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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现代言情 > 小鹿 > 第123章

程世腾有时候回忆往事,自己也诧异自己那时竟会那么狠。那时小鹿的喜怒哀乐他全没考虑,他只是怨气冲天,也不知道怎么会怨成那样,疯了似的。

他又想自己可能真是随了父亲。当年年轻的鹿副官,是不是被同样年轻的父亲bī死的?

第七十二章(下)

大年初五的傍晚,小鹿回了县城。

新年期间,他在县城的家中只剩了武魁和张chūn生作伴。这二人虽然一贯的话不投机,但是张chūn生闷声不响的又能张罗又肯gān活,武魁坐享其成,也就容忍了这只黑黝黝的闷葫芦。从除夕到初五,这二位加上常驻院内的一班勤务兵,居然过得堪称快活——第一,酒肉是放开了吃的,要多少有多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第二,钱也是有得花的,小鹿临走前给他们也发了红包,红包不算薄,够他们凑一桌牌耍一宿钱;第三,除了酒肉金钱之外,其余的物资也充足,武魁从除夕下午开始跑出去放鞭pào,各式爆竹让他放了个遍,放没了就派小兵再去买,放得院门外头火星乱迸喜气洋洋,鲜红的鞭pào碎屑铺了多厚。

院子里的人们生平第一次过这么肥的年,正是乐得晕头转向,不想营座居然回来得早,导致他们不得不结束撒欢,重新勤谨起来。

武魁和张chūn生也诧异,但张chūn生诧异完毕之后,便安心的重操旧业,开始伺候小鹿的起居。到了大年初六的上午,武魁没敢再到院外惊天动地的放大麻雷子。站在院子里逮住张chūn生,他小声问道:小张,我怎么看咱营座气色不对呢?”

张chūn生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因为看小鹿从昨晚到今早一直沉着脸,气色的确是不对。

武魁向前望着正房窗户:怎么又写上了?他写什么呢?”

张chūn生小声答道:不知道,这不也是刚开始写吗?”

小鹿在书桌上摊开了一张雪白信笺,又将墨水瓶子拧开了放到面前。信笺还是他从日本带回来的,带它本不是为了要用它,纯粹只是因为它jīng美。白地上面印着隐隐约约的淡灰格子,用粗一点的钢笔头蘸了黑墨水写上去,字写好了,会有种素净庄严的美。

小鹿在第一行端端正正的写下了何君”两个字,然后手就哆嗦得再也写不成了。这怎么写,他想,这怎么写?好端端的,说不见面就不见面了?原因是什么?实话实说当然是不行的,可是连这种谎言也要他自己来编吗?递给他一把刀子bī着他自裁,难道他为了死得合人心意,还要亲自再磨出一道锋刃吗?

仿佛刚刚恍然大悟了一般,他抖颤着放下钢笔。何若龙的好处忽然都想起来了,连他一颦一笑一眨眼的样子都想起来了。他是有多爱这个人啊,连何若龙自己都不明了,只有他和天知道!

天可怜见,他爱何若龙,何若龙也爱他。相爱的两个人,血脉都像是相通的,中间一刀劈下去,鲜血淋漓,会活活把人疼个半死。刀子再狠一点,人再弱一点,就疼死了,活活的疼死了。

这一刀,程廷礼不劈;刀子递到他手里,让他自己劈。

慢慢的重新握起了笔,小鹿看自己磨刀霍霍,自断骨肉。

他含着眼泪,写一封最蛮横的道别信,信中的话,句句无理又无礼。每写完一句话,他想到这句话是对何若龙说的,是给何若龙看的,就羞愧难言,恨不能立时死了。写到最后,他忽然落下了一滴极大的眼泪。泪珠子擦着信笺一角落下去,吓了他一跳。他慌忙用手指去擦拭那染了泪的一角,生怕信笺上会留下泪痕。也许重新誊写一遍才最保险,但他放下笔,哽咽着对那湿润了的一角chuī气,想要把它chuīgān——不能再誊写了,这样的信,一辈子写一次就够了。

很快的,墨迹和泪痕一起gān了。

粗头钢笔蘸着黑墨水,写出来的字果然是好看的;被打湿了的一角微微打了皱,乍一看也看不出。把信笺折了三折塞进信封,他的身体随即像被抽了骨头一般,从椅子上慢慢的往下滑。滑到最后蹲在地上,他躲在书桌后,闭着眼睛抱了头。

他疲惫极了,写完这一封信,他要累死了。

然而正当此时,院门口起了一阵喧哗。张chūn生轻轻一敲书房的窗玻璃,出声说道:营座,何团长来了!”

第七十三章

小鹿听闻何若龙来了,心中一惊,一个激灵就起了立。随即他想起自己脸上还有泪痕,偏偏手边既无毛巾也无手帕,用两只巴掌满脸乱擦了一通,他推开书房门刚要往外走,何若龙已经寒风凛凛的进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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