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朱由桦最近两年一直在演戏，像什么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的老把戏都演累了。尤其是什么原味外套，那更是送出去不知道多少件，接见几个没当过官的小年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不仅动容的接下了一众士人写在衣襟上的上书，还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忘记埋葬在河南以及北直隶的先祖父们，一定会振作精神，早日恢复他的祭飨。说的那叫一个痛哭流涕，就差当场起血誓了。
看张煌言的眼泪也是哗啦啦的流，朱由桦深感自己的戏演得好，幸亏刚刚出大明门的时候把鞋子个脱了，演戏演全套，一点儿不少。这回应该算是把张煌言的心给收了吧，可算是把这位老兄给揽入毂中。
下边的钮绍瑜也不知道是真劝还是感觉朱由桦的戏应该演的差不多了，便上来递过手巾，让朱由桦别嚎了。赶紧召集文武大臣们，商议怎么击败东虏鞑子，还恢复你那些便宜老祖宗的陵寝所在啊。
心里暗暗对咱们小鱼儿竖了一个大拇指，朱由桦以袖掩面，停止哭嚎。还把那写着上书的衣襟展开阅读，不看不知道，一看才觉得这字写得相当不错，而且读起来朗朗上口。叩阙上书这件事肯定是偶然事件，居然挥笔立就，这人有点意思啊。
“此上书可是苍水执笔？”朱由桦下意识就认为是张煌言，毕竟刚刚看到他就在人堆里。
“此乃衡阳王而农所书，字字赤诚！”张煌言迎朱由桦看向王夫之，并没有冒认或者怎样。
“学生王夫之拜见监国殿下。”王夫之上前鞠躬行礼。
“哎呀，早闻峨山相公论及荆湘才俊，而农首屈一指，诚不欺我。”朱由桦当然知道王夫之，名传古今的“船山先生”嘛。
今儿一场戏，显然是把王夫之也给感动的厉害。见朱由桦只着一双粗布袜子，连鞋都没穿，朴素且爱士的形象，不需要更多的描述，呼之欲出啊。加上朱由桦态度又极为温和，渴求贤才的姿态令人倾心。
“峨山先生于学生颇有教导，学生不过是乡里之士罢了，比不得峨山先生。”王夫之和章旷关系相当不错。
章旷本来就是一个文化水平很高的人，江南名士嘛。他自然是喜欢文化水平高的士人，在此前的湖广乡试，王夫之的文章被章旷一眼相中。自然的，王夫之也在湖广乡试中高中，成为了举人。章旷作为分考官，和王夫之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师生关系了。
历史上王夫之不仅积极的参与章旷组织的抗清活动，还在章旷去世之后，收养章旷的儿子章载。要知道章旷可是满清点名要杀的抗清志士，收养他的儿子，风险极大。所以说这种交情，那就是实打实的“托妻献子”，可能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就这样了。
“诸位诸位！”朱由桦虽然嗓门一般般，但是既然他开口了，前排后排的人自然会安静下来。
“国事方殷，亟需良才，诸位都是国家栋梁，这也是朝廷抡才之本意。诸位且安心回去备考，余在奉天殿等候诸位！”
“大王恩义！”又是傅作霖带头先喊出来，一众举人百姓也跟着欢呼。
有托就是好！
在人群的欢送中，朱由桦离开了皇宫，回到暂时居住的德王府。心中还是有些激动的，事情的发展出乎自己的预料，但是却完全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原本只想通过谣言，把民意调动起来，让大伙儿不再关注什么真假德王，使朱由桦避免被满清肆无忌惮的讹诈。结果现在不仅谣言持续发酵，还稀里糊涂的把南方许多士人给团聚到了一块，变成了朱由桦的助力。
这些人显然就是“土豪劣绅”中的“开明士绅”，他们虽然也是封建地主阶级，向下盘剥小民，垄断乡里。向上隐瞒户口，逃避劳役。按照所有穿越小说的套路，所有的地主是都要杀尽的，地主阶级是阻碍时代发展的落后存在，需要连根拔起。
朱由桦在年轻那会子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在取代封建奴隶制的过程中，封建地主代表了先进生产力，是需要扶持和推广的。现在整个社会发展到了一个新阶段，生产力虽然还没有出现本质上的飞跃提高，但是封建地主还是逐渐开始落后时代了。
用后世的眼光来看，自然是一无是处。可用当下的眼光来看，朱由桦却感觉未必，完全可以让那些愚昧且故步自封的封建地主逐步淘汰。而将这一批在历史上抗清起义的开明士绅拉上新的车道，进行某种程度的改造。
毕竟他们起码是有底线，有理想，有希望的那一部分士绅，道德水平肯定比剩下的要强的多。和这种人一道改革，比进行大规模的阶层屠杀消灭，或者强行逆转社会生产关系，肯定要来的轻松得多。
当然来，就算是开明士绅，那也是士绅，一旦和这些人拥抱到一起，你改造他的同时，他也在改造你。所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改革肯定不够彻底。
可惜朱由桦知道的很清楚，自己穿越前一个肥宅废物，难道觉得凭自己往后的二三十年，或者三四十年的寿命，就能把眼下的这个国家给改造成什么君主立宪的民主国家？
根本不可能，也不存在。英国保王党和共和派杀得血流成河，最后才妥协成了君宪。法兰西共和国的诞生直到稳固，更是花了几乎百年的时间。
自上而下的改革，前车之鉴多得很，要么像沙俄最终死于内外交困。要么像日本，表面上看起来发展迅速，实际上最后走上了什么样的道路，那也是众所周知的。
咱朱三这一辈子，能把法制精神给确定了，把维系整个社会平衡的法律框架给搭好，那就非常了不起了。
几十年看似很久，其实很短，能办成的事情没有那么多！
能把眼前这些青年才俊都收到麾下，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