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傅残阳暗暗发狠。
是啊!明天,后天,大后天。不彻底绝了墨言哥的想法,绝了父亲的想法,日后还有的扯皮。
只是这事还要一步一步来,先绝了墨言哥的想法。
傅残阳算好墨言一定想不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趁其不备一把夺过托盘,抢先一步矮了身子。
几乎在他抢走托盘的瞬间,墨言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一脚顶在傅残阳的膝盖上,傅残阳愣是被踢直了身子,手里的托盘也被墨言救下,摔在茶几上,只是可惜了那盏好茶,洒的干净。
“残阳!”,墨言深深皱着眉头。少时西堂事后,傅残阳再不曾跪过任何人,甚至腰杆都没弯过。他一直以为,以傅爷对残阳的宠爱,这些年就算在外边日子也是不错的。可不过见了几个小时,便窥见,甚至……
“我们说好的。等你回来,你要做我哥。”
“这世间还没有哥哥跪弟弟的道理!”
“我不管回去如何,总之在这里,在现在墨言哥要是执意如此,那……”
“……便是这样的!”
“我管不了他让你做什么,他也管不了我做什么。”
傅残阳吼完,兄弟二人同时躲开相对的四目,傅残阳一屁股坐进沙发,也不知道是生自己无能为力的气,还是生哥哥一定要轻贱自己的气,鼓鼓的别过头去。
墨言叹息着蹲下来,收拾着顺着茶几滴答的茶水,他狠狠把一只膝盖按在地面上,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了告诉他真相的欲望,膝盖传来的刺痛和熟悉的冷提醒着他的身份。
和,和想恪守的本分。
褐色的茶水染了手指,红茶的颜色乍一看如同宣誓那日掌心的血,温热的残月肩章此时正被贴身收藏在胸口内侧的口袋里,墨言默默收拾着,慢慢平复心绪,除了庭院里那一方衣冠冢,祭林那三尺黄土,再不会有人知道他亲手焚掉的到底是什么。他又留了什么给自己一寸萤火。
电话在沙发里的震动打破了说不清的气氛。墨言瞥了一眼,立即站起来,退到阳台门口,郑重接通。
傅残阳竖起了耳朵,不会是父亲吧或者……
陌生的男音,傅残阳松了一口气。他倒不是害怕,事实上父亲对他的威慑力是很有限的。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晨海市。慕辰世家的孩子又怎么敢奢望普通人的生活。说不定,他还在被数不清的课业压得抬不起头来。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墨言哥在那边的相约。他心中暗叫不好,倒不如是父亲了。
“你好…….是的……上午冒昧打扰…….”
“非常抱歉,我是傅残阳的兄长,因为一直没有回国未能有幸拜访您。”
“家父……”,面前玻璃门的倒影里,墨言急忙收敛无意露出的心喜。
“家父非常关心他的学业,能不能就残阳在学校的情况,我去拜访您一次那?”,墨言谦恭而礼貌,一听便知是被用极好教养养大的孩子。
“那我们明天见。非常感谢您,古老师。”,墨言挂断电话,就听傅残阳在身后有气无力的说:
“哥,我去写作业。”
几天前的测试成绩单还在抽屉里躺着,下滑100多名的“辉煌”战绩,绝对比什么打架,什么欺瞒红血会劲爆的多。古老师那个人,又是软硬不吃。
傅残阳本人耷拉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无力,悠悠荡荡地往卧房飘去,男孩收拾完行李推开客房门就见到这一幕,瞪着好奇的眼睛来回打量少爷和墨言哥,地上还摊着弄洒的茶盏。这是认主失败了?逆风早有传言,别人求之不得的七星夜卫,在少爷这不但没有半分优待,还极为抗拒,几次三番的拒绝。要不然,教父大人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弄什么慕辰创立以来都没有过先例的——代为受礼。
男孩一哆嗦,西堂的酷烈,可以的话,他一辈子绕着走。
“墨言哥?!”,男孩一脸担忧。只有墨言和他两人的时候,男孩还是很自在的。
“没事!”
“刚才发生了什么?”,墨言接着收拾脏掉的地面。
“什么?”,男孩急忙跟上去,蹲在墨言身边,抢先收拾,边拾起茶盏边说:“没……”
“……有”,茶盏咣当一声又掉在地上,这回摔成了两半,男孩咽着口水,骤然射过来的目光把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抽干,他低下头不敢同墨言哥对视。少爷几乎是威逼利诱地让他保守秘密,可少爷啊!我真做不到啊!墨言哥一眼,就能把我看穿了。我都没有嘴硬的机会。
“说吧!”,墨言起来,懒散地靠进沙发里,一只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上,男孩蹲在他脚边,保持着半跪的姿势。
“宋卓走的时候,让少爷等着聂海帮的报复。”,男孩如实交代着。
“墨言哥,是不是我今天下手有点重了?”,男孩觉得是自己给少爷惹了麻烦。
“不是。”,墨言摸出手机,教父给的资料没有红血会,也没有聂海帮,只有残阳一路下滑的成绩单。教父的意图也很明显,念完高三就接少爷回去,教父大人只有一个儿子,自然是要当继承人培养的。慕辰的世家子弟个个接受的都是贵族的精英教育,少爷总不能在学业上落下太多,惹人笑话。
“不管你的事。你去屋里休息。”
傅残阳这处房子,不过两室一厅,傅残阳住了最大的主卧,原本也不打算接待什么人,客房就只有一张单人床。墨言带了男孩过来,晚上休息就有点住不开了。傅残阳的房间倒是一张2米多的大床,可墨言和男孩都是不会去打扰的。
“那不行!”,墨言话题转换的太快,男孩愣了一下,幸亏有些东西早已刻在心里,怎么样都不会错,下意识就拒绝了。
“出来了就放松一点。我在这里就够用了。”,墨言拍了拍沙发坐垫,适度的柔软贴着后背很舒服。
“你好好睡一觉。”,残阳那阴晴不定的脾气,怕是把这孩子吓的够呛。
“我……”,男孩还想申辩。
“好好说话。少爷不喜欢怯懦无能的人,也不怎么喜欢别人把他当少爷一样捧着。大规矩不错,日常你可以把他当朋友相处。或者当你认可的兄长尊重,当弟弟爱护。”,墨言忍不住看了看里面关紧的房门。
残阳是想和自己解释红血会的事的,不想班主任一个电话就忘了。这个班主任能让傅残阳这般忌惮,应该有点本事的。
傅残阳顶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卧室里已经没有墨言哥的身影了,只有一盏散发着昏黄暖色的台灯孤零零工作在已经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书桌上。
这是近半年来,他把作业写的最干净的一天,希望古岳谦那个老顽固能看在如此好的表现放他一马。
羽被,枕头,床头桌上的壶与杯都已经进入了就寝前的最佳状态,静静地候着它们的主人。
灯下端正放着一个深蓝色的圆形药盒,正是客厅茶几上那一个,正常人是不会知道这么一瓶外伤的药得来是如何不易的,甚至的傅残阳也仅仅知道,这瓶药是逆风那种地方最珍贵,最难得的赏赐了。
药瓶下压着一张便签,用工整地慕容题写着两个极具威慑力的字。
墨言哥的字,据说承自他的母亲,已故的慕容家家主慕容水仙,漂亮的人神共愤。就这么赏心悦目的两个字,傅残阳感受到的只有深深的杀气。
备用。
备用?!备用什么啊!他都不敢细想,脖子上的伤肯定暴露了,估计身上的青紫也没跑了,宋卓真是送了好大一个礼给自己啊!还让我等着报复,谁报复谁还不一定那!这两个字真是寓意深刻啊,以前怎么不觉得墨言哥这么有腹黑的潜质啊!
走到客厅,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影,客房的门紧闭着,装修时特意留的小缝隙也没有光透出来,墨言哥他们应该休息了,傅残阳犹豫一下,没敢去打扰。他的认知里在父亲身边的墨言哥总是绷着精神,放松不得。早睡一次就不要为了自己的错误耽误了。可他忘记了,他这个少爷还没睡,他的夜卫又怎么敢先行休息。
楼顶上,墨言站在沿边,面朝华灯中安静下去的城市,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似有所思。
“我要晨海这边的情况,各势力的分布,势力,主要人员越详细越好。”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措辞。
“墨夜主,晨海是自由区,逆风只有概况,您是知道的,详细的资料需要……”
“那就让这边的仲裁者提供,明天早上发到我的邮箱。”,墨言打断了那边的解释。
……对面再次犹豫了一下,最后为难地答应下。
“是!”
挂断电话,墨言并没有收起手机,屏幕停在通讯录里一个名字,师父。
吹了一会冷风,一直到指尖冰冷他才拾起手机,恭敬拨了过去。
“师父。”,少年在空无一人的顶楼站的笔直,一根头发都紧紧聆听着那头的“谆谆教导”
“……既然没有,那你今晚就好好想想你干什么去了!”
“是!”
那边电话还没来得及挂断,少年退后一步,就地,俯身长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