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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历史 > 一个人的明末 > 第102章:后院

周延儒别的说辞倒也算了,其中的一条说杨嗣昌宰执朝政居于内,刘重元典率重兵居于外,内外勾结把持大明的军事战略,为自身扩张势力而故意拥兵自重,任由其他军镇以残破之军远征漠南,实在是居心叵测。

说别的也就算了,这一条指控实在是太恶毒,这几乎就是在指着皇帝的逆鳞在戳刺。皇帝最恨大臣结党,也最恐惧大臣结党,对于有结党嫌疑的大臣从不姑息,尤其是身居首辅之位的杨嗣昌和统兵近二十万的刘重元结党,想想都让人恐惧。

因此当日御前,周延儒说出这番话之后,杨嗣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免冠谢罪,请求告老还乡。他能说什么?怎么证明自己没有和疆臣内外勾结,他本来就没有勾结过,又如何证明呢?帝国的政治往往就是这样,诬陷诽谤之人从来都不需要举证,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甚至是无中生有就已足够,而偏偏被告的人需要自己想办法组说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事实上,当今皇帝也十分讨厌别人激辨,尤其是在他已经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就像是崇祯元年朝廷大臣廷推内阁阁员,所谓廷推就是包括六部九卿在内的朝廷高官推荐新任内阁阁老的人选,皇帝再从人选中选定出合适的。这一次的廷推一共推举了十一人名单,偏偏就少了两人,一个是礼部尚书温体仁,另一个是皇帝当时很是宠幸的周延儒。但是总体倒也并无什么不妥。

只是看到风头的温体仁就揪住十一人名单之中的钱谦益数年前牵涉进一桩科举舞弊案,原本跟钱谦益并无关系,而且当时就已经结案,可是温体仁偏偏就揪住不放,一口咬定外朝大臣结党营私,推举的钱谦益科举舞弊居然还能被推举为阁臣,一番胡搅蛮缠由于正触及皇帝担忧朝臣结党的痒处,所以居然大获全胜。深孚士林众望的钱谦益被贬官回乡,一直到今日都没有复官平反;而温体仁和周延儒相继为首辅,执掌朝政六年之久。

所以,往往朝中大臣,尤其是对皇帝性情十分了解的大臣,在被参劾的大臣往往并不强辩,而是直接免冠辞官,一切请皇帝定夺。如果皇帝真的不喜欢了,好一点加官进爵放其回家养老,差一点儿直接以弹劾之罪定罪打入大狱。而如果皇帝觉得该大臣尚有用,则会驳回上章弹劾之人,甚至有时为了慰勉该大臣,会降罪于上章弹劾者。

上下进退,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这样一套制度,也就保证了只要皇帝有一丝聪明,朝臣即便是再位高权重也威胁不到皇权。就像是隆庆皇帝原本留给幼年万历的辅政大臣不是张居正,而是高拱,相比起张居正,作为隆庆老师的高拱更受信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担任首辅兼吏部尚书,首辅加天官,那可真是位高权重到了顶点。可是呢这滔天的权势,是皇帝给予的,皇帝轻而易举的就能拿走。隆庆驾崩万历登基,因为太后害怕高拱跋扈,从宫门递出一张纸条,就将高拱赶回老家,让张居正担任首辅,从而开启了长达十年的万历新政,让张居正成为一代贤相。

因此,面对周延儒的诬陷,杨嗣昌也没有申辩,同样的免冠高老,言辞哀切的说道:“学生不孝,父母去世不能守孝于墓前,不孝之臣焉能忝居首辅之位,臣请高老还乡以尽孝道。内阁有周阁老学识渊博、聪明机警,继为首辅,定能辅佐皇上中兴大明,届时臣在乡也为皇上贺为大明贺!”

总算皇帝还是清楚周延儒写写画画还行,真要主持国家大略扫平东虏,还得杨阁老来,于是温言慰勉了杨嗣昌,连番挽留他继续任职,然后又不痛不痒的训斥了周延儒一顿,这件事明面上也就算过去了。

朝中有杨嗣昌在,周延儒的刁难也就算了,可是卢象升和孙传庭都明确表示反对进军河套,则让刘重元颇为为难,却也无法切责什么。宣大军和陕甘秦军的状况他并不是很清楚,却没想到战备状况差到这种地步。

原以为有杨嗣昌在朝中,宣大军和陕甘秦军作为边军精锐,不应该短缺粮饷兵甲才是,可是看起来户部、工部正是太不给力了。连冬季最重要的棉衣棉甲都凑不齐全,这户部每年收那么多的辽饷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亦如此疲敝之军远征数百里攻打河套,确实是不大现实。可是河套空虚这个几乎千载难逢,已经得到情报,东虏准备迁移一两放心的蒙古部落到河套,或许是科尔沁部,或许是奈曼部,一方面替东虏看守重要的河套草原,另外也是从河套直接威胁大明的宣大地区。显然东虏也是得到了大明想要进攻河套的情报,准备有所动作了。

若是等到忠于东虏的蒙古部落在河套站稳脚跟,在想要进攻可就千难万难了。因此刘重元忍不住亲自提笔,给杨嗣昌回了一封信,极言立即进攻河套的重要性,即便是不考虑牵制东虏,单单是收复河套,也能极大地增加大明在北方的防御纵深,同时占据了河套草原,将对草原上的蒙古部落产生巨大的影响。

如果说之前蒙古各部在大明和东虏之间选边站队,肯定是站在东虏一边的话,那么一旦大明占据河套,各部定然会多费一番思量,尤其是距离河套较近的鄂尔多斯、土默特等部落以及散落在草原上的察哈尔残部,摄于大明的兵威,定然会有所

思量,毕竟东虏远在辽东,而大明近在眼前。

刘重元建议杨嗣昌想尽办法调拨一批粮饷兵甲拨付给宣大军和陕甘军,让其能组织起三万精锐,应当就足以扫荡河套了。而为了保证进攻河套的大军不会遭到东虏的大规模反击,刘重元承诺愿意在辽南方向展开大的战略攻势,以将东虏所剩不多的机动兵力吸引过去,以掩护宣大军和陕甘军。

“诶!”刘重元哀叹,原本制定好的战略计划,已经经过十数次兵棋推演的计划,恐怕又要重新大修改了。在大明想要做点儿事情是真的难啊!

颇有些烦闷的走出签押房,向后衙走去,沿途的侍卫、幕僚纷纷避开行礼。脸色凝重的刘重元一路并不理会。八月的辽南已经入秋,秋风萧瑟落叶纷纷,原本就萧索的衙门更是显得肃杀。

而在一片萧索中,一阵轻柔的琴声吸引着天马行空不知想些什么的刘重元,走上前,却见是几个少女正围着柳如是在弹琴。王氏要留在京师照料孩子,所以让柳如是去往金州照料起居,虽然刘重元总是东奔西跑的,但今后主要恐怕还是在宁远和金州两地了。

见到刘重元过来,柳如是连忙停下,起身关切的问道:“老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围着的几个少女连忙跪下行礼。

见到柳如是和几个女孩子,心情总是好了不少,刘重元不由爽朗一笑说道:“浮生偷得半日闲,突然杀回来看看如是都在忙些什么!”

说着自己在垫有软垫的石几上坐下,让几个姑娘起来,见她们穿着艳丽不似丫鬟,不由小声问柳如是:“她们是哪家女眷?我这突然过来倒是唐突失礼了!”虽然当下风气开放,女眷外出探亲访友,与士子谈天说地很是寻常,但是瓜田李下,刘重元身居要职总要注意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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