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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个钮埼大概率已经确认不是贼窝了，但是朱由桦还是没有滞留，趁着天光还亮立刻使船离开。
对岸有个集镇，称之为雪堰，堰这个字在江南的地名中也极为常见。将来共和国的重要机车和车头生产企业之一便坐落在常州的戚墅堰，都是因为围湖造堰而得名。
若果说雪堰无甚名气的话，此处乃是将来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春秋阖闾城的所在，与武进县内另一处淹城遗址交相辉映，乃是江南地区较早的文物留存遗迹。
绕着镇子的乃是足有三十米宽阔的运河，四周居然有底宽二十米，残高三至六米的夯土城墙存在，除开地理位置不错之外，这个残存的墙垣估计也是此处能形成集镇的原因之一。
虽说咱朱由桦有心将来拉清单，可是夜里投宿，还是想找有王法的地方，有官府的地方。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咱也是个双标狗！
入得镇来，镇上到也确实繁盛，看这模样总有数百户人家，几千口人丁。就是冬日里店铺歇的早，好不容易才寻着一家脚店，系了船上岸。央着店家随意整治了些许吃食，吃罢各自安歇不提。
第二日返回了常州，手底下有两个伙计了，朱由桦也方便指使了。先给钮鱼在当铺买了件半旧的合身棉袍，又给这个可能已经光脚十五年的小伙买了双鞋。看着那个脚上的冻疮，委实可怜着些。
剩下的就是买些平日里生活要用的锅碗瓢盆之类的，赁的屋子只是痨死过人而已，并没有空置太久，该有的家具大致都有，甚至灶台都是新砌的。除了把那张死过人的床劈了做柴火之外，一概沿用。
王初九带着钮鱼在外边买东西，朱由桦则是挑水和小保八在家里擦擦洗洗，收拾一番。另外还请了个瓦匠过来瞧了瞧屋顶的情况下，今年大雪压塌了不少房屋。这是城里的瓦房，不是钮鱼他家那种草棚。草棚塌了顶多也就是起来拍拍雪，继续支起来做窝棚。瓦房塌了，那可能就是一条命了。
忙活了半天，大概都收拾齐全，几人这才坐下。四个男的，没一个会做饭，伸伸手发现锅碗瓢盆白买了。当下再去雇一个烧饭阿姨是肯定来不及的，只能出门去街上照旧买着吃。
天黑沉了，这才弄上一碗热汤饭。朱由桦许久不得饮酒了，一路奔逃，这会子才安置下来，和王初九沽了半斤甜米酒，就着一盘炒黄豆喝了起来。按理是要就果脯或者花生米的，但是甜酒对甜果子朱由桦不喜欢，而花生不知道是流传的不太广，还是拿他下酒的人少，店家居然说没有了，要的话，订下了明儿请早。
“小鱼啊，爷问你，你们岛上，是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干过那买卖。”朱由桦这一趟去马岛就是为了了解这事的，眼下大概清楚了，正好趁着钮鱼在面前，详细问问。
钮鱼慌忙把嘴里塞着的猪肚子给咽了下去，但是因为下水本来就不易煮烂，他又没嚼几口，猛地一咽，差点没呛着，端起碗猛灌了一大口酱油汤。
“咳咳……是的，爹爹他们都干过。”
“饿死鬼托生……”朱由桦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那么你们岛上有多少人？”
“唔……好多好多人！”显然人口数量已经超过了钮鱼可以认知计数的那个数字。
朱由桦则是气沮，这真就是个四肢都不太发达，还头脑简单的愣小子嘛。问啥啥不知道，也就只能打杂做伙计了。
“那有几个村子呢？”
“好几个！”这回钮鱼答得飞快。
“那最大的村子是？”朱由桦感觉自己是不可能从这个愣小子嘴里问出什么来了。
“檀溪，那边老大一个村子，有一二三四五六……很多排房子。”钮鱼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里的碗，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为什么檀溪村子那么大？”同样的小岛上，怎么会有太大的差距呢。
“那边有好多田，买米都要去殷老爷家里买。”
“岛上有米店啊，原以为你是问隔壁人家买的呢。那个殷老爷在岛上很多田吗？”朱由桦放下酒杯，生了些兴趣。
马岛那般大小，又有大量水源，适宜种植稻谷的地方肯定有，不然也不能养活岛上数千口人。就算渔民捕鱼，也不可能顿顿吃鱼，总归想吃白饭的。
原本以为都是穷苦渔民，不曾想还是在岁月的演变下，逐渐产生了剥削关系，有了地主和雇农。小小的岛屿，似乎也不是能轻易就掌控的地方。
心中的计划需要多费些功夫，再好生完善一番了！
“殷老爷家可有钱了，顿顿都吃白米饭，半个村子的人都种他家的田。”端着手里的白米饭，钮鱼使劲扒拉。
“那西山岛你去过吗？”
“去过去过，爹爹带我去过。”
“岛上也有认识的叔伯？”
“有的有的，好多呢。”钮鱼猛点头。
你除了“好多”，能不能有点别的形容词，啥都是好多好多。看来教导钮鱼认识个十百千万最起码的数字很有必要，不然一辈子跟朱由桦在这好多好多，可不就是开玩笑呢嘛。
“都一道干过买卖？经常干吗？”
“干过的，我也去过一次，爹爹让我用弹弓在外边儿打，不管打不打中，乱着打。”说起自己的光辉岁月，钮少侠眉飞色舞，拿着手里的筷子好似一对宝剑，上下翻飞。
朱由桦听得分明，也就是几十个湖上的渔民，四面八方划小船上去袭击一条落单的运丝船。把人家打了一个懵逼之后，也不夺人家的财货，将人家的银钱和衣裳全裹了个干干净净。要不是船比较大，不好隐藏，指不定连船都给人拖走了。
最后放人家客商带船夫，七八个男人赤条条的回无锡县报官去了。可是报了官又怎样，一船生丝一点儿没丢（要是棉布估计就保不住了），性命全部尚在。
县里老爷还要应付京师里那个日夜催逼漕粮上解的朱由检，哪有空应付这种小案子，在文书上备注了一下发生窃案，就算完事，根本不再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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