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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留意，多加行测，四下河道大体心里多少都有些数目，至浅之河道中央处也能有七八十公分。一旦涨水，大船也是轻易去得。
果然江南百姓每年清淤挖塘，翻出大把的河泥於田，既使得河道畅通，又使得原本偏酸性的红色黏土，被改造成颜色深黑的偏碱性土壤。劳动人民值得夸赞，不服不行。
过了正午，这才将将望着太湖的影子，其实现在常州府境内远不止太湖这一个大湖，尚有滆湖、长荡湖等湖泊，水域面积广大。但是论及湖上人烟繁盛，还是要说太湖。
接着河口，进入太湖，马岛相距湖岸并不是太远。这也是为什么在将来的反清起义中，明明可以承载数千人乃至万人正常生活耕种垦殖的马岛，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反抗势力的原因。甚至可能划一个澡盆子，用不了半个小时，也能划到马岛上。
对于一心要剿灭各路反清势力的满清而言，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什么。远不如西山岛那般湖荡连连，港汊众多，又有山壁足以倚恃。
果然现场看了才能知道，记下了！
因着尚在冬日，湖上风不小。吹得岸边芦苇荒草上的积雪扑落落的往下掉，倒有些草木皆兵的意思在里面，撑船的王初九因为旁边一大丛冻雪砸落，吓了一大跳。
自己吓唬自己嘛！
“小爷你说这太湖贼十余万，都在哪儿？”王初九路上也听了不少消息，这时候多少也感觉害怕。
虽然大伙儿都知道不过是一群活不下去的老百姓，聚在一块儿，抗个租抗个税，顺便靠湖里的水产，湖上的柴草求个活路。但是抗拒官府，这年头也就算是贼了，老实本分的普通百姓，听着个”贼“字都能心怀惴惴，更不要说跑到贼窝里来浪一圈了。
王初九当然不能免俗，原本听朱由桦说的去无锡，结果半道被引着往南走，这会子已经到了太湖了，真是想走也走不脱。
“贼在哪儿？不知道！”朱由桦到是无所谓，甚至还有闲心思四处瞎看。
以前来看某大佛的所有印象和痕迹都已经对不上号了，四下里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互相印证的地方，甚至连此刻太湖的实际面积都比后世里大上不少，完全就是一副“汪洋大海”的模样。这要是带个内陆没见过海的人来，你和他说是到了海边，他估计也能信。
“您可别吓我！”说句实在的，王初九能从鞑子眼皮底下逃出一条性命，又跟着朱由桦千里大转进，胆子并不小。但是人这玩意儿，就是怕未知的地方窜出来个什么人的。
两人正说着，突然芦苇荡里激射出一枚卵石，自扑朱由桦的面门而来。朱由桦一身功夫虽然马上见长，可是陆上那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身的硬腰马。
这几千里逃亡下来，早就是混元合一，施展起来毫无窒涩。船板上再是不稳，也足够朱由桦借力跳跃了。轻轻一闪，便将突然射来的卵石躲开。
“有贼！”小保八未过变声期，他那个尖锐的小男孩声音反而把朱由桦给惊着了。
“进舱里躲着！不许瞎吵！”朱由桦难得带着一丝严厉，眼睛瞪上小保八，把孩子吓得直接往舱里一滚。
“小爷接着！”王初九抄起一根长棍，递给朱由桦。
这次出门不是出来干仗，朱由桦自然没有带自己的那双熟铜锏，而且带着兵器在城镇村庄茂盛的江南，很多事情不方便。索性便同那些取来的银器一道安置在赁来的房子里，银器在柴房挖坑埋了，铜锏到是不虞有人偷盗。
两人执棍，一前一后小心张望。眼下离岸不远，如果真有问题，死命回船，只要上了岸，咱朱由桦还能怕你不成？
当然啦，你要是随便路上蹦出来一个小贼，手里一把官军制式强弓，且这无名贼还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那朱由桦死了活该！
以刚刚那枚卵石为信号，忽左忽右，时东时西，接二连三的射来卵石。像是有十余人正在使用弹弓向朱由桦和王初九发动攻击，弹弓是拿来打水鸟的东西，很符合太湖群盗的身份装备。
“咱们这怕是遇上贼人出来打野食来了！”朱由桦要是正面对敌倒也不虚，可这神出鬼没的用弹弓袭击，就很令他烦躁了。
“是了是了！小爷咱走吧！”王初九也被四面射来的卵石给烦扰到了。
“你撑船！”这一趟来，哪里想到会这般流年不利，居然刚入湖就碰到绿林好汉。
他们这一条小破船，摆明了就不是什么客商或者官船，绿林上的好汉，一般都是收大队的过路费。等闲也不愿意杀什么人，毕竟人命案子犯多了，官府就要派兵来剿了。到时候，谁也讨不着好，拼一个鱼死网破不合算。
所以朱由桦才敢于明知太湖群盗十余万，还这样大大咧咧的来湖里，顶多湖里的好汉爷勒索个几两银子也就完了，哪里会直接发起袭击。
“那边船上的！再动可就不是吃石子了！”芦苇荡里一声大喊。
大概是看到王初九往回撑船，嘴边的鸭子要飞，那边也急了。大冬天的，干一桩买卖也不容易，指不定的在芦苇荡里守了多久。
“好汉爷，俺们是江北来的贫民，也无甚钱财，求好汉爷放一条生路！”好汉不吃眼前亏，朱由桦该怂立刻怂。
“废话这甚多，把棉袍子都脱了，包十两银子在里边，扔荡上，爷饶你一条性命！”从芦苇荡的另一侧继续传来喊声。
现在这是和人在交涉，朱由桦和王初九镇静不少。只要肯出价能谈判就好，最怕就是一开始那样，上来二话不说就发动攻击，完全不讲道理，招招奔着把你打倒去的，那才难办。
“俺们身上只得七八两散碎银子，都与了好汉爷，求好汉爷宽让则个！”朱由桦心已经定了下来，等待着对面的回应。
“穷酸！快些放下滚！惹了爷爷我，仔细你们的皮！”
朱由桦这下听得分明，虽然压着发声，但这摆明了是个孩子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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