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文的语气和目光都很柔和, 但话里的意思却不容质疑。
“思文……”姜乐珠委屈地拉着季思文的衣袖摇了摇，“让我给这种下……给这种人道歉，也太掉价了，我可是姜家的掌上明珠, 她算什么呀？”
季思文把她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拉开，握在掌中, 轻轻捏了捏，“乐珠, 就因为你是姜家的掌上明珠, 燕城的千金之首，你的一言一行都是别人的榜样, 多少人看着你呢。以后要注意别说错话, 既然错了就去道歉, 嗯？”
“好吧……”姜乐珠看也不看罗绫绫，声音也很敷衍, “对不起。”
罗绫绫没有说话, 对方既不是真心道歉，她也没必要说什么“没关系”来表示大度。
当然，姜乐珠也不在乎她是否回应，完成了道歉的任务, 悄悄地瞪了她一眼。
季思文走到罗绫绫面前, “有几句话，我想私下跟你说，不知道绫绫肯不肯赏脸？”
“说什么？”阎望楼警惕地看着季思文。
姜乐珠也很不高兴, “思文，你要跟她说什么呀？就在这里说嘛，有什么话是连我都不能听的？”
罗绫绫不知道季寒和季思文有什么矛盾，她也没打算掺和到两兄弟中间去，不过刚才季思文劝着姜乐珠给她道歉，倒是让她对季思文有了几分好感。
看看姜乐珠满脸不乐意，罗绫绫就更想气气她了，“好啊，我刚好有时间。”
季思文见阎望楼神情戒备，知道他不会放心自己把罗绫绫带到别处去，推开了客厅阳台的门，向罗绫绫招招手。
这里是二楼，就算从阳台上摔下去也不会出大事，阎望楼估计季思文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谋害罗绫绫，而且，阳台的门是透明的，他随时可以看到罗绫绫的情况。所以，他也就没再拦着。
罗绫绫走到阳台，季思文回身把透明的阳台门拉上了。
姜乐珠愤愤地揪了一朵茉莉，指甲抠着白嫩的花瓣，撅着嘴，满脸不高兴地盯着罗绫绫的背影，似乎只要罗绫绫对季思文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她就要冲过去阻止。
“大哥今年都二十八岁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哥身边有女人。”季思文笑道。
罗绫绫一笑，好嘛，再次证明了季寒这家伙没谈过恋爱。
季思文目光看向远处，落在老宅层层叠叠的树丛中，“大哥……身体不好，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罗绫绫点头。
季思文：“你对我大哥这个人，了解多少？”
罗绫绫自然不会说季寒的坏话，她歪着头，“他啊，很有能力，工作也很认真——”
季思文笑了起来，“我不是说他的能力，我是说他对你怎么样？”
“他对我也很好啊，很是照顾，给我买了很多好东西。”罗绫绫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不过兄弟俩既然感情不好，那季思文肯定不是怀着好意来找自己说话，估计是要挑拨离间。
果然，季思文叹了口气，“大哥留你在身边，是有目的的，你……恐怕蒙在鼓里。”
“哦，什么事我蒙在鼓里？”罗绫绫假装好奇地问。
其实她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她要给季寒移植心脏的事，燕城的名流中有些人是知道消息的，而作为季家人的季思文，肯定早就知道了。
他估计以为自己完全不知情，毕竟罗家人没有告诉过她。而且按照正常人的反应，应该不敢留在一个需要自己心脏的人身边。
“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一个人表面友善，给你买些东西并不就是真心对你好。大哥他……”季思文欲言又止，“大哥这个人吧，手段凌厉，他要做什么，别人是拦不住的。”
“你知道十年前，季家发生了什么事吗？”季思文叹了口气，“大哥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大伯和大伯母，出了意外，大哥以为是我的父母下的手，他根本就不听人解释，也不肯相信警方的判断，直接就下手害死了我的父母。”
“那个时候我才十五岁，就失去了父母，爷爷担心大哥对我下毒手，就把我保护在身边。绫绫，”季思文转过头，目光沉痛又惋惜，“现在，你也这么小，就要失去『性』命，我真是于心不忍啊。”
他说话弯弯绕绕，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罗绫绫只好自己加快速度，她惊讶又惶恐地说道：“啊？我怎么会失去『性』命？季寒要杀我？”
季思文紧张地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大哥的心脏不好，需要移植，可是他血型特殊，等了很多年都没能等到配型成功，可是你——你的血型和大哥一样，我听人说了，大哥把你带在身边，就是等着有一天他心脏彻底衰竭的时候，把你的心挖出来换上！”
“真的吗？那怎么办？”罗绫绫“害怕”得都快哭了。
“我可以救你！”季思文目光坚定，“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罗绫绫心里叹了口气，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怎么配合？”
季思文：“大哥势力太大，我现在还不能跟他抗衡，需要咱们两个联手里应外合。大哥的书房和办公室你都能去，里面有些文件是我需要的，我会告诉你是哪些，只要你帮你拿出来，我有把握救你离开大哥身边。”
罗绫绫：“哦……”
她明白了，季思文这是让她做卧底，从季寒那里窃取情报，估计都是商业机密。
“怎么样？跟我联手吧，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性』命。”季思文深深地看着她。
罗绫绫套出了季思文的目的，也不想再听他绕圈子，她笑了起来，黑亮清澈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可真幽默，什么害死你的父母，什么要挖我的心，什么里应外合，你当这是狗血电视剧呢，哈哈哈哈——”
季思文脸『色』立刻变了，说了半天，他还以为她听进去了，结果竟然当成了玩笑。
他眼神阴鸷，不复刚才的温文尔雅，一字一顿地说道：“罗绫绫，我没有开玩笑。”
罗绫绫笑着摇了摇头，“季寒他不会挖我的心，这点我可以保证。”
季思文还想再劝，眼角的余光瞥到季寒进了客厅，他低低地说道：“信不信由你，你可以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多观察一下大哥的举动，就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爱你，爱到宁可自己死也不会伤害你的程度。”
阳台的门被拉开，季寒迈步进来，看了看两人，“说什么呢？”
阳台本来不小，可兄弟两个都是身高腿长，季寒一进来就显得空间狭窄。
季思文笑道，“跟绫绫闲聊了几句，我还要带乐珠去见爷爷，走啦。”
他状似无意地看了看罗绫绫，转身离开了。
季寒没再问，大手握住了罗绫绫的胳膊，“怎么这么凉？快进来。”
已经是秋天，太阳快要落山，阳台上凉风习习，罗绫绫穿的又是裙子，腿和胳膊都『露』在外面，跟季思文在这里站了半天，确实有点冷了。
季寒把她按到沙发里，给她倒了杯茶，“热乎乎地喝上几口，暖暖身子。”
捧着热茶，罗绫绫的手很快就暖了，抿了几口，清冽的茶水顺着喉咙下去，一路暖到胃。
她看着季寒，他黑眸中的关切那么明显。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管季思文说的话是不是挑拨离间，至少，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是做不好这个季风集团的当家人，也不会成为季家的家主。
他真的杀了季思文的父母吗？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怎么了？”季寒的手指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罗绫绫脑袋一偏，避开了他的手。
季寒目光一沉。
罗绫绫哼了一声，“别弄『乱』我的发型，等会儿还要见人呢。”他们离开的时候肯定会穿过大厅，总不能让那么多的人看着她鬓发散『乱』。
季寒轻笑一声，“那咱们下去吧，见见人，敷衍一会儿就回家。”
“好。”罗绫绫站了起来，“在这里也吃不好，今天可是中秋节，咱们等会儿回去，把烤肉架搬到院子里，一边烧烤，一边赏月。”
她本来就是这么计划的，上午就把烧烤的肉都腌上了，谁知道又跑到季家老宅来了。不过烧烤是肯定要吃的，季寒又不吃外面的饭，总不能让他中秋节还饿肚子。
季寒和阎望楼同时兴奋了，“那还磨蹭什么，走走，下楼去敷衍。”
“寒哥……”罗绫绫顿了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等会儿回去的路上说吧。”
季寒嗯了一声，“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三个人一起下了楼，季老爷子和季思文也在楼下，姜乐珠正站在老爷子面前说着什么，她笑容娇俏，俨然是个天真活泼的千金大小姐。
“今天可是中秋节，乐珠怎么不在家陪父母，倒是来陪我这个老人家？”老爷子笑道：“估计也不是来陪我，是来陪思文的吧，哈哈。”
“季爷爷——”姜乐珠跺跺脚，“人家想季爷爷了嘛，再说现在还早，我看望过季爷爷再回家陪爸爸妈妈也来得及。”
季寒说敷衍就真是敷衍，这么多的人，估计季家旁支都在，他却只留了半个小时。
他这个家主当得估计是名至实归，罗绫绫发现大家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是又恭敬又守礼，那些不敢上前搭话的，看向他的目光也是崇拜又敬佩。甚至跟阎望楼说话的人，态度也放得很低。
三个人离开的时候，天才刚刚擦黑。
车子驶出了季家老宅，季寒握住了罗绫绫的手，“绫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