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晴出了山洞，迎面一丝清风，凉爽清冽，让紫晴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想想虽然此时阳石府内一片困顿，可是比之周子倾，不知道要好过多少。至少，他们是活在这太阳和月亮之下，天地之间，不必生活在那幽暗无光的石室之内不见天日。
月影淡淡，草木影子疏离。
紫晴若有所思行走在后园小径上，想象着六年前发生的那一场浩劫。
凌逸辰靠着黑巫女篡权夺位，谋害周国先帝，自己如今坐拥天下却毫无愧疚之心，竟然仍然任用周国老臣阳石青城，这点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一朝君王一朝臣……
难道？
紫晴心里一惊，忽地一个黑影停在眼前，蓦地一惊，紫晴抬头看到似笑非笑的凌逸辰，“在想什么，这么专注，莫不是在想明天早晨吃什么？”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又不是你的后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紫晴心里惊慌，并不是因为他突然出现，而是因为周子倾和阳石青城马上要从石洞出来，若是迎面相遇……后果不堪设想。
心里通通乱跳，小心看了身后一眼，好在他们这个时候还没有出来。
凌逸辰脸上浮出笑意，岳**一走他就一个人出宫，一路思索也没有想出一个来阳石府的理由，可最后还是来了这里，原来只为了看这个小丫头伶牙俐齿，和她赌气玩。
“不是后宫，也是朕的内臣府，怎么就不能来，不能走了？”
“什么内臣，早就是乞丐世家，来了也不怕脏了皇上的脚，快走快走，别让人再寻着把柄栽赃陷害我们，说我引诱……”话及这里，紫晴立刻觉得不妥，这些只是自己随意揣测，若是说出来到显得有点轻浮，可是在京都之外的那些情形历历在目，想起来，仍然叫人心跳怦然，不能自已。
“引诱？”凌逸辰好笑地说，看着紫晴低了眉目，不依不饶地说，“谁引诱谁？”
“你来这里到底干嘛，这时已经到深夜，难不成你这位皇上闲的没事做，总来瞧我们阳石家落魄的样子？还是这些情形本就是你预料好的，只是在等这一天的到来。”紫晴心里焦急，想引开凌逸辰，可是这个人显然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在南郊外，他为了自在换了护卫服侍躲开黑巫女，就知道他是个难缠的主。
那天出言冷厉，本就是想激他走，后来他派宋顺送来饭菜，好歹让二夫人和阳石晓月安然了些日子，心里到还有些谢意。
只是今天他来的不是时候，若是碰上周子倾……
“晴儿，你在与谁说话呢？”紫晴差一点就要高呼救命了，本来是想支走了凌逸辰，万事平安，现在看来又要费些脑筋了。
紫晴为了提醒阳石青城，
忙屈膝行礼，“民女紫晴，见过皇上！”
声音提高几分，为的就是让阳石青城知道这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凌逸辰。
显然，阳石青城听明白了紫晴的话，与周子倾愣在原地，不知道进退。
凌逸辰也同时看到了二人，脸色一时有些难堪，一时怔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月光之下，四人凝目注视，相距不过百米，可是气氛胶着地快要凝固，让人呼吸之间都感觉那种紧张，叫人全身神经紧绷。
紫晴眸子一转，厉声叫道，“周清，不是让你去打扫厢房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杵着，这乞丐世家可是容不得闲人，愿意呆就呆，不愿意呆就回你老家去。”
“周清是谁？”凌逸辰一脸迷惑，看着紫晴问。
“兵部侍郎府里的家眷，因为被抄家，如今就像是一个丧家之犬，无处谋生，就来阳石府上落脚……要我说，应该让他进宫去皇上那里落脚才是，我这里，连粗茶淡饭也不能够，怎么养活这种手脚闲惯了的人？”紫晴冷瞥了一眼身后的周清，看到他挪着步子缓慢离开，紫晴督促，“怎么，不满意啊，若不然你来挖野菜好了……”
“够泼辣，之前，你尽管不算温柔贤淑，可是也不至于这样不通情理……”
“是啊，之前，我也不是乞丐，也没有遭人暗害抄家，自然是丞相府千金小姐，温柔委婉，如今我是乞丐世家，做乞丐自然有乞丐的样子……否则，对不起这名号。”紫晴扒开凌逸辰，径自往后园去，几十步后仍然能听到自己心里扑通扑通狂跳。
这时听到阳石青城过来，对凌逸辰屈膝行礼，“草民见过皇上……老眼昏花，未能看得清皇上驾道，拜见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丞相快快请起，抄家之事……”
“皇上不必多加解释，福兮祸兮，祸兮福兮，草民现在一身自然，不必再胆战心惊，做个乞丐没什么不好。皇上若没其他事情，草民告退。”阳石青城不卑不亢，言语十分冷淡，对皇上更是无所恃恐，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凌逸辰看着紫晴的背影，抬步追了上去。
阳石青城随着周清的背影回了前院，后园里，只剩下紫晴和凌逸辰两人的身影。
“这就是你种的地？”凌逸辰询问，紫晴并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树影婆娑，这秋天就要到了，若这地赶不上时辰，恐怕全要冻死在地里，到时候……
一阵头晕，紫晴身子摇摇摆摆，凌逸辰立刻上前扶紧，衣物相触，两人却同时一颤，这幅光景又像是上演了千年万年熟悉无比，两人同时抬头，眸光里竟然又是那种神情，紫晴略有些厌恶自己不受控制的心绪，躲开眼，努力挣脱开凌逸辰的怀抱。
凌逸辰看到了后园用木
头做的墓碑，突然一震，旋即又将目光投到别处。
紫晴注意到他这样的动作，对他这样的表情十分的不满，“宋顺跟在你身边一定很久了吧。”
“六年。”
“不去祭拜一下？”紫晴故意激他，亏得他也是帝王，对身边之人这么无心，以后谁愿意跟他生死相随。
凌逸辰回头看了一眼紫晴，似乎明白她这话中话，于是解释，“朕已经叫人安抚他的家人，赐给金银良田，够他们三世衣食无忧……”
“依皇上这么说，一个人的性命是可以由金银良田来衡量，那皇上的命值多少钱？”人遭遇坏到极致，也就不忌讳什么，紫晴分明看到凌逸辰的脸色变得青冷，但她也无所畏惧。
凌逸辰脸上肌肉绷紧，眼神里明显带着恼意，“紫晴，你这话里话外，是在责备朕了？”
“民女不敢，只是想问皇上为何对黑女巫如此纵容，让她们僭越皇上权利，竟然杀害了皇上身边的人。那若以后，升斗小民犯错，岂不是死的更惨。”不知觉间，两人来到宋顺墓碑前，墓前仍然放着紫晴剪好的花草，虽然只见过一面，可是对这个给阳石府送饭食的人，紫晴却深感同情，如果不是因为阳石府和黑巫女之间的这些恩怨，或许，他也不会死。
凌逸辰向墓碑鞠躬，沉沉叹息一声，回头看着紫晴，“你可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有一个男孩上山砍柴，不小心被毒蛇咬了脚趾，情急之下为了保命，他用镰刀砍了自己脚趾，紫晴你说，这样的做法是对，还是不对。”凌逸辰回眸看着紫晴，等着她的答案。
紫晴思忖一会，痛快答道，“当然是对，不砍脚趾，性命就会不保。虽然失了一个脚趾，可是性命还在。以后少这一根脚趾并不影响人的生活，可是若死了，那人就没有办法保家卫国，做更多的事情。”
“说的好！”凌逸辰赞扬道，然后声音一沉，“同样道理。现在世道不平，人心不稳，众国皆是动荡，如果这时朕能征服别国，一统天下，这些征战杀戮会少很多。在这之前，损兵折将再所难免。”
紫晴听了这话，对凌逸辰这种说法并不那么厌恶。
如果天下不平，纷争四起，那士兵死伤，百姓流亡，到时候损失会更大一些。
“你是说，现今你要靠着黑巫女统一天下，实现霸业，然后再让百姓安享太平……”
“不错，这是我当初夺皇位的初心，也是我一直以来百般忍耐的动机……如果照你说的，因为黑巫女害你阳石一家，杀了宋顺就将黑巫女赶尽杀绝，那这大业恐怕遥遥无期，一切都成了空谈。”凌逸辰的话，像是一颗明星照亮了紫晴的心里，尽管此时饿得头晕眼花，但是仿佛，她能看到未来的大好前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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