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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桦盯着郑森，实在摸不透这位明明家中甲士如云的大少爷，盯上自己这二百人的小队伍是什么意思。
“时辰不早了，郑同学不妨就在这儿用些吧。”两个沉默了片刻，朱由桦主动开口。
“固所愿也！”郑森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他这回显然是有目的而来。
“一时无有准备，招待不周。”朱由桦这便引着郑森往桌边坐下。
幸好还存着些用来下酒的果脯以及蚕豆，先装个盒送上来，烫了一小壶米酒。两个人就着果豆对饮几杯，再支使钮二几个去附近庙里买豆腐豆干等素斋，附近的镇上也可以买到卤鹅糟鸭之类的熟菜，没多久，便整治了一桌。
两人推杯换盏，略过了些辰光，朱由桦感觉今天郑森过来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于是微微显出些醉意。要是明白人，也知道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基本上吃两口菜，喝杯茶清清口，也就告辞。
可郑森却好似没有看出朱由桦“不胜酒力”一般，继续唤酒要菜，把在一旁看着的王旭钮二等人都有些稀奇。
这人咋这么不识趣呢？
“在下并非要王同学从我如何。”郑森终于再次开口。
“那郑同学所来何事？”朱由桦放下酒杯，洗耳恭听。
“初到江南，属下尽是闽地汉子，只这吴语，半分一毫俱是不懂！”郑森居然苦笑了起来。
这理由朱由桦立马就能理解了，郑森是在日本出生，到如今十九年的人生中，有三分之一是完全在日本肥前国松浦地方生活的，母亲也是日本人。后来郑芝龙接受诏安，这才被接回福建泉州安平镇生活。
他虽然也中过秀才，但是早年生活在日本，近来生活在福建，包括他自己在内，他的所有从福建带来的那些亲近手下，一句吴语都是听求不懂。
吴语又是传说中的出村十里不同音，一个县里有八种方言变调的地狱级语言区。你就是江南本地人，听了不同地方的吴语，也需要认真听才能听懂，就更不要说眼前这帮福建人了。
按照朱由桦的推断，郑成功这趟来，可不是真的要在南京求学拜师什么的。包括他在之后拜师钱谦益，都是为了在北方的明政权倒塌之际，在江南从新建立的偏安小政权中擭取政治资本。
可是摆在他面前的是个非常严峻的情况，他要是没有荆本彻派来的本地人带路，他连门都出不了。除了东西南北，一概都听不懂。这年代的福建人和江南人聊天，那真就是一个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谁也别想和谁说上话！
郑鸿逵军中到是有些北方登州招募来的杂使仆役，但是大多要么蠢笨愚昧，要么就是胆小怯懦。更兼羸弱不堪，难以任事。
但是他爹郑芝龙交给他的任务，他不能不办啊！做一个海盗王，称霸福建当然快活。可是有机会在一个雄踞南方的政权中央擭取权势，郑芝龙怎么愿意放过？
好不容易郑鸿逵调任镇江总兵，老郑家在江南有了一块基本盘，慢慢经营，好生布置。未必不能在江南新政权中大展宏图。
而且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儿子考虑啊。郑森那可是正经的生员，还是廪膳生员，有大好的前途和未来。郑芝龙自己反正一辈子逃不了一个“海贼”的名了，但是哪有家长愿意自己孩子一辈子也背着贼名。
总归是希望自家孩子有个美好的前途！
不然他也不会赶紧把郑森送来江南，还走了老大的门路，让郑森去找钱谦益这个东南士绅的代表头子拜师啊！
算计来算计去，人多钱多关系多的郑芝龙算差了最关键的一样，语言不通！
合着来了以后才发现两眼一抹黑呗！拿着银子都不知道咋使，媚眼全部抛给瞎子看。
“所以郑同学是希望借我属下用上几日？”朱由桦也是心里好笑。
“哈哈哈哈哈，王同学到底明白！也不需太多，只得二三十人便可，要是能多些更好。”郑森一看朱由桦明白了过来，连连点头。
这年头人满大街都是，江北的流民车载船拉，数之不尽。可是既要吴语通达，熟悉地方，又要身强体壮，办事机灵的，你上哪儿找？
那些耕读传家的富户子弟到是可以，可人家那是要考举人考秀才的，怎么可能投身给他郑森做个家丁做个奴才？
就是王旭，他要不是被签了粮长破家，然后又被抓了壮丁，他也未必愿意死心给朱由桦做家丁。都是过了童生的人，哪个不想中个秀才，中个举人的呢。
就算郑森愿意浪费时间，一户一户的去请那些良民富户的子弟出来帮他干活，可是他有这个时间吗？
只要不是瞎子的都知道北方现在风雨飘摇，李自成的势力几乎就是无人可挡，朝廷的精锐兵马在松锦会战中丢了个干干净净。就凭孙传庭那一付家当，稳守陕西，可能还能撑上几天，出兵击贼，那就是个完蛋。
别这边人手还没凑齐，朱由检都哦豁了，那还在南方布置个锤子，趁早分家当跑路吧。
找了这小一个月，郑森算是看明白了，近在眼前的朱由桦以及他麾下这支精干的小队伍，乃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朱由桦是个没有出身的角色，郑森直接就能帮朱由桦弄个官身，把这队人马收入囊中，带去南京，开始江南的活动。
不巧的就是朱由桦不仅有出身，而且有门庭，上头还是个督师外加巡抚。这下郑森自觉自己开出的价码收买不了朱由桦，人家有更加美好的前途呢。可是见猎心喜，这么好的一支队伍在眼前，可不能放过了。
索性就直接找到朱由桦的门上，亲自过来借人！
凭咱们郑大公子的面子，想来这个天下应该没几个人不愿意的吧。就算看不上郑大公子，也要掂量一下他背后的福建总兵郑芝龙啊。
小郑真的是打的好算盘，朱由桦培养了小一年的队伍，他看着了就想捡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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