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思义，矶，水边突出的岩石或石滩。
孟浩然《经七里滩》。钓矶平可坐，苔磴滑难步。
陆游《过小孤山大孤山》。八月一日，过烽火矶。南朝自武昌至京口，列置烽燧，此山当是其一也。
羊山矶便是如此，矶高于岸，徒手难以攀登，想要靠南岸逃生纯属开玩笑。当然你要是猴子，点满了攀登技能点，这话当咱没说。
但是，咱们总归可以但是的，北岸他不是矶岸啊，北岸可以靠岸跑路。可是已经赶到羊山矶的左镇舟船数百只，且数量在不断地增加，前后相挤。身处江中的左梦庚想要乘船靠岸，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侯爷，赶紧解甲！”惠登相看火船居然已经烧及了部分舟船，江上一边沸腾，心中突然闪过一策。
作为天启年间就起兵造反，崇祯初年就能搅烂山西陕西河南等地的大寇，惠登相别的本事不好和人比，但是逃命的天赋绝对是天下第一等的。当初晋豫义军八十三营，现在活着的营头不过寥寥。他惠登相能活下来，对于逃命有自己的一套独到见解。
我在江上是没错，但是我没捆在江上啊。船被困住了，人好像也被困住了，可人有两条腿，能走能跳啊！
“怎么！”左梦庚嘴里在问，手上却不停，开始解开自己的披縛。
“现在江中舟船糜集，咱们跳船上岸！”惠登相脱得只剩一身麻布中单，逃命时手脚自然是飞快的。
“不错不错！”
一点就通的事情，左梦庚哪里能不懂。左右的家丁也是胡乱脱掉衣甲，当然很多人根本就没穿。至于战马啥的，那根本顾不上了，丢船上就丢船上吧，只带随身的短刀兵刃，方便他们逃出去后继续剽掠地方就成。
借着座船高大的便利，惠登相夹着左梦庚，这便准备跳船。别看左梦庚马上功夫相当不错，可是这水上功夫就差了不少。虽然不至于晕船，但是在江上跳帮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做，脚下那摇来晃去的舟船，居然比颠簸的战马还让他紧张。
“跳！”惠登相不知道是鼓励左梦庚，还是鼓励自己。
这一对难兄难弟，居然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跳了下去。短短的一瞬，悬空的双足又踩上了结实的船板，两人几欲坐倒，可还是勉强站住了。睁开双眼，求生的路就在脚下。
“快跳快跳！”左梦庚好似胜利者一般，招呼着船上的家丁们赶紧各自寻找下脚处，向北岸跳去。
而他则是跟着惠登相继续跳船，好在江上舟船的船舷都不太高，左镇中并没有那种高大的楼船或者两侧护板很高的艨艟。主要是左良玉进的武昌城是被张献忠屠杀完的武昌城，城内原有的船匠基本被张献忠给裹挟做了炮灰。
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想要建造那种长几十米乃至百米的大船，不仅缺乏工匠，也缺乏足够的材料。更重要的是，他没想过要打水战啊！
他的敌人张献忠、李自成外加东虏鞑子，没有一个是有水师的，一个个都是以精锐骨干的骑兵老贼，或者八旗甲马为先。他打造训练水师给谁看？
一路跑跳，不到两里的江面若是在平地，左梦庚确信自己顶多用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跑一个来回。至于他爹，怕是六十岁跑的都能比他快。老左马上功夫一流，马下功夫也远胜于左梦庚呀。
眼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近，左梦庚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原本还会摇晃的双腿，在持续的跑跳之中变得坚定。左梦庚甚至觉得自己有变成水师将领的天赋，这跳帮不需要练习居然就能这样快速的学会。
左右许多士兵那也是有样学样，看到有人跳船跑路，肯定也跟着一起跳。但是跳的人多了，难免就混乱起来。甚至有条小船原本船上就载着七八个人，又猛地跳上来三四人，重量太大，居然就把小船给跳沉了。
直看得左梦庚和惠登相一头冷汗，好在两人都是聪明人，找的都是大漕船，这种船装几百石谷子都没事，想来跳几十个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总之胜利在望，顶多再跳十船八船的，就能上岸！
“嘭！嘭！嘭！”耳边突然传来恐怖的巨响。变随着巨响的是无数人的哀嚎，以及下饺子一般的落水声，更恰当的说是砸入水中的声音。
望远处一瞧，官军水师中冲出来十余战船，击浪如飞，船楼上都是小佛郎机和灭虏铳，不断地向左镇舟船射击，仅有的一张帆根本没有升起，更没有划桨撑船，那船好似自己会动一般，撞向拥堵在江面上左镇舟船。
而左镇的那些普通民船商船漕船，在官军兵船的撞击之下，几乎都是顷刻间被击碎。很多不过是船板拼接起来，连水密隔舱都没建造的漕船更是一碰就折为两半。
若是这撞击只能一下，那也就罢了。可是官军的兵船撞沉一条舟船之后，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的减速。破碎的舟船对官军的兵船没有任何阻碍，那些落水哀嚎的溃兵被兵船无情碾过，继续撞向下一条左镇舟船。
到底是什么船啊！
“侯爷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脱了！”惠登相看
左梦庚还在眺望官军的舟船，拉了一把左梦庚。
左梦庚如梦初醒，也不再去想那是什么船了，小跑两步跳上下一条船，稍微稳住脚步，寻找下一条相对稳固的舟船。
可惜靠岸近的那些舟船上的人早就跑上了岸，没有人驾驶的舟船来回碰撞，也有顺流向下飘去的，远不如之前那些尚有人在操弄的舟船稳定。
眼睛一闭，心一横，左梦庚只管跳跃，很快脚踩上船板，脚底有东西踩住的感觉很好。不能停，不能停，没几步了。
官军的兵船却不给左梦庚和惠登相机会，朱由桦就是看到有人往北岸跳船逃生，这才让徐万全主攻北岸的舟船，把人都给留在江上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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