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南一连后退几步，张开嘴巴艰难地呼吸，看着赵霆手刃巫女。
紫晴依旧没有动，轻轻地闭上眼睛静等着那把屠巫剑刺进胸口。这一刻，所有的恩怨都将抵消，从此以后，她依旧是阳石府那个快乐简单的受气大小姐，她有玉竹，有婆婆，还有那只机灵古怪的雪灵黑猫。
“姐姐，姐姐你不要放弃……”岳虹在哀求，声音里带着潮涌般的悔恨，大概此时，她终于明白，驱巫师与巫女之间存在的沟壑不是她一本书，一句道歉的话就能填平的。
“虹儿，你该离开了。”紫晴叹息一声。
只不过是电闪过光的瞬间，可是在生于死跨越的时候却如同隔着千万年。
紫晴的衣襟被赵霆的剑气所拔动，衣袂如垂死的蝴蝶飞起又落下。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铮然”一声，紫晴睁开眼睛，看到莫靖安握着残剑莫邪挑开了屠巫女剑，他将紫晴横抱在怀里，双足点地，以轻灵的姿态向前方的望归楼跃去，那姿态在紫晴的眼里美成了绝版。
可惜，此时此刻，莫靖安心里定然没有这样的心情。
他在恨她吧……紫晴惊叹完莫靖安的俊美后，接着就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她和他，终究会是陌路人，甚至会是仇人。
“唉，你又救我做什么？”紫晴叹息声，轻的如同落花的声音。
莫靖安没有低眉，只是将紫晴轻轻地放在望归楼的高台上，那高台迎着周国的方向，紫晴躺在台上侧目望去，她似乎能看到周国边境点点灯火，忽地，她想起了阳石府的那间破旧的小厢房和厢房后院里那些景物，不觉间，泪光点点。
“紫晴……”莫靖安也同望着远处，嘴角的表情冰冷，连那弯墨眉也带着万千的冷意，那绵延不绝的冷让紫晴打了一个寒颤。
此时，她和他之间已经再无任何的情谊。
“嗯。”万籁俱寂的黎明，微光浮动，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以后若再相见，我必将亲手将莫邪刺进你的胸口。”
“我知道。”紫晴泪水不绝地流出，心间的酸楚已经抵过了身体上的痛苦，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深入骨髓的寒冷及恐惧。
“你断我的手臂，是为了救我，我明白，但我不会再对你有一丝的感激。今天救你，是想让你捎给岳**一句话。”莫靖安冷冷看了一眼紫晴，就像是看青砖高台上的一块石头，或是一个不值得人同情的幽魂。
紫晴血依旧汩汩流着，她的泪水在秋风的凌冽里风干了。
秋霜在她渐渐冰冷的身体上薄薄结了一层，连睫毛上，都有了雾气。
“什么……”紫晴保持着说话的力气，努力让自己涣散的思维聚集回来。
“你告诉她，祭坛覆灭在即，让她接受我送她的这份大礼。”莫靖安说完时，赵霆和赵小南也来到了望归楼，他们看着莫靖安在风中萧索的背影，同时也注意到，紫晴并未被莫靖安保护起
来，反而被搁置在笈笈可危的高台上，只要紫晴稍不留神，就会坠落于望归楼下。
紫晴长长“呵”了一口气。
“我恐怕是回不去了。”紫晴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家乡的方向，不管那里黑巫女肆意横行，还是凌逸辰兵戈刀戟，也不管是阳石青城曾经毫无怜惜的冷漠，二夫人无缘无故的虐待，她都深爱着那里。
莫靖安突然怒吼，“我不许你死！你听到没有，我要让你回到祭坛，看着岳**死在祭坛，我要让你知道，黑巫女毁了我的一切，我要让他们偿还我。”
紫晴明白莫靖安的愤怒，可是她对他的愤怒却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靖安，你斗不过黑巫女。”紫晴艰难的回过头来，嘴角的冰冷已经让她无法回以莫靖安一个微弱的笑，这让她难过。
眼前的人，可是她曾经最信任的莫大哥。
是给她蔚蓝，让她一次又一次度过难关，保留自己本性的**皇上。
他是她的信仰，现在，全淡了。
“皇上，不能放虎归山，我们一定要将她杀了，最起码也要困在**境内，这样我们才能知道黑巫女到底擅长什么样的巫术，以便找出对策。”赵霆上前一步，神色肃然，他急着想要杀了紫晴，大概是想掩盖赵小南执行任务失误，差一点就犯下大错的事实，紫晴用最后一点思维思索，可是这一切已经全无意义了。
“留她还有用……”莫靖安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赵霆，这个动作，让紫晴从中发现了一丝的柔情，不管这丝柔情是紫晴想象的还是真实的，都已足够了。
她要的并不多，她要的，也仅是一些人的理解，至少，不要用那么残酷的手段来伤害她。
“可是皇上……她的巫术可以阻挡老朽的屠巫女剑，这说明，我们对巫女的了解还不够，这有可能会给我们形成威胁……”
“朕说了，留着她还有用。”莫靖安重复一次，脸色已经冷的不能再冷，如果聪明的人，此时不应该再激怒莫靖安。
可是，这世上偏有不怕死的。
赵霆拔出剑向紫晴斜刺过来，身形极快，有如闪电。
“皇上不能忘了**的十万将士，更不能忘记了先皇与先后是如何惨死的，如果我们就此放掉这个黑巫女，那我们愧对先皇先后……恕老臣不能从命。”赵霆说完，不管不顾地刺向紫晴，也就在这时，莫靖安转身正对着赵霆，“朕说的话你都不听，那是不是朕要替她挡这一剑？”
赵霆见是皇上挡剑，忙地挽手收剑，硬生生将那些剑气都扫到了一旁的青砖上，青砖碎成粉末，向望归楼下四散而去。
“皇上……”赵霆惊呼，同时双膝盖跪地。
赵小南见此，也立刻双膝跪地哀求，“皇上，巫女不除，将是我们驱巫师大敌，我们的驱巫法术对她根本没有效用。”
其他人见势也纷纷跪倒，声嘶力竭的恳求莫靖安，“皇上，万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酿下万古悔恨呐。”
莫靖安的脸色发白，唇角也变得紧绷，神色沉默地如同是祭坛地基下的一块岩石。
所有的人都知道，此时莫靖安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但是，为了除巫，他们就是拼死也要进谏。
为了驱巫，驱巫师每年都会牺牲好多人为代价，而结果也不过只是驱除一些在**边界横行的小巫女，他们从来都没有把握进入周国，与黑巫女当面抗衡。
而这一次，是绝好的机会。
如果没有什么差错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将巫女连根铲除，不留任何的踪迹。
“大师，朕已经决定了……”莫靖安说完，沉默更加深了，他默默地望着远方，神情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悲伤和坚定。
“皇上，臣以死进谏，如果皇上放她回去，以后必将后患 无穷。”赵霆呼号，身形全然匍匐在青砖上，似乎以这样的姿态来表明他进谏的决心。
“你走吧，不要让朕再见到你。”莫靖安说完，转过头去，背影绝决。
紫晴叹息一声，血液似乎已经流干了，此时浑身已经一片冰冷。
唯一清醒的，是她脑海里最后的意识，她不愿意莫靖安为难。
想到这里，紫晴艰难地说，“谢谢！”
紫晴正要按自己的决定行事的时候，突然听到岳虹怒吼，“不准你们欺负我姐姐，不过是一群没有能耐的臭驱巫师，我们没有能力去对付岳**，就在这里欺负一个对你们没有恶意的巫女，你们好大的脸。”
“虹儿，你回来!”紫晴急切地呼唤，这个时候岳虹从身体里出来，实在是危险至极，那些驱巫师随时都可能会让她灰飞烟灭，从此之后再没有一丝灵力。
“姐姐，你不必担心我。”岳虹说完，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有什么能耐，就放马过来，今天就来个鱼死网破。”
赵小南听到这声音，脸上先是一阵忧虑，后来渐渐平淡。
赵霆起身，望着空空如也的四周冷笑，“一个巫灵而已，就能如此猖獗，那就让你来见识我们这些驱巫师的能耐……小南，鬼鱼籽。”
“师傅……”赵小南犹豫。
赵霆怒目道，“你犯下如此大错，竟然毫无补救之意？”
“不是，师傅……”赵小南结巴几声，慢吞吞从乾坤袋里取出鬼鱼籽，正要交给赵霆，却听到赵霆怒吼，“撒出去……”
“是！”赵小南回答完后，默默地看了一眼半空之中，扬手洒去，半天却无动静。
“你最好还是找准位置再洒，否则鬼鱼籽用完了，我真不知道你们要用什么东西来制服我？”岳虹冷笑，接着念了“时光咒”。
万物静止不动，仿佛连心跳也随之静止了。
风不吹了，霜不结了，连人的眼睛也停止了眨动。
紫晴看不到岳虹，但能想象到鬼鱼籽洒在她身上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紫晴动了动嘴唇，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片刻之后，一切又恢复如常，时光咒在这里依旧没有任何的效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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