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你惨死的玉竹，想想被剥皮的黑猫，想想哥哥在大殿上失声狂啸，大好儿男从此往后要做乞丐，想想你的阳石家……”紫晴一次一次将这些话重复，希望激起自己反抗的意念，可是没有用。
黑巫灵以呼啸的姿势迅速占领着思维，紫晴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她明白，这是一场战争，一场随时都可能让她无声无息死去的战争。
可是她心里有太多的寄托，太多的仇恨，她要清醒，要拥有自主的意念。
“不，不……”紫晴猛得睁开眼睛，看着墙壁上那些如乱蝇的文字，紫晴头疼欲裂，她抱着头，一次一次撞击在墙壁之上，微红的洞窟里发出一阵呯呯的声音，可是这一切都不能改变。
天眩地转，视线渐渐模糊，紫晴拼命地掐着自己的手心，“紫晴，你不能就这样失去意识，你是阳石家唯一的希望……”
“你放弃抵抗，会少些痛苦……”一直狂欢的巫灵突然说话了，或许是感觉到了紫晴死命抵抗的情绪波动，或许是被紫晴这样的方式所震撼，或许是因为这个宿体太过麻烦，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出奇的温柔。
紫晴抱着头质问，“如果有人要夺去你的意志，你要放弃抵抗吗？”
“我……我的意志恐怕没有人能夺去，毕竟已经一千三百年的巫灵了。”
“我只有几十年可活，可是这几十年也是我的，谁也夺不走。”紫晴眼睛里渐渐渗出红色的血丝，因为愤怒，脸色变得异常的狰狞。
火窟里的红色光线映衬着紫晴的红色双眸，看起来就如同一颗火红色的星茫在微弱的眨动，紫晴的血脉奔流，浑身的经络逆行，她的呼吸变得异常的粗重而且艰难。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让我忍受如此的痛苦……”紫晴大声质问，火窟里的文字渐渐如一个个颤抖的蝴蝶，它们煽动着翅膀仿佛是在同情紫晴。
巫灵低声回应，“因为阳石青城得罪了岳**，因为你叫紫晴，因为你和白巫之间微妙的关系，甚至因为你有一只黑猫……甚至不需要什么原因，黑巫女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死。”
紫晴手里握着蔚蓝，回想起当日种种纯白岁月，一滴血泪凝结，缓缓坠落到了蔚蓝身上。
血色如花。
突然，蔚蓝如醒了一般大放光辉，那些被囚禁在蔚蓝里面的各种颜色皆被吞噬，仿佛这一滴泪激活了蔚蓝的力量，又仿佛，这一滴泪帮助着蔚蓝增大了能量。
渐渐的，蔚蓝变成了墨蓝，又变成了深蓝，最后终究回复成原来的样子。
“蔚蓝，莫大哥，莫大哥……”紫晴内心里的情感奔涌，终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的心里除了万般的感念，就剩下激动和欣喜。
“不可能，这小小驱巫石不可能这么大的能量，不可能……”巫灵似乎感觉到了威胁，突然战栗，紫晴明显的感觉到了黑巫灵的害怕，由此她把那块驱巫石放在心口处默默念道，“蔚蓝你一定要保护我不受巫术约束，我要替爹爹和哥哥报仇，替玉竹和黑猫报仇，我要替婆婆达成愿望，我要让白巫复兴……”
在这样的
念力之下，蔚蓝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愿，变成了一汪湖水似的湛蓝。
黑巫灵静悄悄的蛰伏，似乎是一只冬眠的野兽。
紫晴喜极而泣，筋疲力尽的身体突然间倒地，她捧着蔚蓝一次又一次亲吻。
这块冰凉的石头，一再地救过她，这是她当初收到石头时并没有想到的事情。
她想到了黑猫，想到了莫靖安，但脑海里更多的疑惑则是凌逸辰在她进入洗灵池之间，趁着岳**的不注意，装作打她的样子将这块石头塞进了她的嘴里。进入洗灵池前她已经被搜身，身上除了衣物一无所有，如果不是凌逸辰用这样的方法将蔚蓝塞到她的嘴里，恐怕那日，她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黑巫女。
他为什么会救我？
他在祭坛里说的那些话难道是在骗岳**？可是，那个时候她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轻蔑和愤怒，那确实是凌逸辰。
紫晴背靠着火窟，心里的疑问就像是骤风形成的漩涡，带着她渐渐沉入了梦乡。
凌乱的发丝，狼藉的黑斗篷和手心里那块小小的蔚蓝石就是紫晴的全部，她倚着火窟的墙壁，倚着那些看似凌乱的巫术秘籍，安安静静的沉睡。
这是她洗灵之后第一次的安睡，没有黑巫灵的打扰，没有那些纷繁而来的痛苦和挣扎，没有希望和渴求，没有生和死……
不知道睡了多久，紫晴突然有人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叫你修炼巫术，你却在这里呼呼大睡，果真是坛主看中的人呐，还真是一个奇葩。”
“川鲛，洗灵后身体虚弱，说不定是她修炼过度，所以才……”
“舞介子，你这么悲天悯人，不会是喜欢上这个丫头吧，不过也是，你瞧着小脸，小小嫩嫩的，像是瓜秧子上初开的**，果真叫人疼惜呢。皇上喜欢她让坛主发怒，将她洗灵变成了黑巫女，如果坛主知道你也喜欢她，那坛主要拿她怎么办呢？这还真是让我好奇，会大卸八块，还是让她给你填房？”
“川鲛……”舞介子一声怒吼，终于把朦胧中的紫晴喊醒了，看到二人一个怒气冲天，一个扬扬得意站在面前，紫晴忙地起身，顺手将颜色突变的蔚蓝塞到了腰间，“两位师姐什么时候来了。”
“瞧瞧，这小模样装得嫩，心里可是毒辣的很，脸色变得如此之快，连睡后的朦胧也能收放自如，高手。”川鲛说话依旧不冷不热，紫晴并不愿意多加理会，只是抬眼看着舞介子，看到她脸色并不好看，想到刚才川鲛在她醒才说的话，紫晴一时也有些尴尬。
“坛主让我们过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没有。”舞介子的声音依旧是柔和，并不像川鲛那么咄咄逼人。
紫晴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那你自己修炼巫术，我们先走了。”川鲛不耐烦，丢下这句转身要走，一旁的舞介子看着紫晴，“练巫术时要专心，只有这样才能心身合一，巫术才能收放自如，切不要太过贪心，修炼过于猛急会让你承受不了。七日后我们再来，你就可以换到与火相生的金窟。”
“罗嗦呢，她也是黑巫灵，还用你说这些？”川鲛催促。
两人一走，紫晴才听
到自己内心里那种猛烈的跳动，她按捺着心中的激动，抬头看了一眼壁上的文字，觉得昨日就跟死过一次一般。
“紫晴，你这挣扎只是徒劳。”巫灵似乎刚刚睡醒，话音有些颤抖。
紫晴的脸色略微苍白，她扶着石壁淡淡道，“徒劳不徒劳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活着一天，我就会守护自己的躯体一天，你休想得逞。”
巫灵似乎在思考怎么回应紫晴，亦或是不知道拿紫晴怎么办才好，过了一会才说，“在你内心深处，你是渴望修炼黑巫术的，你抵触的，不过是我的灵罢了。”
这句话激起了紫晴过去的记忆，在遭受宋玉枝欺侮的时候，玉竹被黑巫女杀害的时候，还有在祭坛上阳石一家被黑巫女砍头的时候，她都曾想过拥有黑巫术。当时的情况，她根本不顾黑白，只要能保护家人无忧，就是让她死也是会的。
可是现在，她已经是只身一人……
她是复仇心切，但她万万不能冒着迷失自己的危险去修炼黑巫术，否则到头来一场空，岂不是……
黑巫女似乎感觉到了紫晴的心思，只是呵呵一笑，“你这丫头有点意思了，既想报仇，又不愿意失去自己……”
“你闭嘴，你不过是为了蛊惑我修炼黑巫术，让身体和巫灵合二为一罢了，我不会听你的摆布。”紫晴握紧拳头，做好了受苦的准备，黑巫灵似乎可以摆布她的某些意念，比如可以让她的身体遭受疼痛，甚至感觉饥渴、眩晕，但她还不能完全控制她。
黑巫灵似乎放弃了说服紫晴，偃旗息鼓了，紫晴由此也得到了片刻休息的时间。
在万丈渊的时间变得异常的漫长，除了无法区分白昼黑夜的煎熬之外，最重要的是这里逼仄，阴沉，走到哪里都是低矮的洞窟，长久呆在这里万丈渊里的人即便不疯，也要变得性格阴郁，也难怪那些黑巫女一个个总是那一张冷脸。
除了抵抗黑巫灵之外，紫晴无事可做，终日只能徘徊在稍大一点的洞窟里盼望着时间快点过去，至于到了地面之后毫无巫术修行的自己怎么面对岳**，她还没有一点准备。
行走到金窟，金色的光茫似乎微微能给人带来一点心安，紫晴停留在金窟前发呆。
突然有人低唤，“紫晴姑姑，现在还不到进入金窟的时间，您还是快点回火窟修炼巫术吧。”
“又是你。”紫晴失语。
阳石晓月眸光幽深难辩，与之前那个略有些狠戾，却带着一些少女的任性的阳石晓月一点都不相同，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表情，但紫晴却感觉到森森冷意蔓延在全身。
“晓月拜见姑姑。”
“起来吧，不必多礼，我也只是四处走走。”紫晴对她没有什么话可说，在阳石府的时候，她和晓月之间的情份已近。况且此时她就算是想照拂她，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阳石晓月似乎没打算离开紫晴，而是近一步说，“紫晴姑姑为何闷闷不乐？坛主如此器重姑姑，替姑姑安排了如此好的修炼之处……”
“并没有闷闷不乐。”紫晴知道言多必失，也不知道这个阳石晓月到底还有没有记忆，只能少言，以沉默替代话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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