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海市贫民区一幢废弃的工厂里，墨言站在厂房的最深处，脚边躺着聂祁被割喉的尸体。
在聂祁周围，散落着七八具尸体，都是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他们被人一击击中，恐怕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就倒下了。
墨言蹲下来，将朝下的人反过来，此人全身没有其他伤口，只有喉咙一条细长的致命伤。这是墨言检查的第六具尸体，全都是一刀封喉，墨言皱紧了眉头。
这太像了！
墨言又检查了另一波人的伤势，从现场的打斗痕迹推测，他们应该是最先被攻击的，但是他们十几个人伤的最轻。更让人惊奇的是，来人用不同手段让这波人都陷入了深度昏迷，除了致使他们昏迷的伤，他们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一部分人一刀毙命，一部分人只是昏迷？
墨言展开其中一人的手掌，虎口和手掌上都有常年锻炼的厚茧子，随便拉扯他的上衣，就能看到几道经年的旧伤。
他们是……
墨言立即又查看了另一人的手掌，他有着同样的茧子；左前方躺着的人身上也有不少经年的旧伤，再走几步，正前方的人后脑被重击，攻击者还扶着他，慢慢放下，使他安安稳稳地靠在了废旧机床边上，那人摊开的双手一眼就能发现厚重的茧子。因为年纪稍微大了一些，他的茧子要比前几个人厚一些。
他擅长用枪！墨言仔细看了他几根手指的关节，因为常年用力，关节比正常人粗大一些，并且皮肤也更加粗糙。
转身，墨言走向另一侧的几个人，不用查看，墨言心中也有了答案，可他依旧一个一个仔细检查过去，严谨地核对着自己的猜测。
他们都是左震的人。
墨言并没有见过他们，但是这些人的特征几乎和左震的经历如出一辙。慕辰对灰暗世界□□的管控十分严格，有机会常年使用枪械的行当并不多。
看来，那些关于左震佣兵团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聂海帮一个小小的堂主，墨言原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他的经历让人眼前一亮。左震那些让普通人顶礼膜拜的传奇，对墨言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墨言只是习惯性地对关于傅残阳的人事多一分关注而已。
那他们是聂海帮的人？墨言蹲在最后一个昏迷的人身前，耳边响着他平缓的呼吸声，墨言抬眼望向前方的地面。
破旧机床围出来的空旷里，七八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散落着，他们毫无生机地躺在血花四溅里。来人刀很快，他们走的应该不痛苦。可能，他们还不及感受割喉的冰凉和死亡的恐惧，就失去了生机。机床上布满斑驳的铁锈，像这些人一样，他们身上的血液正一点点在时间里失去最后一点鲜亮的颜色。
如此泾渭分明，墨言不得不认为这是刻意而为。
可是，是谁？顾忌残阳吗？左震加入红血会的消息最早也是昨晚的事情，谁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同时又是想杀聂祁的人？是教父大人给少爷出头？应该不会，如果是教父大人给少爷出头，现在晨海自己在，师父在，师父还带了人来，不过是随口一道命令而已，就算不用我们，还有仲裁者。由仲裁者出手才更名正言顺，也更师出有名，这也是仲裁者的职责之一。
那是谁？
墨言一时没有头绪，反倒感觉自己好像漏掉了点什么。
地面的血液，像两波“尸体”一样泾渭分明，从第一刀开始，血滴一路淋漓向前，彰显着来人的决绝和果断，他没有走一步回头路。如果墨言猜的没错，最后，他是从那扇门从容离开的。
在厂房的最深处，聂祁面朝的方向，是一扇只剩一半门固执地挂着，还执行着门职责的可怜后门。
聂海帮的人多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墨言记得，同聂祁一起被左震带走的就有一些聂海帮的人，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左震的人年纪偏大，差不多都过了三十岁，他们身手算不上多好，但是经验丰富，动起手来，战力强悍。
十几个老手，全部昏迷，毫发无伤。七八个没什么战力的人反倒一个不留。这比只管杀人伤人，难度要大很多。
是高手。这样的高手，还用一刀封喉的手法？这就耐人寻味了。
“是高手！”
墨言立即站起身，回身。
不远处，一人从容而立，目光在“尸体”上游走
“师父！”
墨言俯身问安，明显他早就察觉了夜尊的到来。
“少爷来医院了，我不方便留。”
夜尊向墨言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墨言抬起头，问询地看过去。
“他也以为是你动的手。”
墨言眼睛睁大，随即会心地浅笑。
“他一定假装我还在养病。”
“你倒是了解少爷。我出门的时候，少爷正正经经地点了四个炒菜，两个凉菜，一个汤还点了两样粥，两样面点给你做午饭。这还不算，少爷还假装和你聊天。”
“他还是这么孩子气。”
这话多少带了几分宠溺，墨言说完就后悔了，这种心里的逾越的话怎么就当着师父的面说了出来。自己还训斥张文出来了就丢了本分，自己也同样失了态。也不知是因为最近脱离训练的高压，日子过的太舒服，还是因为对真相的放不下，总想干一些以前不敢干的事情，获得一点安慰，或者说鼓励。就像……
瞧，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兄弟，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
似乎有了这样的证明，自己的决定才能更坚定，屠家那场大火埋下的火种才能被藏的更深。
师父恐怕要训斥。
墨言猜测的一点没有错。
夜尊的脸色几乎和沉声的责备同时。
“放肆！他是谁？”
夜尊瞪了墨言一眼。
“那是少爷。是慕辰的少主。”
夜尊慢慢在一地的“尸体”中踱步。
“墨言你要明白，你别任何人都更要时刻记得这点。”
夜尊拨弄聂祁的头，脖子上露出了一条干脆的伤口，小拇指头长，干净利落，收尾都没有溢出多余的血线。此时看，还能从中感受到攻击者当时出刀时的果决狠厉。
“这话说过很多次了，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私下里少爷又是如何和你相处的，但是面上你必须要让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慕辰少主的夜卫。”
“少爷带你越不同，你越要谨慎守礼。”
“是，墨言谨遵师父训示。”
夜尊转回墨言身边，墨言在原地没动，他用目光陪师父又转了一圈现场。
“不说这个了。”
夜尊结束了训斥。
“你怎么看？”
“像极了，乍一看我会以为教父大人派了别人来的。”
“但是，他们用的刀不同。”
墨言挑了一具最近的尸体，将他的头偏向一侧，露出脖颈上的伤口。
“这也是匕首留下的伤痕，看大小大致可以推测出使用了什么样的匕首，应该是和逆风人惯用的匕首一个尺寸。只是这把比逆风惯用的匕首宽了一点点，而且虽然来人果决狠厉，但是同逆风人出手多了一分大开大合的气魄。逆风教的不是杀人就是自保，不管是人还是招式都是杀气满满，最缺的就是生机的气魄。”
“你我可以发现，外人恐怕不行。”
“是的，师父。如果我是外人，我也会认为这是逆风出手，慕辰干的。这恐怕不是外人做的，最少也是熟悉逆风，熟悉慕辰的人才能模仿的以假乱真。”
这几年，教父大人更重威慑力，所以这种手法手段的刺杀越来越成了逆风的标志。
夜尊皱紧了眉头。
“对慕辰的熟悉程度足够模仿，同时有杀聂祁动机，还身在晨海的人……”
傲爷？
父亲！
墨言和夜尊对视。墨言眼眸颤抖似有所思。
“你想到了什么？”夜尊问。
“啊！”
墨言想到昨天在暗处偷窥自己的人，那人的身手，做这么复杂，应该是有难度的。
“没什么。”
夜尊上下打量明显有隐瞒的墨言。
“有什么事就去办吧。宜早不宜迟。”
“墨言明白。”
“这里看得差不多了，既然被灭了口，我们也有个交代。”
灭口？！
墨言的突然被点醒了，他来不及和师傅说明，奔到聂祁身边，一把翻过离他最近的尸体，辨认尸体的脸。不是。翻过生前挡在聂祁前面的尸体，不是？快步挨个确认，不是！
“怎么了？”
夜尊帮墨言将剩下的几具尸体的脸摆正。
“你找谁？”
墨言失望地摇着头，都不是！
“师父，聂祁的儿子聂昊不见了。”
墨言极目远眺，再次用目光搜索他进来第一步就检查过确认没有任何遗漏的厂房，他希望聂昊是躲在了什么地方，而不是被人带走。
墨言跑向疑似攻击者逃走的后门，临近门口的位置是水泥腐坏后的地面，坑坑洼洼看不出到底有几人离开。门外，泥土地上的鞋印被人刻意清理过了，更是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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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本周更文，久违的墨言哥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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