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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历史 > 民国不求生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国际主义

战场上的形势错综复杂,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战士倒在了这片他们深深热爱的土地上,但没有人抱怨更没有人哀伤,红军的战线上始终爆发着强烈的热情,那是一种为自由、为解放、为贫苦大众战斗因而超越了平凡的朴实情感。

二纵和十一师总计四万多人的部队继续前进,很快就把凹字形的战线变为了凸字形,十一师的动作最快,身姿矫捷的战士们跟随着红色战斗机的引导,已经直插向日军熊本师团的背后,冒着随时可能遭到敌海军舰炮火力覆盖打击的风险,全力拦截着日军一整个师团的后撤。

这是一场空前冒险的大迂回,李宗仁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迂回计划是由他提出,如果失败,红军不知道要面临多少损失!他的压力最大,身上的每一条神经都已经彻底绷紧,二纵司令员张醁村见状拍了拍李宗仁的肩膀,坦然道:“行动的政治责任,全部由我来承担!”

全线激战开始了,熊本师团为了撤回莱州湾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困兽之斗的可怕亦是空前,战场上双方的火力同时发挥到了极点,一颗颗炮弹几乎改变了田野的地形,每一道壕沟、每一处弹坑前,都留下了至少中日两军最少十几具的尸体。

一支日军步兵大队的士兵,主动留下来负责断后,他们眼见着从山脊另一面冲出的红军官兵,深知留下来就意味着全军覆没,可这些来自九州的渔夫和矿徒脸上也没有丝毫畏惧。

“萨摩男儿,天下无双,我们要捍卫皇国军队的光荣——要捍卫了明治以来代代志士创造的伟业!”

日军士兵们都在额头系上了祈战死的布条,数百名步兵改变了后撤的步伐,朝着迎面追击过来的红军第二纵队主力发起了以少击多的冲击。

有一位二纵政委在他的家信里留下了这样的描述:

“……日本士兵韧性非凡,血勇之气确实让人佩服。但是世界上还有真理存在,为贫苦大众而战斗的人,他们的事业一定高于促狭的军国主义者,空逞兽性而斗者,便如一道绷紧了的钢丝,坚韧时是如何坚不可摧,一旦断弦时其破裂之势便同样难以挽回。熊本师团的后撤中,日军士兵悍不畏死之余尚能巧妙发挥灵活机动的反击战术,军人素质不可谓不高,士兵受训练程度不可谓不完善……生死之间,兽血与热血,促狭的争霸与人类的解放,被压迫者浑然不觉受侮辱而为剥削阶级战斗的可悲,怎么能战胜得了为世间理想去战斗的红军呢?”

红军的炮火和机关枪从左右两翼进行交叉射击,不断收割着日军反击士兵的生命,一片片土黄色的蚂蚁像秋日的稻草衰颓地倒下,直到填满了最后一道战壕。

前线所有消息就在这剧战之中,终于传递到了位于济南的前委总指挥部中。前委作战处主任李济深带着满脸狂热的兴奋神情拉住了陈更新,狂喜道:“汉郎、汉郎,千钧一发啊,张醁村和冯玉祥几乎兜住了熊本师团,他们需要援兵,一锤定音的援兵!”

陈更新两眼都带着深到发青的黑眼圈,他到现在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一直都在用最审慎的态度处理战场上的变局。红军虽然把握着战局的主动权,可是日军随时都还能增兵,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结束战争?陈更新为此竭尽心力,现在看来战争结束的锁钥一起主动来到了他的面前。

“还有哪些部队可供调动?”陈更新自问自答的说,“调第一骑兵师上去,他们动作最快,然后……还有那支国际纵队。国际纵队刚到胶东,齐装满员,把他们也调去白沙一线,务要彻底完全地将熊本师团围在内陆地区。”

前敌委员会的另一位委员姚雨平也站了起来,说:“相关的战报必须通知中央和外交部门,如果能成功把熊本师团兜住,我们就很有机会拿这个筹码换取日本人的停战撤兵。”

指挥部内所有作战人员,都以殷切的目光凝视着陈更新。这位其实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轻将军,一点点沉默下来,他的嘴唇周围、下巴上泛着一圈杂乱的青色胡茬,也难掩青年军人的英武之气,重重的压力都落在陈更新的肩膀上,却也没能摧垮他,年轻人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除第一骑兵师和国际纵队以外,将前委直属的铁甲车一大队等预备兵力都调上去,我们绝不能放跑熊本师团!其他方面……”

陈更新向姚雨平说道:“通知书记长,告诉他——胜利在望、胜利在望。战场上的胜利,还要由外交人员们去努力化作谈判桌上最终的战果。”

姚雨平敬了一个军礼,也苦笑道:“十几万革命军人的浴血奋战,不知道最后到底能换来什么。”

李济深非常认真地答道:“能换来什么?一定能换来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最重要的和平发展的时间。”

中执委的所有领导人,还有外交部的唐绍仪等人,此刻多在徐州焦急地等待着前线战况的军报。而国际纵队和胡景翼第一骑兵师两支部队,也就在这样举国期许之下奔赴整个胶东半岛战况最激烈的那条战线,天空上是战机盘旋,地面上是炮火迸射,铁道上的武装列车蒸汽轰鸣,道路上前进着海内外革命战士则齐声高唱:

“起来,饥寒

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那热烈的歌声,由中文、朝鲜语、缅甸语、英语、法语、俄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各式各样的声音拼成战场上最由贯穿力的一支宏大组曲,人类终将超越巴比伦塔的偏见,创造出过往成千上万年以来劳动者们所梦寐以求但神明也不能赋予的幸福生活。

胡景翼坐在马鞍上,听着耳边那些虽是洋文但曲调和节奏完全一致的歌声,脸上的表情也就变得逐渐复杂了起来。

“原来洋人也有这样的好汉,原来全世界的穷苦老百姓都生了一样的面庞,都过着一样的生活,五洲七洋云海翻腾间,世间穷苦人哪有如许多的差别!”

第一骑兵师的政委薛栋吉眼眶微红,任何一名真正持社会主义信仰的革命者,都不可能不为眼前天下一家的大同画面所打动和感染。

从东非大裂谷走出的所有人类,终将有一天想起他们血管中流淌着的相似基因,终将想起摆在人类之间的种种鸿沟只是历史开出的一个最微不足道的玩笑,也终将因那四海一家的旗帜团结一致,实现人类最原初的梦想。

“这是最后的进军,总有一天,这也会是最后的斗争……”

应景的组歌歌声响起,遍布原野,甚至超越了所有人耳边轰隆巨响的炮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另一位来自意大利的志愿者,同样是第二次来到中国的意大利社会党机关报《前进报》主编墨索里尼,他双手握紧那杆广东省惠州兵工厂生产的步枪,锃亮的光头上戴着一项红军标志性的八角军帽,深深记下了眼前这一幕壮丽的画卷,并很快就把这些画面都用自己的手和笔描绘下来,传遍整个寰球世界。

这就是胶东战场上最后的进攻,天空上的乌云逐渐遮蔽住了淡薄的阳光,雨水开始稀稀拉拉地落在大地上,国际纵队和第一骑兵师就在这场小雨里成为了压垮日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罗莎卢森堡带着野战护士们忙得不可开交,她们一起顶着日本人机枪的火力,在前线的硝烟里救下了数不清的伤者,除了中国士兵和国际志愿者以外,伤患里还包括了不少日军战俘。

当一位受重伤的日本士兵在罗莎卢森堡的怀抱中醒来,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看着眼前西洋面孔的外国女人,满脸疑惑、诧异和不解,他不明白在中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又知道,这场战争,日本已然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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