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格尔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跟孙伯灵这个局外人比起来，我简直跟不会经营圣教一样，到底谁才是圣教中人啊！
香火优先，这没有问题。
但如果为了眼前的利益，冷漠地放弃这些孩童，那么就会在边境孩童心中，播下负面的种子。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孩子长大后，他们内心对南格尔医院的观感，可想而知。
再想把他们发展成为信徒，就难了。
而相反，如果在人手还极为紧张的前提下，依然不辞辛苦地建立儿童医院，救助可怜的孩子们，则会博得当地百姓极大的好感。
或许只救助几百名孩子，就会赢得数万人的好口碑。
传播信仰，打的就是舆论，赢的就是民心。
有了这层好感加持，再开展传教工作，阻力会小很多。
同时，等这些被救活的孩子长大后，借助救命的恩情，稍微努一把力，非常容易就能把他们培养成虔诚信徒，获得远超浅信徒的海量香火愿力。
修建儿童医院，利远大于弊。
这才是收割香火的正确方式啊！
南格尔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起身走到门边，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孔忆秋，然后回身看着孙伯灵，神情复杂道。
“多亏孙将军提醒，否则我险些就走入了歧途。”
“我这就为孔忆秋神官调拨人手和财物，助他先修建第一批三所儿童医院。”
“等资金到位后，我会进一步动态规划后续医院的建设，请孙将军放心。”
“哼，不过也请孙将军你不要太得意，我是个有脾气的人，最讨厌被别人威胁。”
“我虽然有把柄在你手里，但是你要敢提什么过分的条件，我拼着香火不要，也不会答应的！”
得到南格尔肯定答复后，孙伯灵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动着轮椅向门口移动，边走边畅快笑道。
“放心，南医官，本座不是鬼谷子那种醉心权力的黑心老油条，将来你我之间的合作，一定会是双赢。”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我就不打扰南医官你了，告辞，我们后会有期，合作愉快！”
孙伯灵是边境总督，千里迢迢返回咸阳，主要是为了治病疗养。
其次就是为了请南格尔派人救助孩童。
现在两个目标都圆满达成，他还额外赚了一个南格尔的把柄，简直是满载而归。
因此孙伯灵不敢耽搁，立刻返回边境主持工作了。
离开医院的孔忆秋，手里拿着南格尔亲笔书写的调令，内心感慨万千。
他又是痛哭流涕，又是磕头恳求，半天搞不定的事情，结果孙伯灵三言两语之下就做到了。
这份游说人的本领，太厉害了。
孙将军，谢谢你，忆秋学到了。
……
下午的皇宫里安安静静，初夏的阳光从窗口漏进屋内，暖洋洋地洒在人们的身上。
院子里，风吹着油绿的树叶摇曳，哗哗地响。
咚，咚，咚。
一阵急促但是有礼貌地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午后的宁静。
“进来吧。”
御书房中的陆宽正在批阅奏折，头也没抬地说道。
能不经通传来到御书房的，只有那几个重臣。
这么正式地敲门的，定是奉常鬼谷子。
鬼谷子推门而入后，身上却没了往日的那股意气风发，而是满脸忧愁，同时夹杂着几分气愤。
见到陆宽后，他抱拳行了一礼，苦涩开口道。
“陛下，经过我们多次沟通，眼看就要谈妥了，可是最后关头从天门却反悔了，提议被回绝了。”
听到这个坏消息，陆宽微微一愣。
他放下了手中正在批阅奏折的笔，看向鬼谷子，眉头皱了起来。
“坐下来，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月前，他派鬼谷子率领使团，出访从天门。
第一个任务是加强外交沟通，联络双方感情。
大夏名义上是从天门的附属势力，和从天门搞好关系、消除误会，今后做很多事情会方便很多。
第二个任务更重要，陆宽希望和从天门携手开发远程通讯法术，共享最终成果。
远程通讯法术，顾名思义，是方便人们远距离交流的法术。
如果成功，无论是用于民用还是军事，都意义重大，可以让大夏生产力再上一个新台阶。
前世那套依托于科技的通讯手段，对工业基础的要求的太高了，至少一百年内，大夏达不到这个程度。
因此陆宽决定诉诸仙法。
他本就是仙法天才，又有前世理工科的积累，因此他很顺利就完成了远程通讯法术的框架设计。
但是框架有了，不代表就能顺利完成最终仙法模型的搭建。
法术模型中还有很多繁琐的细节需要推演，还有很多环节需要优化，不是一两个仙人几个月就能解决的。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保守估计，这个仙法需要一位元婴尊者，几十位优秀的金丹真人，齐心协力十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完成。
大夏虽然收编了一些仙人，但是想完成这么复杂的任务，还欠了些火候。
因此陆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主宗，从天门。
当日公孙元霜祖师说得很明白了，从天门金丹及以上的秘传法术，是从天门的底蕴，不可能开放给大夏。
除非大夏让渡出部分核心权力，成为真正意义上从天门的附属势力。
陆宽自然不会为了这些仙法，就放弃大夏的自主权。
所以为了获得高阶仙法，他得另想办法。
已有的仙法不能传，那共同开发新的仙法应该可以吧？
大夏出方案出钱，从天门出人，最终研究完成的法术模型，双方共享。
这是陆宽想出来的一个双赢的法子。
陆宽的精妙设计固然是核心，但如果没有从天门修士出力推演，这个设计也落不到实处，无法变成仙法。
合作，对双方都好。
其实对于大夏和从天门这样的大势力来说，远程通讯仙法虽然重要，但是一个两个核心仙法，改变不了大局。
大夏也希望借此机会，以这个合作为突破口，改善与从天门的关系。
在大夏成立的头几年，从天门派了一些高阶修士来大夏，援建了几十个大项目，帮了不少忙。
那段时间是大夏与从天门的蜜月期。
可是后来随着大夏朝廷中主战派和强硬派逐渐占据了上风，大夏与从天门的关系就变得有些貌合神离起来。
夫妻之间相处久了，尚且会产生矛盾，何况凡人和仙人之间相处这么久？
期间发生了数起不愉快的事情。
站在《大夏律》的角度看，从天门这些仙人的做法有很大问题，需要被严厉惩罚。
可是从天门的修士向来眼高于顶，拿鼻孔看人。
在他们看来，他们是上仙，是来纡尊降贵帮助大夏的，是断然不能受到一点冒犯的。
他们哪里受得了来自凡人的质疑和不敬？
就这样，随着矛盾激化，从天门撤回了援建大夏的高阶修士，后续对大夏的资助也越来越少了。
距离产生美。
这些年下来，双方合作少了，矛盾也少了。
现在，朝廷里主和派的力量又渐渐壮大起来，他们又开始怀念起从天门的好来。
主和派呼吁大夏应该保持谦卑，与从天门探索多种合作可能性，最好能形成制度，走向常态化。
大型势力就是这样，内部山头林立，力量此起彼伏。
大夏与从天门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海浪一般，起起落落。
双方之间虽然有过低谷期，可不管怎么说，大夏这么明显主动释放善意的举动，应该能得到从天门的积极回应才对啊！
全面改善关系做不到，一个小小的合作项目也不行？
面对陆宽的疑问，鬼谷子提了提衣摆，坐了下来。
他双手下垂，长长叹气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