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
都是幻象。
江余白按着衣襟大口喘息，掌心下的心脏仿佛要跳脱出来，他看着脚下的青石怔愣良久，半晌方才倚着塔内石壁缓缓坐下。
他现在想歇息一会，歇一会再继续往上爬。
“星老头，你怎么这么晚才出现？”缓和些许的江余白仰头看了眼头顶的石梁，语调中难免多了两分抱怨，他刚才几次以为自己要死了。
星冶闻言沉默片刻，低声叹息：“江小子，有些坎，留在心中，只会耽误你的前途。”
“修道修心，若你的道心出了大岔子，即便有我在，也无法助你修至巅峰——即便修上去了，那根基也是虚浮无比的。”
“我不想在意。”江余白甚为不耐地抓了抓头发，“什么巅峰不巅峰，什么虚浮不虚浮，我不想在意！”
他只是不想再见到那个人，那个几乎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家伙，即便是幻境也不想见到！
“你……算了，你继续爬塔吧！”星冶轻哂，“六层始，步步都是压制，第六层仅有三倍压制，第七层五倍。你先自己试着爬爬看，待到实在爬不动了，再喊我。”
“知道了。”江余白低啐，起身向着六层爬去，幻境一除他的步子都快了许多，后面的多倍压制他倒也不怕，反正有星老头在，总归扛不住了就喊他便是。
塔内的江余白继续爬起通天塔，塔外的戚长欢亦恰好以四倍速看完了沈仪录制的云镜回放，收回目光的清冷医修轻轻颔首，双目已然写满了对萧琅然的赞许：“不错，萧师侄当真是不错。”
“这般心性毅力，怕是放眼整个修真界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戚长欢感慨万千，不期然想起自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尤其是仿佛道基突变了的乔绵——语调中不由多了几分哀怨：“还是小师妹的运气好，能收到如此佳徒。绵绵那丫头之前整日跟着萧师侄一同修炼，怎么就没学学人家？”
“嘿，长欢，话可不能这样说，我觉得小乔那孩子也挺好的。还有，小师妹那可不叫运气，那是胆识——呆会你听我细细道来。”收好留影石的沈仪悻悻摸鼻，视线不经意扫过云镜，目光骤然一凝，“等下，这爬塔爬得跟吃饭喝水一样的小子，就是老五他们打赌的那个江余白吧？”
＊
“……不瞒你说，三年前爬塔之时，我好似偶然在神魂纵深处瞥见了一个光团，所以当日才会问你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三年过去那光团我倒不曾见了，只此事一直堆在心中，难免有些不痛快。”通天塔顶，萧琅然盘膝而坐，大眼微弯，杵着下巴，不疾不徐吐出隐在心头多时的小小秘密，“我不确定那东西究竟是好是坏，又不敢告知师父，只好借此机会找你说说，若有可能，也想请你帮我看上一二。”
“唔，这倒是小事，你伸手，我瞅一眼便是。”幼童颔首，绷着小脸一本正经拉过他的手腕，“我分出一缕神识，你莫要拒绝。”
“好。”少年应声，任它将那缕神识探入自己的经络，少顷过去器灵睁眼，紧绷的小脸微微舒缓：“放心，你的神魂没问题，只是神魂比之寻常修士要强劲不少，那光团或许只是你的一时幻象。”
“这样，那我就安心了。”萧琅然笑笑，只要不是他的神魂出了问题就好，至于强度偏强……多半是浣月岛上那些浣花洗月的问题。
“嗯，不慌。”器灵点头，漫不经心地拿尚未收回的神识扫了扫通天塔，细眉猛地锁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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