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虞幸的话，少年一言未发，紧绷的肩膀却有悄悄一松，一团不知何时凝聚在胸口的郁气缓缓消散。
那种隐约种下的不可名状的扭曲意识骤然失去催化的土壤，胎死腹中。
鬼酒低低地“啧”了一声，有些可惜。
就差一点，这个世界也会诞生出与【祂】同源的眷属躯壳了。
就像虞幸在南水镇直播里认识的那个明珠一样。
“等等。”虞幸叫住了他，脸上的表情莫名松弛了不少，他露出一个笑来，“不用，酒哥，就这样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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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虞幸本来就是要在这个副本中测试厉鬼意识的他能不能听话，能不能安全的存在于团队中，而不去当一个定时炸弹。
鬼酒可控，是基于赵一酒本身意识的强大，以及融合之后的主动权，鬼酒也能成为团队中不需要被担心的一员，正说明赵一酒的努力是有结果的。
“……”赵一酒陷入沉思。
这场面无论如何还是有些令人害怕的。
原来，控制厉鬼意识还有这种捷径吗。
不过话说回来，虞幸以前也这么害怕过吗？
真是想象不出虞幸害怕的样子啊。
那种放任自流的精神一松动，厉鬼状态就自行褪去，把他这个正常状态给顶了上来。
鬼酒虽然可控，但当然还是这个样子的酒哥最好。
思及此处，赵一酒咽下没说完的后半段话，平静道：“没出事，我让厉鬼意识再出来。”
厉鬼意识的状态居然消失了，或者说是被压制了下去，然而这一次他根本没有刻意去争夺理智的归属。
两人在后面嘀嘀咕咕，声音被笼罩着不会传到外界，前面的少年头皮却有点发麻，从他的视角看，就是狐妖和犬神被黑雾笼罩地若隐若现，光张嘴不出声，像两个若即若离的影子。
有点奇怪。
随即被他习惯性地压回去：“那接下来，都让我来？”
只剩下熟悉的阴郁冰冷的情绪，把人类的温度包容起来，填充进这一模一样的躯壳内。
虞幸眉头挑起，伸手在赵一酒面前晃了晃：“酒哥？”
“我想测试的基本上都有结果了，厉鬼意识的确可控，在你本体的意愿下，哪怕性格改变、思维偏向鬼物，也能很顺利的沟通。”虞幸摇摇头，“我不担心了。”
赵一酒：“……嗯。”
但下一瞬，他就觉得没必要多此一问。
我不担心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他放任鬼酒状态出现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又重新掌握思维。
虞幸现在的语气根本不符合他伪装出来的狐妖身份，堂堂一个穿人皮的狐妖，说话这么温柔做什么？
呵，恐怕是……看着那小屁孩此时的模样，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吧。
赵一酒冷淡的嘴角很短暂地向上扬了一瞬。
“嗯。”赵一酒明白自己的短板在哪里，他情绪太少，连厉鬼意识都比他懂得装作正常人，伪装这种事他自然不会跟自己的另一种状态去抢。
他怎么回来了。
他低头，看见手中握着的止杀，因为杀意平静，这把武器就显得有些突兀。
他又拄着树枝拐杖走了一会儿，没办法了才回头小声说：“到了。”
一零四.二三三.二四三.一八四
现在这样他已经很高兴了——如果他能清晰感受到高兴这种情绪的话。
因为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前走，赵一酒站在原地，思绪越来越放飞。
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他眼中的猩红缓缓褪色，无时无刻不在神经上蹦跳着的暴戾因子像是被冰冻了，趋于平静。
赵一酒转头看了看虞幸的脸色，发现上面并没有出现除了惊讶之外的负面情绪，才回应道：“没有。”
赵一酒眨了眨眼，顶着那张冰块脸，迟了半拍地产生茫然。
他的记忆是完整的，回顾这些天的表现，赵一酒还算欣慰地发现，自己没怎么出幺蛾子，也就是一开始还不太适应，在戏台世界中害虞幸受伤了，后面就很好的控制住了。
鬼酒转而漫无目的地想……
少年已经被劝好，起码精神稳定了一些，虞幸拍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带路，然后走到赵一酒身旁。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消息，代表着他的掌控能力更进一步，不过说好了这个副本都由厉鬼状态来行动……
他小声问：“酒哥？”
“……”赵一酒面无表情地迈步，不想答理这个一瞬间就将他认出来却偏要确认好几次的人。
虞幸快走两步跟上，两人都有意识的与前方的少年隔开一段距离，淡淡的黑雾在他们周围弥漫，笼罩住声音。
沉默一秒，他又接着说：“刚才不小心，把厉鬼意识按下去了，如果……”
这五个字是对赵一酒最直白的肯定。
赵一酒：“可是——”
虞幸点点头，笑道：“其实就几天没见到你这张冰块脸，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你这副表情看着最顺眼。”
“鬼酒”可以很完美地代替他……
手腕一翻，赵一酒便把止杀收回人格面具中，迟疑地望向虞幸的侧脸。
理智回归，将他嘴角与眼底属于鬼物的森然与戏谑抹平。
这念头飞快划过他的脑海，又消失无踪，没留一丝痕迹，仿佛不曾存在过。
这次之后，赵谋也不用为了他再那样殚精竭虑，好歹可以省下一些忧虑，多休息一点。
因为刚刚他想到了虞幸曾经跟他和赵谋提到过自己的过去，然后自然而然的，很难再去用厉鬼状态那种看什么都带着一丝嘲讽的态度看待这件事。
“不过，之后还有需要厉鬼意识的场合，比如说明日易容后去寿宴。”虞幸提前补充，“你这张脸演不了戏，到时候还是让厉鬼意识来。”
他想说如果虞幸还是更需要鬼酒的话，他就再转换一次，反正将厉鬼意识召唤出来比压制下去要简单的多。
怎么，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产生了怜悯？可世界上对自己的认知产生模糊的人那么多，被关在小黑屋里的他也是，这种怜悯……真是多余。
咦。
就在这时，虞幸眼神一动，直起半蹲的身体，偏过头来，眼底好像闪过了些许疑惑。
虞幸自雾中抬眼看来，眉宇间给人一种心情不错的错觉。
少年声音更小：“前面，就是，钱三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