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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科幻 > 赛博剑仙铁雨 > 116.围猎(下)【稍等,修改ing】

“诸位同事,对此时的工作困境有什么良策吗?”

硕大的金属拳头一张一合地活动着五指,喷出的气流将雨水打在那干瘦的躯体身上。

“打他先人的呗。还能咋子搞?没动过刀兵,怎么知道斗不斗得过...”

三头六臂的男人正站在远处有条不紊地活动着身体,似是在进行着某种战前准备。

光头青年忽地出了声--二妮从那凶狠的嗓音中听出一股茫然:

“额...等一下,你们不是从[鑫源茶社]的老板那拿到这单子的吗?他那张老脸不就一个鼻子一张嘴,正常得很啊?”

二妮翻了个白眼,用环首刀的尖刃在地面胡乱涂画着;

“你还没搞清楚情况么,小光头?你是碰上了黑中介了。人家先接了活,又把工作转包给你啦...我就说你是怎么混进来的。等等哎?那你不是没中蛊么?那你为什么也走不出去?难道你才是内鬼?”

光头的夜游神顿时慌了神,一张脸涨得通红--不复之前的凶煞,此时反倒透出些许的稚气: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也不知道怎么、怎么就...”

二妮不耐烦地扬了扬手:

“算了,看你也没这种本事。你不然再试试,说不定是心理作用嘞?能走就快点走掉了哩!你这种菜鸟不仅要送死,还得耽误林北的大事。”

【不过...他也中蛊了的话...】

头颅硕大的阿伯举起手,露出和蔼的笑容来缓解眼前的紧张气氛:

“啊...原来是新人吗?先别吵,说不定真的是心理作用?”

[怪拳佬]赞同地敲了敲拳头,声音中透出一股深以为然:

“所言极是!这位同事如果是个新人,不如先找个安全之处隐藏起来?等工作完成后再共叙情谊也不迟。”

光头的夜游神通红的脸都快发了黑,狠狠一拧把手:车尾的全息旗帜猎猎展开,露出用草书写就的一行大字。

“没听过我们[阿罗街十三太保],和我高野么?!我跟你说,老子就是出来磨炼一下!这条街上说砍人...妈的,懒得跟你说--”

呼!

有尖锐的风声吹过,凌厉且高亢。

“闭嘴!”

二妮一把摁住光头夜游神的嘴,侧耳倾听:

似乎有某种巨大的鸟类正张开双翼,于楼宇间滑翔--

她猛地抬起头。

一团混浊的黑影穿过大厦顶端的五色霓虹,像陨石般直直掼进这小巷中。

砰!

这颗[流星]划过众人头顶,撞上了居民楼的二层。于激起的重重尘烟里,那破开的墙壁中垂下两条赤裸的人腿,条条血流沿着脚掌滴落在地上。

二妮眯起眼睛,抹去从破洞中掉出的一块碎肉:

“...是人?该不会是刚刚出去的探子...”

[大头阿伯]的条条青筋可怖地绷起。之前的和蔼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他厉声地高喝:

“准备动手,准备动手!那是[塑料天狗],他肯定把目标引来--”

啪叽!

又是一次撞击,但这次要近得多,甚至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

之前正远离人群、独自准备的[蜘蛛精]此刻已几近化作地上的烂泥,有两颗头颅都已被这凌空而降的冲击踩得碎烂。

穿着黑色道袍的人影从一地骨片与血肉中站起,镜面材质的面罩反射出众位刀客惊惶的面孔。

【赛林娘,是练气士..】

“香、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

[蜘蛛精]仅剩的那颗头壳挣扎着发出低低的呢喃,似乎在念动神打的语音激发口诀--

咔!

练气士轻轻拨了拨脚掌:[蜘蛛精]仅剩的头颅随着这股力道翻折过去,泡进身下的水坑中。

“啊、啊啊...”

光头的夜游神向后挪了几步,被地上的塑料袋带倒。他捂紧口鼻,却挡不住胆汁与酸水从手指的缝隙中流出--他顾不得满手的污物,连滚带爬地缩进了一旁的角落。

练气士抬起手,将莹白的食指点了点众位刀客:

“我赶时间。开始吧?”

呼!

他的话还没说完,刀客中那支硕大无朋的金属臂膀便已飞了出去。

干瘦的男人被无匹的拳头所拖动,带成一条直线--羸弱的身体在风中飘飘荡荡地舞动,衬衫中鼓满了风、看起来异常滑稽。

二妮蹲伏下身,左手握刀,右掌撑住地面:她在等待时机。因此,她看清了练气士举起的那支右手:

白皙、五指修长到比例有些奇怪。在金属拳头的映衬下,就像是实心的钢柱对比一根地上拾来的吸管。

[怪拳佬]拳背的扬声器在空中发出洪亮却温和的男音:

“同事们!快动--”

它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因为与练气士的手撞在了一起:

轰!

可怖的爆音在雨水中激起一圈横纹,肉眼可见。那练气士像是被巨锤集中般直直飞出,撞进了巷边的墙里--

[怪拳佬]踉跄着走了几步,才歪斜着滑倒在地。

【不,是[怪拳佬]吃亏了,只是他质量太重...】

“操。操、操、操...”

说话的不是那支拳头,而是一直有如哑巴的瘦弱男人。他倒在地上,绝望地用另一只肉掌狠狠地敲打着自己的金属臂膊:

“死了!死了!金刚拳死了!”

不用他说,二妮也看出来了那不知来路的硕大义肢已然报废。

曾经看起来可怖无匹的拳头现在却像是被捏瘪的易拉罐:并起的拳面向内凹陷、皱于一处,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五指向上错起纠于一处,如同变了形的怪异花朵。几点电火从碎裂的零件中冒出,宣告了它的永久沉默。

倒下一个。

但不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二妮的额头冒出汗珠。她与双腿一同支撑身体的右手在地面抠动:

可以斩得断!但需要一点点契机、半秒钟的滞涩--

像是听见了她的召唤,[蜘蛛精]的残躯立了起来:

原本的三颗脑袋中,此刻只剩下最左的那颗依旧连接着身体。但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脖颈的合成皮肤都扭出了深深的沟壑: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怨...”

辅助臂撑起了那残破不堪的躯壳,向练气士撞出的深洞奔去。

那是预先写好的子程序,能在死后支配身体进行复仇呢?还是没来得及请到的神灵终于下载,发起攻击?

没人知道其中的原因--因为下个瞬间他的脑袋就被一只穿墙而出的白净手掌攥住:

练气士的前半只小臂捅破了坚硬的混凝土,大拇指与中指搭住了[蜘蛛精]那仅剩头颅的太阳穴。

接着,两根手指滑过脑袋的阻碍,在中点汇合。

淡粉的脑灰质、血液、碎裂的骨片紧随眼球从两个黑窝中迸出,像是过期的麻糬味罐头。

[蜘蛛精]静悄悄地靠墙滑落,这次该是终于迎来了彻底的死亡。而练气士的手指捏于一处,拈紧了他脑中的芯片。

是现在!

不约而同地,仅剩的刀客们一同出手了。

[大头阿伯]十指的最后一个关节齐齐断开,向前飞射而出。关节中延出一股股细索操纵着子弹般指节的轨迹,指甲的尖端闪着锋锐的光--

笃笃笃!

十根索镖缠住了练气士暴露于墙外的右手,接着钉进了地面。

抓住了!

二妮向前纵去:左臂把本搭在肩头的刀背向后滑下,与背脊紧紧靠在一起。脚腕的肌肉绷紧了,支撑着身体向前倾斜,与地面夹成锐角:双腿一次次地向斜下方踏落,维持着这怪异的平衡。

她已然贲起鼓胀的右手刨过墙上垂落的防火梯。随着锈蚀钢铁的扭曲形变与崩响,二妮为自己又增添了一股加速。

这是身躯所能负担的极限,甚至令她产生了在气流中贴地飞行的错觉。

两侧的景物在她身旁掠过。目镜撞上雨水织成的珠帘,一片模糊中只看得见练气士闪着润白的右手:那是塑体陶瓷反射出的光泽。

如果再给她一点距离用来冲锋,效果或许会更好。

但已经够了,这会是二妮最快的一刀。

于半空之中二妮旋身扭腹,将体重、经脉出力、加速度与肌肉收缩合于一处,以类似甩鞭效应的发力方式--

出刀!

无数颗水珠被斩断,在雨幕中割出一条空隙:

练气士的右手握紧,接着猛地一张。

崩!

钉于混凝土与水泥地中的十指一齐脱出,那缠绕其上的股股细索随着他的动作而炸散,像是鞭子般随着这无匹巨力舞开:

刷拉!

其中的两股细索划过了还在空中的二妮。

一条割过了她的左臂,另一条命中了侧腹。

这力道瞬间改变了二妮的动线,也击破了她的平衡--

刀斩空了。

那十指则倒卷而回,随着惯性穿过老人的身体。就像是真人上演的布袋戏,他被这力量一把钉在了墙上。

二妮滚倒在地,环首刀在粗糙的地面刮出道道火花。胃里的酸水冲上食道:出刀之前,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落地后的缓冲卸力。

她抖震着,望向只剩半支上臂的左手。断裂的经脉垂落在尖尖突出的臂骨旁:崩开的细索有如高速转动的利刃,在被斩断时甚至都没有多少痛楚。

黑黝黝的水渍在卫衣的侧腹晕开--

【伤到脏器了...】

[怪拳佬]高声吼叫,在周身翻找着什么:

“金刚拳它都说了,开战前会、战前会!一点团队--”

扑。

一星光点从墙洞中蹿出,笔直的轨迹穿过[怪拳佬]的眉心,带着似有似无的闷响。

他好像要打哈欠似地一仰,踉跄着软倒下去。墙壁上不知何时嵌进了一枚小小的芯片,黝黑的外壳染上了些许浑浊的颜色。

那是刚刚从[蜘蛛精]脑中取出的仪轨用芯片。

咔哒!

练气士弹指的脆响还在巷子中回荡,混杂着[怪拳佬]僵死身体的抽搐。那未完的抱怨,只能与他一同归于某家三无的营养液作坊中了。

被钉在墙壁上的[大头阿伯]颤抖着,望着穿过身上各个器官的绳索:

“哎呀...搞不定。机能差得太....”

他哇地呕出一口黑红色的血液,脑袋软倒下去,再不动弹。

二妮用环首刀撑住满是磔痕的水泥地,站起身。她本来以为这老头还能再撑上一会:

【这阿伯明明挺强的样子...算了。】

“喂,面具男!现在刚好一对一,打完吧。”

有隐隐的引擎声传来。她回过头--自己心心念念的铁马牌电动车已经消失不见,似乎不知何时,所中的认知蛊已经消失。

【哎?我刚说完狠话啊?算了算了...这样子也没力气跑了。】

她从没放弃过工作,无论内容多么艰难。因为二妮就是为实现无数艰难甚至不可能的愿望而生,答允过的生意便一定会全力完成。

“使命必达。”

二妮轻轻地念了一句,借往日熟稔的口号来抵挡断臂终于开始耸动的疼痛。

她用仅剩的单手举起环首刀,用刀尖对准练气士--虽然失去肢体令自己难以保持平衡,但这柄刀早已是二妮的另一条手臂。

【哎?那算起来,我还是有两只手吧?】

二妮在前冲时被奇怪的念想逗乐了,以致于跳起的腿都略略软了一下。

不过这并没有多少区别。她刚刚蹿起,便被那只无坚不摧的手

练气士保持着半跪,手指与地面构成无法逃脱的牢笼:

“我见过你。骨头真硬啊?难怪之前他找你帮忙干活。”

二妮的后脑撞上地面,震荡与失血让她有些晕眩,愈发地胡思乱想:

【啊?说我的脾气还是说断掉的骨头啊?】

呲、呲呲!

被斩断后变得锋利的臂骨向外刺出,一条条小小的血柱向外有规律地喷射着,像是水压不足的喷泉。但这不是最重的伤:被细索划开的侧腹肝脏正在大出血。

刚刚她身体还因为应激反应而勉强保持着行动能力,但现在...

练气士将手指从水泥地中拔出,放在一旁的水洼中泡去尘土与血迹。

“可惜。这次用的战斗配置,没带药...下辈子换个工作吧。”

不用他说二妮也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再过一会,自己就要因为失血性休克而昏厥。接着,破裂五脏六腑的衰竭会永远给二妮开个永久的假期--

【要是死了也能拿工资就好了。喔,那简直是带薪休假...】

咚!

风卷起碎石打在二妮的脸上,也打断了她美丽的遐想。她歪扭起头,望着地面上练气士跳起时踩出的深坑。

居民楼边响起防火梯受力变形的怪响--着黑袍的练气士向上攀援飞纵,消失在楼顶的夜色中。

【逃掉了啊。】

工作失败,目标跑了。

【人还要死了...】

累坏了的二妮躺在血与雨水的混合中,忽然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有点滑稽。

她舔了舔嘴边冒出血泡,发出比呢喃稍高些的声响:

“别...别...装了...狗老伙...快、快点过来给林北止血...”

没有回答,只有巷弄间的风呜呜地卷动。

她用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抬了抬腿,鞋跟打在水洼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人已经跑了...”

...

“嗬---额!”

被根根细索牢牢钉在混凝土上的老头猛地睁开松弛的眼睑,发出溺水者般的喘息声。尖锐的指节们无声地穿过他身上此起彼伏的破洞,由一股股细索牵引着回到断开的十指上、重新嵌合。

刚刚还死得透透的老人此刻起死回生了。

[大头阿伯]稳稳地落地,鬼鬼祟祟地朝周围望了望。接着他凑近二妮,打量着那可怖的断臂。

“眼睛够贼的啊。你怎么知道我开了[龟息]的?店老板明明说神仙下凡开天眼也看不出的啊?”

“你...你就是内鬼...赛、赛林木,我救了你...不然...”

不然只要点破他的龟息,现在这巷子里就只剩一个濒死的活人了。

只是这话不用全说,让这可能想象力更发达的阿伯自己去幻想可怖的下场吧。

[大头阿伯]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蠕动,似乎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啧。哎,当刀客就是得还人情债...”

他忽地翻动起口袋,往外掏摸着什么:

“屌你妈的,小小年纪眼力倒不错。他妈的,我救你,但是我们两清!等等找市政府登记一下,你可不能找我寻仇...”

二妮挪动了一下脑袋,躲开硌着后脑勺的石头。

【以后赚到钱了得买个枕头。最好的,能飘起来的那种。】

至于少了一边手,要怎么赚大钱...这个问题二妮懒得去想。

防风目镜上积起一层雨水,为她眼中的万事万物附上了滤镜。

“看...看到你那颗大头...林北就想...一般刀客干嘛要加装辅助脑啦...”

而且还剃个光头散热!不过这话二妮实在没力气连着说完了。

又不施法用神通,整那么聪明干嘛?

【嘿嘿,我这种叫什么来着?大智若愚吧?哈哈...】

“雇主要求的,让我确保你们拖住那个练气士。害,降头师也不好混啊,小朋友...”

他将银针一根根地装上指尖,准备扎入二妮的穴道:

“好人做到底...说吧,待会送你去哪?我不是郎中,你伤得太重了。而且我也没钱给你找郎中啊?他们要预付款啊。手头的药只能把你的命吊住个一天...可能还不到。接着阎王爷就得找中介给你弄追思盒了。”

【去哪?还欠着客栈的钱...这报酬估计也拿不到手了吧...】

二妮翻过大脑中的每处抽屉,忽地想起了一个地方。

好歹算是在吉隆坡唯一的熟人了,会帮帮我吧?

“咳、咳咳...”

她咳出因仰卧而呛进气管中的口水:

“带林北去...去方氏五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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