塞尔说，“也许你是找错入了。”"我不断在虚无中苏醒和睡去、遗忘和徘徊.这样的事情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那你能为我说明一下情况吗?“我什么情况也不能说明，但你夺走了我的名字。
” 我没有夺走任何人的名字。” 萨室尔说，看着那具赤裸的、 半透明的女性身体像他迈出一 步。她的皮肤就像是白色水母，可以透过皮肤看到血色的脉络，甚至可以看到朦胧如幻影的脊椎和肋骨，发出幽暗的蓝光。“你夺走了我的名字。”她重复道。“那你想怎样?“我请求你把名字还给我。”她说话时已经站在 他面前了，还伸出右手，想要触碰他被薇奥拉咬在嘴里的手指，寻觅那点血迹。她的手也是半透明的，深蓝色的指骨清晰可辨。不得不说这一幕实在像场荒迓不经的怪梦，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荒诞不经的怪梦.“我什么也不能给你。”萨塞尔把手收回去。”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爱也好，灵魂也好，理性和知识也...，我只祈求你把名字还给我。
“你确实美得异乎寻常，对人类来说，如此澄净的皮肤和妖异的相貌是他们无法拥有的。“萨塞尔诚实地说，但我可否提出一些问题呢? 为什么你的出现忽然从我心中唤起了嗜虐的欲望?为什么你要称我为被诅咒者?“你戴着被诅咒的王冠，你本来就能决定一切，只要你愿意，我相信，人们都会在你面前跪下，接受你的任何决
“我没有王冠可戴。“萨塞尔说， “如果我捡了一 顶王冠，我会把它卖掉，然后去买巫术材料.她并未反驳，却跪在地上，请求他再给予她一些血。 萨塞尔扬扬眉毛把手指伸过去，开嘴饮下，然后缓缓抬起下巴， 把她的身体像张弓那样往后弯去，直到整张脸都浸入水面，身体也倒在海潮之中。接着他看到，在她身上显现出更清晰的轮廓，胸口没有色彩的两点染上鲜艳的血红色，层层浪花抚摸她的肌肤，每次都为她涂上更加0明晰的色泽.几个心跳的时间里，她似乎变得更像入了。“你可以再次戴上冠冕，“她“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我曾经可以化作魔集翱翔天际，成为一株植物深入大地，成为灰狼在大草原上奔驰，成为鱼儿在大海和深渊的最底部中穿梭， 甚至是化作一 道风往群星飞去。我完全是自的，但你却夺走了我的名字，让我沉沦在虚无和遗忘中。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呢?”“我只看到你像个人形的水母。“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她喊道，然后在瞬息间陷入里的目的都给忘了。他看到这个奇异的女性开始扭曲变形煞白的皮肤不再透明，裸露的双足反弓起来，弯成山羊蹄子， 白色绒毛从她双手和双腿蔓延，两根弯曲的犄角非常醒目，--不过她是 人的样子.下一刻她忽然尖叫起来，跪倒在地，发出鹰隼那样的鸣叫声，构成她胳膊的血肉分甬离析，抽搐着长出双翼、钻出黑色羽毛，两只脚则是弯曲的利爪， 实在令人诧异。然后她开始在地上抽搐个不停，身体扭曲着拉长缩短，捂住脑袋呢喃听不清的东西，她变成缠满藤蔓的绿色精灵、变得半人半鹿、变得半人半狼，最后化作- -阵不可见的风，消夫不见。萨塞尔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目睹这样的幻觉。等他在原地愣了好久之后，薇奥拉终于醒了过来。她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地上淤泥形成的涡流。“你这是跟什么东西捕斗了?”薇奥拉向。“我也说不清楚。”他说。“那就别说了。”她从他臂弯里跳下来，差点摔了一跤。’我还是有些冷，“ 她低声说， 赶快想办法回法兰萨i吧。 ”他们最终决定扎个木筏回去，不过在处理树木的时候，萨塞尔还是跟薇奥拉讲了这荒诞的一切，讲了奇怪的女人和她的消失，还转述了她说的话。” 你觉得她还在那里吗?”薇奥拉也升起了好奇心，‘ 也许我们下次遇见她，只要你多滴点血， 她就不会消失得这么快。“这伤口本来是给你划开的。“但是我当时睡着了。于是萨塞尔把有豁口的而手指递过去，仿佛这是他们之间约定的仪式，不容违背.她咬住他的手指，含在嘴里，轻轻地吮着伤口的血珠， 令他既感刺痛， 又心头发痒。夜晚的最后某让她显得美丽无比， 从未像此刻这般迷人不久后，他们把扎好的木筏推入海中，浪潮漫过脚趾， 冲刷着疲倦和团乏。往苍白峡谷去的海路上，萨塞尔一遍
遍回想今夜发生的事情。 记忆如此生动，以至于恍惚间清晨已经来临。他眨眨眼睛， 看到薇奥拉抱着双腿， 下已抵着脖盖， 默默不语，似乎在端详海平面尽头的云彩。朝霞将她的肌肤染成樱红色，潮湿的发丝反射着暧金色的光，像极了晨曦洒下的希望。爱究竟是欲望的阴暗面呢，还是说欲呈是爱的阴暗面呢?萨塞尔不清楚，他呵了口寒气，默默抱住这个小女孩，想要挡住风，温暧她冰冷的肌肤。他说不清自己心中是怜悯还是困惑，不过至少此时，他的欲望已然消失殆尽，仿弗先前的机渴不过是一 种错觉.他曾经以为自己只喜欢她娇小可人的肉体和举手投足间神秘的气质，实他还是爱她的
也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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