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拿着手上的牛奶瓶晃了晃，南正勋倚着练习室那张空荡荡的桌子，不算失礼地打量了两眼站在面前的李知恩。
除了看起来很疲惫，黑眼圈很重以外，其他的都能和那段模糊记忆里的小女孩重叠起来。
“我一直以为你是jyp的练习生，没想到是s.m的练习生……现在还好吗？”
鞋尖稍微向内，肩膀略向前收着，双手十指交叉顺着合握在身前，李知恩下意识地歪了歪脑袋，停顿了一下后，有些小心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郑韩特不会随随便便把南正勋的事情说出来，但是明天就要开始公关了，而且听话听音，李知恩多少都能知道一些细节。
南正勋过去的一段时间过得很苦，试图把整个家庭都背负在自己身上的压力，这不是只靠想象就能理解的。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容易，这算是遇到了同类吗？
看着南正勋没有泛起波澜的眼睛，她抿着嘴笑了笑，笑得有一点苦。
自己应该是问了一句废话。
家里负债而住在叔叔家里；
宁可窝在练习室也不想回到满是蟑螂的储物间；
被jyp淘汰的那时候觉得绝望；
出道直到今天才有一些人气；
公司不管，只能自己想办法出头。被排挤、被打压、被刁难……每次想到自己受的那些委屈时，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在那次姜虎东主持的节目上被彻底无视，超过十个小时的录制里一句话都没能说过，回到公司的时候迷茫得都记不清自己今天做了什么……
自己尚且都是这样，南正勋只怕是更惨吧？
“不好，但也很好。”
南正勋轻轻敲了敲牛奶瓶，眼神里少了一点初见陌生人的谨慎，多了一点再见故人的坦然。
“我到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给家里还债，给偶妈看病，没有任何年轻人那样生活的想法。我签约的时候就给公司说过，请给我工作，无论是什么样的行程我都接受，直到我累晕过去之前我都会努力完成的。”
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南正勋平平淡淡又不急不快地说着每一个字，安稳的声音像是小孩子耳边的睡前故事。
“被打压、被排挤、被刁难，我都经历过，打工的时候被前辈一脚一脚踹在身上却不能反抗，在烤肉店工作的时候烫了手，可是第二天还有a.c.t的工作去拍摄，我祈祷千万不要用到手的镜头，可是偏偏不如愿，我被大骂了一顿，等我去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衣服上被泼了汽水，鞋子上是灰蒙蒙的脚印，如果不是有一个叫作洪宗玄的人借了一套衣服给我，我就得被导演踢出门了。”
看着李知恩闷着脑袋走到身边，也同样靠着桌子，南正勋想到了郑韩特告诉自己的一些话。
这个叫作李知恩的前辈，其实只是一个18岁的小女孩，她也很惨。
“可是，iu前辈，我会去想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做这些的？我是为了我的家人，只要能看到我的家人过得好，我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承受。所以我就觉得自己还好，很好。”
举起牛奶瓶，对着阳光，南正勋想到了父母和妹妹，无意识地露出了一个或许是这两年以来最灿烂的笑容，仰头把余下的牛奶全都喝了下去。
看着被阳光勾勒了轮廓的南正勋，李知恩张了张口，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最后用舌尖斜着抵住牙齿蹭了两下，重新抿住了嘴唇。
“吃饭吗？这附近有一家拌饭外卖还挺不错的。”
目视前方，李知恩微微仰着一点下巴，明显感觉自己每一个字的出气都是热的。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南正勋摇了摇头。
“谢谢，但是我想趁着今天还有时间，再去医院陪一陪偶妈。”
从明天开始，“南正勋”这个名字就会在loen和s.m两家公司的公关宣传里频繁出现，成为一个话题。
“应该是我说谢谢，那就走吧。”
解开束发的皮筋，松开“丸子头”的发型，李知恩甩了甩脑袋，捋了捋头发，走在前面，两个人走出了练习室。
却迎面撞上了另一个在公司参观的艺人。
“您好，俊亨前辈。”
和在a.c.t的时候一样，南正勋规规矩矩地弯腰鞠躬。
白俊亨看了看明显得到公司优待的南正勋，再看了看站在南正勋旁边并不认生的李知恩，微微一怔，然后有些猝不及防地弯下了腰。
“您好，iu前辈。”
……
“除了iu，还有孙佳仁吧？”
还是那辆因为人多而显得不够宽敞的保姆车，崔秀英扳着手指想了半天，也就想出来了两个loen所属的艺人。
能够想到孙佳仁，还是因为看了《我们结婚了》这档综艺节目。
“反正艺人不多，现在正勋oppa去了也正好。”
因为晕车而坐在前排的金孝渊摆摆手，有气无力地冒出来一句话。
跑完了行程的队友们仍然精力充沛地在车里“叽叽喳喳”，热闹得像是在东大门街边一样。
“允儿，在想什么？”
还是挤在最后一排的衣服堆里，金泰妍抻着胳膊勉强够到了坐在前面那一排的林允儿，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孩子自从刚才上车开始到现在，一直没什么动静。
“unnie？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困了。”
靠窗的林允儿回头应了一句，心不在焉但表情在线地笑了笑。
南正勋刚被开除的时候，在想南正勋要怎么重新面对普通人的生活；
南正勋“寸头”的时候，在想南正勋回来以后要做什么工作，在想资助南正勋的母亲治病；
南正勋打工的时候，在想南正勋能不能回到他适合的圈子里；
南正勋进入a.c.t的时候，在想南正勋能不能从那个小地方里走出来，成为一线；
现在南正勋成为了loen的艺人，她又开始在想南正勋会不会被这家大公司“放养”，是不是要一直做模特，以后还能不能有更好的出路。
“应该会很快就有工作吧？”
林允儿重新看向窗外，咬了咬嘴唇，心绪轻飘飘的，就像抓不住的风筝。
这个时候，她最想看到的就是南正勋的信息，只要说一句自己接下来不用等太久就会有工作就行。
毕竟，loen放养艺人是有惯例的。
嗡嗡……
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允儿，一切都好，下周二就会开始行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