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韩抚军是怎么个章程？”朱由桦见钮二回来，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韩大人让小的给老爷回了信。”钮二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密封好的信函，没有题头署名，一切空白。
朱由桦展开一看，眉头微皱。不光是韩道浚得了朱由桦的消息，连高名衡他们几个居然都在，不仅知道了朱由桦隐姓埋名的事，还知道了朱由桦在常州暗置产业，甚至私蓄甲兵的事情。
但是！
四个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说某种考量，全部装作不知道！
只是吩咐钮二，想尽一切办法往临清转运粮食。大半个山东和北直隶现在就是一片废墟，除了极个别山区的，以及抵抗成功的州县外，剩下的城镇一粒米一两银都提供不了，甚至因为王燮和韩道浚担任了巡抚，还担上了赈济难民的职责。
可是粮食从哪里来？
北方虽然不是完全没粮食，但是要么在需要供应全京师以及九边的通州重镇内，要么就分散在尚存的那些村镇寨堡内。尤其是河南，数百个寨堡星罗棋布，大的寨子能有粮米数千石，养活上千口人，小的也有数百石，一家一姓聚居同住。
通州的太仓米，不提有多少，那是肯定打不了主意的。河南平原上的那些寨堡，有粮食也未必愿意交。毕竟交出来了，明年要还是个荒年，那全寨上下就得喝西北风。是以高名衡的手令，根本没有半点鸟用，人家就是不应。
你有本事就来干我，寨子打下来，几百石粮食绝对够你全军吃几天厚粥。可这样根本得不偿失啊，攻城死伤几十几百杂兵算好的，要是死了几十个家丁，那就真的赔本了哇。
除了晓之以理，还真对他们这些小土豪，毫无办法！
至于伸手问崇祯要？没见着刚刚伸手的大学士吴甡被发配云贵了嘛。朱由检那就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主儿。而且马儿还不能跑得慢，跑得慢轻则吃鞭子，重则项上一刀。
突然出现在四人面前的钮二，正好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意外的可能。甚至说，这还算是某种光明的未来呢。
咱永宁王爷不是挺有本事搞钱嘛，您手指里漏上几个，就能够我们全军喝十天八天粥了！1
“所以高军门除了这封信，还给了你什么？”朱由桦看向钮二。
“给了二十面三角旗。”钮二也不懂高名衡给他二十面小旗是干啥，但是他忠实的把高名衡的托付给带到了。
朱由桦接过来一看，好家伙，不就是之前在浙江的时候，左光先的那个家人给朱由桦插的三角令旗嘛。有了这旗帜，就代表乃是解运亟需军资，或者传递紧急军情的船只。地方上一概不得阻拦，甚至还要尽可能的提供方便。
至于纳税？可拉倒吧！老子这是军船，拉的东西是给那些大头兵吃的，你有本事就去朝那些赤佬收税。对了！几个月前，刘泽清刚把临清钞关上上下下给吊起来毒打了一顿。上个月左良玉直接抢劫安庆官库，守库的税官，据说被砍了几十刀，人都分成好几瓣了。
恩？还收吗？
还收？什么？你要做为大明奉献牺牲，矢志不渝的顶级大清官，为崇祯皇上朱由检的事业添砖加瓦？那没办法了，只能请这面令旗上头的高名衡，帮你升官加三级，请你去河南做一任知府好吗？李自成也就一百多万大军吧。或者去湖广做道员？张献忠也就二十来万乌合之众的嘛。
实在不行，宁前兵备道员还空缺着呢，东虏鞑子没啥好怕的，给你一枚官印，你自己招抚百姓去恢复前屯卫嘛，只要恢复了，广宁巡抚也是可以授予的嘛。
咱高名衡的老恩师那可是圣眷正浓的首辅大学士周延儒，现下给他“保举”几个忧国忧民的贤良方正，那怎么能拒绝呢。
“就这？”朱由桦捏着二十面小旗。
就算碰上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冤大头，把这令旗给卖了，能值几个钱？一面旗能值个五百两算是不错了。这还是因为高名衡的令旗没有超发，以当前的状况来看，很快高名衡为了搞钱养兵，就是三十面五十面，乃至一百面的超发。
到时候一面旗能值一百两就算是撞了大运咯，这点银子能买几石米？高名衡几乎三万大军，外带一万头牲口，一天吃的粮食草料都是天文数字，凭这点钱，够塞他几天的肚子？
“高大人说，他也无有办法，请老爷您代为转圜，尽力筹措，将来一并报效。”钮二绞尽脑汁，终于把高名衡吩咐的这句话给背了出来。
“不能敲不到我便宜老哥的竹杠，就来敲我的竹杠啊！”朱由桦没想到高名衡竟然也有这般没皮没脸的时候。
可是想想，高名衡既然能同意黄澍掘黄河一口，水冲闯军的建议，就知道他是个成大事不拘小节的人。说白了就是只要能办成事，其余的我都不管。反正我只有一个中心目标，就是无限忠于我的大明。至于在保卫大明途中，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插曲，那都无碍大事。
原本朱由桦还想着刮点士绅大户的钱，好好造作一场呢。现在高名衡倒好，直接挖起大明的墙角来，反正钞关收的税也到不了朱由检的手上，不如就由他直接提前代为征收得了。别人收的税最后都落进了自己的腰包，他收了税起码是拿去养活大明的军队了。
这话听着挺别扭，但好像也有点道理……
得了，还能咋整，就算高名衡不提，朱由桦也愿意帮着咱师傅韩道浚多拉上一点人马。朱由桦在这拉拢的太湖老良民，充其量也只适合江上水战。真要陆上野外搏战，还是希望能有一支可堪一用的马步官军听令的。
现在提醒了他们不要掺河南的浑水，暂且保住了麾下的军队。等必要时，收拾全军，一路南下，管他前路如何，七八千家丁骑兵总归是朱由桦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