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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出的时候，带着种令人室息的诡异 气氛。伯娜黛特深感不安， 相当程度上，她不认为自己在这场战役中有何重要性，更别说承担其中无法想象的转折点或致命的后果了。从戴安娜出生不久之后，家族强迫地接她回去，她就在承受自己能力以外的事情，并为此付出一切，一- 无论生命也好，还是自我的意愿也罢。尽管这些付出的结果不能算差，尽管她挽回了一切她能换回的，不管是在不列颠，还是在巫师们的议会，但她不能说自己就有绝对的信心。她只是在尽力做，然后希望一 切顺利， 仅此而2.作为一个残废的预知者，她其实能看到-切. 只是无法触及.
她能看到商贾经商时账本的秘密，看到王族狩猎时换弓的手， 看到送葬 人哀悼死者的眼泪，看到医生治疗病人的草.她既能看到陛下的孩子为了理念的矛盾就陷入痛苦，茫然四顾，也能看到地位卑下的妓女在出卖身体，只为换取一点面包，然后竭力生活。恋人们彼此拥抱，然后又宣布背叛，祭司们收取钱款，然后去挥霍赌博，失去父亲的孩子在母亲怀中哭泣，然后他们自己又义无反顾地踏上战场，留下老人默然面对曝皮发黄的老墙。所有这一切，无论是高高在上的，还是地位卑下的，所有这些快乐、痛苦或美丽、丑陋都在不断被她旁观。这个世界充满了苦痛和辛酸， 每一一个人， 每一件事.但她只是在远方注视，或者.... 旁观。正如萨塞尔所说，他们的洞悉确实有着下一个目标一一使 “自我”走进她曾经旁观的一苦痛、欲求、理想。梦、现实、欢愉和愤恨相连。若是未在万事万物的苦痛中迷失自我， 让心中的一切意愿都处于静那么前知就必然会觉醒，那最深层的预感，那揭晓未来的伟大秘密。
一如既往，这是无从选择的选择，伯娜黛特只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希望一 切顺利. 她没什么提议，也没有逃避的要，因为这件事确实只能这样去做。萨塞尔此人虽说道德值得怀疑，不过他的每个问题都直戴了当， 直至关键的核他的洞察力也总是精准地指向唯一-的那个点。 她不能断定眼前这恶魔能解决问题，但她也没有其它能做的事情了
伯娜黛特闭上眼睛，将灵魂和思想汇集在家族仪式为她强迫性赋予的预知者之血上，将探知的触角延伸出去，这就是起始。然而不知为何，她想吟诵的咒文未能出声，她想说话，但恶魔的爪子. .. 那尖锐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喉咙。 “继续，“ 萨塞尔说， "咒文我代你吟诵， 预知的代价我代你付出。“没有这样的必要。“我给了你这样的启示和觉知，我使你度过了自己可能度过的半生，我付出了这么多，- 个中理由不是为了让你完成遗愿， 毫无遗憾的拥抱死亡。你不能再浪费你的生命了，孩子，或者说，就这样死去对你来说实在太轻松了，我却会失去-一个重要的砝码。“即使您强迫性地挽留我，我也不能代表我的家族。“那就代表你自己吧，这个家族在我眼里最大的意义，也就是你们这一脉的预知罢了。她用力咬了-下嘴唇，” 那您最好不要指望我当任何事的砝码，我无力反抗， 但我随时都能把生命耗尽。””我的承诺总是有效，我不会对你在平的东西怎样的。现在，用心去想你的咒语。伯娜蕉特呼出一0气，不再为遥远的未来顾虑，深入内在，然后展开意义。最初是从把意识放逐到世界的表启之下开始的，灵魂仿佛伫立在暴烈的日光下，充满痛苦和干渴，她对这种痛苦和干渴无比熟悉。然后燃烧的血如雨幕落下，带着恶魔的硫磺气味从她头发流过，蔓延到发僵的肩膀，蔓延到发僵的腹部和双腿，遮蔽了每- 处灵魂的的外壳，直至暴烈的日光不再带来痛苦。她的意识随之前行，穿过干万个破碎的几何棱面，鲜血从恶魔缠绕她的灵魂中滴落下去，伤口割裂，无可避免地发生溃烂， 而这正是她在过去习以为常的事情“继续，“ 恶魔无动于衷地说，“别管你看到的，继续往更深层走，我的血和汪羊大海一样多，能够淹没你眼前的一切。
她总感觉灵魂贴近的体会令她不适，特别是和这个平时伪装成人，实质上异常到极点的恶魔，他灵魂的特征别说人形的轮廓了，完全就是一 束无法名状的血红色的光线，扭曲且怪异，延伸出干万个燃烧的环形。当他流出的血足以淹没卡文迪许的整个城堡时，伯娜鳶特终于找到了灵魂的存在之线，她停顿了一瞬间，然后投身其中。一个灰精灵的剑士曾在浮空城巫师们的议会中现身，伯娜萬特将他遗留的痕迹发掘，然后自己投身其中。如化身为剑土离开迷道，回到阴影之地的家乡， 和妻子温存，和孩子告别相拥，她忍受灰精灵剑士的野蛮习俗， 使用灰精灵剑士的语言，经历灰精灵剑土的感情，以及成战....她是一 具破烂的灰精灵尸体，她无助地躺在瓦砾堆里肿胀发臭，她经历了漫长的腐败， 当灰精灵的大军也离开之后， 她被乌鸦锋利的喙和爪肢解， 血肉被它们片片啄食化作粪便和尘土。死去和腐朽的感觉无比真实，也无比阴郁，令人痛苦不已.“...你要找到...她又被拉扯着抵达另一个存在之线，成为一只迁徒的候鸟，她在铅色的大海上空滑行，沿着暧流飞越翱翔，她从岩礁之间穿过， 捕食鱼类，度过了无法计量的夜晚和白天。她在猛烈的暴雨下蜷缩身体，感觉大海在耳边连绵不绝地澎湃喧嚣， 浪潮在礁石上撞碎， 把她的身体和羽毛打湿。蓝紫色的闪电坠下，将勒斯尔的战舰染得苍白，轰鸣的雷雷震响，和海潮一同沸腾。寒冷，死亡，她被蛆虫肢解，为鱼类所吞食.她不断经历着一一个个生灵的苦痛和死亡，她不断经历着截然不同的生灵记忆和情感，她不再是一个旁观者， 而是毫无疑问地重历着一 切.-- 甚至是它们不会有感知的腐败和肢解。她怀着寻觅前知、 后知的意愿不断成为另一个生灵，想要打开缺口，觉知到其中所谓的因果脉络，然后让恶魔把握整个赛里维斯的一切存在， 但这实在太难，她几乎是挣扎着才能不迷失在这无尽的时间、无尽的形态之中。她是徒然死亡的人，是野蛮残忍的瑟比斯异族，是自虚无中诞生的梦魇，是没有智慧可言的动物，是腐败溃烂的体，是随风而散的尘土，她是一 个叫高文的王国骑士，她是-只被梅林大师驱使的乌鸦， 她是-个追随灰精灵皇帝的剑士， 她是-个被锁链瘟疫奴役的灵魂，她感到自己不断沉沦， 又被一只血红色手拽着勉强不沉到底部，好让她维持清醒。她- -次次寻回自我，又一次次被拉扯着往前， 再度深入他者的存在之线， 再次感到他者生命的躁动。“很好，我们已经快抵达了...洞悉这个复杂的战场，然后我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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