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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此番汴州怕是不存……”
闻听得此言，朱恭枵把抱在怀里的孙子放下，让孩子去找自己的娘老子，而后才转目打量起自己的这个大侄子。
在他印象里朱由桦就是纠纠恶少年，二十岁的年纪上，虽说也不好女色钱财什么的，但是架鹰放猎，摔跤搏戏却是专长。要不是老福王朱常洵被李自成执杀，朱由桦还在孝中，指不定撒欢去什么地方了呢。
不过对于自家子弟有忧患意识，朱恭枵是不会反感疑问的。任是谁先是父亲死于贼手，自己凄惶逃得一命，现在又遇上河决几乎死于大水，都会有所改变吧。
“遭难啦……”朱恭枵叹息一声。
“中州通省势难保全，为图后计，大爷总要谋划一二啊！”朱由桦还故意看了看刚被爷娘抱走的小娃。
“总不免要向皇爷告求一二。”
“不若改就藩府，天下之大，皇爷总不会让我等无处存身。”
“闯贼荼毒，献贼肆虐，河南江北几无存身之地。”朱恭枵到是看的明白。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安置周藩这样的大藩的好去处。要知道周藩乃是成祖同母弟，号称皆为马皇后所出，在诸藩中尤享厚禄，多达五千石。
朱元璋受封万石的儿子拢共只有四个人，周藩乃是第二梯队的头牌，也仅有广西靖江藩等几藩得享五千石俸禄，像是甘王等小字辈，更是可怜的只得五百石俸禄。
按理说，顺着历史走势，那最好的选择是一路往南跑，最后上台岛。
等到台岛沦陷，那时候朱由桦早就伸了腿了，就算这身体再棒，咋还能长命百岁了不成？能活个六七十也就差不多了。
“侄儿也知道，长兄现在卫辉，亦是艰难。”
“或许河水退却，汴州尚可……”老头到底安土重迁，毕竟在开封城生活了六十多年，其实心里面是不想走的。
再说城内的水势大家都看到了，确实全城被倒灌而入，可是那宫殿楼宇由于城墙的阻挡，不是被怒浪席卷，而是被大水漫上。似乎有保全的可能，藩库中的粮食就算糟烂，可是银子黄金不会被水泡坏。
周藩二百余年根基在此，朱恭枵就算再贤明，看的再明白，也不一定能抛得下所有，义无反顾的往南跑。
现而今不是国初了，那时候天下人口不胜，可以广占良田，又可开课坐派，对地方和国计民生的伤害不大。现在假设要是就藩去了南方，就凭现在文官和地方士绅的能力，保准叫你括不着多少庄田。
与其去受那个鸟气，不如就并死在这个开封，只要挺过这一劫，过几年周藩又能喘过气来，最后又是辉煌的中州第一藩！
“闯贼近在咫尺，三督并力来战，只是逡巡观望于河北，山东刘泽清，援剿左良玉，潞泽方国安等拥兵自重，大爷难道觉得汴州尚能恢复？”
“可这……”
“中州自乱来，拉锯复旬年之久，生民罹难，十存四五，而今河决，汴州百万生灵殄灭。兵粮俱无，外援断绝，岂能久恃？”
“福六说的是，只是坟封俱在，难言轻弃。”
没想到这都没把朱恭枵给吓住，朱由桦突然感觉自己低估了朱恭枵死守开封的决心。难怪老头在历史上明知河南残破，根本无法维持统治的情况下，退出开封，只是去了杞县。要知道杞县就是开封府的辖县，老头根本就没跑几步。
虽然河南此时遍地坞堡，只要有大决心大毅力，不怕得罪全河南的士绅，把他们全部赶到李自成阵营，应当能拉起一支队伍坚守开封，招抚流民屯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可这事高名衡能做，陈永福能做，偏偏身为皇族的朱恭枵和朱由桦做不得。
咱们京师城里的那位便宜大哥朱由检对起兵勤王的朱聿键是什么态度，可以窥见一二。
“若不论将来，眼下大爷总要寻个安身之处。”
“汝宁尚未被贼，且有杨军门军兵逾万。”朱恭枵似乎有些消息。
“杨军门？”
“原兵部右侍郎，总督保定军务杨京宜。”
“杨文岳！”朱由桦这下反应了过来。
至于朱恭枵为什么会对还驻汝宁的杨文岳怀抱希望，是因为杨文岳的本部人马名冠中原，官称“保定汉达官军”，又称“忠顺官军”。
这一支部队的主干是投降明朝的蒙古部落民，间或夹杂极少数的女真和回回。虽然早年间一般是不怎么征调这支部队的，但是到了王朝中后期，朝廷的军事力量愈加颓弱，保定达官的征调就频繁了起来。
汉达官军素称骁勇，朝廷养以精锐，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的。杨文岳既然总督保定、山东、河北军务，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征调达官舍余为标兵。
河南地平，正好适合保定达官的骑兵飞驰捷战，杨文岳仰为节制诸部的本钱，又托付以击贼的重任，在各路贼兵中颇有几分威名。
除此之外，杨文岳军中还有监军佥事孔贞会所率领的川兵二三千。川兵的威名自不必去提，在浑河那是打出了名传天下的英名的。
有保定达官和川兵这两支人马在手，就算没有办法击败贼寇，平复地方。但是坚守一城，扼守险阻的问题肯定不大。
当然，要不了多久这支人马就会被从开封南下的李自成团团围困在汝宁城中，作为河南省内仅存的一支有相当战斗力和规模的官军，自然是上了李自成的清单的。
到时候就是数十倍之敌齐至，汝宁城壁不坚，兵粮又不充足。哪里能抵抗得住李自成以及各贼人马并力衔来。
这要是去投了杨文岳，保准是死无全尸！
“大爷，汝宁距此不下五百里，你看这左右啊！”可要把老头劝住。就凭眼下这老弱病残百十口子，南下去投杨文岳，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若是能得二万金，遣使召来呢？”朱恭枵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守在开封。
现在居然想花上两万银子，忽悠杨文岳带着他那上万人马来开封这块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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