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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开朴素的知根知底以外，朱由桦来宜兴的另外一个原因就真的很凑巧了。
宜兴的城墙垮了二十多丈！
这几年夏季暴雨如注，气候极为反常，都是人所共知的事情。雨水多了，自然会对夯土建造的城墙产生影响。别看后世里保存下来的明代城墙大多是砖墙的样子，实际上除了用条石砌地基以外，整个城墙建筑的内部主体还是夯土。
就是《孟子》名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中那句傅悦举于版筑之间的版筑，两块大木板子夹住，使劲夯里面的黄土，夯实了就成了墙。
这种土墙固然可以使用很长时间，但是风吹雨淋的，总归会渐渐地由夯实的状态恢复松散。当某年雨水特别充足之时，夯土城墙被雨水反复的泡涨，毫无疑问的便也就塌了。
（搭一句题外话，前几天西安的秦王府城墙不就垮了嘛。）
朱由桦前世里看地方志，曾看到过太湖义军钱国华所部，因为知道宜兴的城墙垮塌，曾经发兵攻打过宜兴，那不过就是后年的事情。
虽然咱承认带着赌一把的成分，但到现场一瞧，很显然宜兴的城墙不是在明年或者后面才垮塌的。因为朱由桦面前的城墙连带着包砖，真的垮了不止二十丈。
那这城还有什么值得说的呢？对于想要干一票的朱由桦而言，不就是来去自如，和自家后院一般无二了嘛。
到时候只要在城外的运河上留下小船，在城内办完事情直接一路狂奔到此，撑了船咱就跑，天亮就能到太湖。进了太湖，那可不就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了。
“小爷您连这都知道？”王旭看着垮塌的城墙，有些不可思议。
“以前看邸报抄知道的……”朱由桦没有正面回答王旭。
“好了好了，赶紧走，在这待久了惹人怀疑。”
三人这便划船入城，除了脱身比较方便之外，其他的东西朱由桦就不能有十足把握了。前世那是在常州过得，并没有来过宜兴几次。宜兴城内的情势如何，顶多就只知道些道听途说的东西，这远远不足以支撑起一场成功的买卖。
按理说最好是应该在城内赁一处院子，而且是靠近曹家的院子，日夜观察整个曹家上下的作息状况。打听清楚曹家的家口有几人，健壮奴仆有哪些。平时在家管事的是当家老爷还是老太爷，亦或是主持中馈的媳妇。
除此之外，还有逃跑路线的规划，如果可以用船直抵城墙垮塌之处，那不妨多勒索几个。如果只能开十一路用两条腿跑，那就要克制自己的欲望，量力而行。于朱由桦而言自然是能弄多少是多少，属于关键问题。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一回那是没有元宵节全城欢快，不设宵禁的好事了。所以还需要打听清楚城内各街坊的打更巡街时间，最好再亲自确认几遍。保证不会从曹家出来，正面碰上几个巡街的民壮，那就好玩了。
把心中想到的问题和王旭以及钮鱼说了，三人分头行动，各自开始打探消息。既然不能住在这儿，那免不了的需要勤快些，多跑跑腿。
由于南来北往购置茶壶的客商不少，所以城内对陌生人的紧张度并不太高。更何况三个人都能一口吴语，在这年头，一口方言是最好的打入当地群众内部的方法。就算三个人的吴语与宜兴方言略微不同，问题也不大。
一连往返好几日，朱由桦甚至让王旭背着六七十斤的米袋，从曹家附近一路跑到城墙边，实测在正常情况下所需的转移时间。基本上做到了万无一失，只差夜间巡逻的更夫和民壮的大致经过时间没有明确了。
这事情不大好打听，只能在曹家附近的客栈暂且住下，然后三人换夜，记录有人经过的大致时间。为了不使得店家怀疑，朱由桦还特地从朱麾那儿搞了一张假户贴，伪装成出来游览的普通士人。
以后要是曹家出了事，官府肯定会追查城内客店的住宿情况，一切都要防患于未然。甚至朱由桦还想要变装，不过看整家客栈人来人往，一天总有二三十户租客，就是店家记性再好也记不住几人平平无奇的面貌，这才放下心来。
大致打探清楚，几人心中有数，便立刻离开宜兴。暂时不能作案，要耐得住寂寞，一是等钮埼那边先行造出两条小船。二是立刻做案，容易追查。朱由桦几人从宜兴的街面上消失十天半月的，人们就会淡忘。
谁还不要讨生活了，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人们忘记。到时候朱由桦就可以洁白的像纸一样，重新潜入宜兴。
剩下的日子也不闲着，朱由桦兴致颇高的跑去江阴查看阎应元招募团练的情形。因为县里本身就有五六千预备役，所以这事情办起来方便的很。正好趁着每月的整训集会，让江阴四乡赶来城内的乡民百姓展示一番。
其实主要也是想找找有没有习练弓术的，有没有武艺底子的，力气是否充足，身体是否康健之类的。毕竟一旦进了团练，就要脱产训练，阎应元也不想招身体素质太差的，免得跟不上。
朱由桦看着他们在那里搬石锁，舞刀枪，花样的把式不少，转头随意的问阎应元：“团勇们都不用火器的吗？”
“殿下说笑了，区区江阴的团练，怎么可能有大炮。”眼下没有外人，阎应元自然是叫朱由桦殿下。
“不不不不，不是说大炮，是鸟枪。鲁密铳知道吗？”朱由桦看阎应元误会了，便直接报上了火器名字。毕竟根据朱由桦的记忆，在《武备志》中记载，“鸟铳，唯鲁密铳最远最毒。”
“鲁密铳啊，官军尚且不得具装，何况团练民勇。”阎应元摇了摇头。
“是不能具装，还是不会打造？”
“会制鸟铳的匠户多在南京，亦或是闽浙沿海，彼等精熟。若是论及苏松常等府，则差之甚远。”
“上回托阎典史寻的匠户呢？”朱由桦立刻接着问。
“怕是不会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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