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熟知巴黎糜烂生活的鉴赏家，个个智力超群，人人都有不同的头衔，他们既受腐蚀，也腐蚀别人，每个人都怀着狂热的野心，惯于假设一切，猜测一切——他们的眼睛热切地注视着一个戴假面的女子，只有他们才能辨认出这个女子是谁。
只有他们，还有几个歌剧院舞会的常客，才能从丧服似的黑色长外衣底部，从风帽下面，从使妇女全然变样的下垂的披肩式大翻领下面，辨认出丰满的体形、举止和步态的特点，腰肢扭动的方式，头上的饰物，那些在一般人眼里最不易察觉，而对他们来说却是最容易发现的东西。
虽然有这层外表笨重的外装，他们仍然能辨认出最令人兴奋的状貌，一个被真正的爱情所激动的女子在人们眼前呈现的状貌。
“嘿，巴勒斯坦电鳗。”有人轻浮的喊出女人的外号。
被称为“巴勒斯坦电鳗”的女人脸色变得苍白，提起裙子在哄笑声里狼狈的逃离了歌剧场。
“她这个‘电鳗’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一个阴郁的声音问拉斯蒂涅，这声音直抵他的心底，因为它不再是装腔作势的。
“确实是你，你又一次脱身了……”拉斯蒂涅自言自语说。
“住嘴，否则我宰了你。”假面人用另一种声音回答，“我对你感到满意，你信守了诺言，因此你又多了一个帮手。你今后必须像哑巴一样保持沉默。但是闭嘴以前，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这样，这个姑娘是那样迷人，简直可以把男人的根吸引住。她也许能迷住最难诱惑的人：那就是你！”拉斯蒂涅克边回答边向外走去。
“等一会儿。”假面人说，“我要让你看看我，你大概在任何地方都从来没有见过我。”
这个人摘去假面，拉斯蒂涅一时感到茫然：他从前在伏盖公寓认识了这个丑陋的人物，现在在他身上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了。
“死亡让你换了一个人，但眼睛变化还不大，仍然不能让人忘记。”拉斯蒂涅对他说。
那只铁腕又扼住了拉斯蒂涅克的胳膊，叮嘱他永远不许向外透露。
“我当然不会说，我发誓。”
拉斯蒂涅脸上一副害怕的表情，心里却盘算着一会儿就联系唐璜，借助宫廷法师的力量把伏脱冷送下地狱。
“我知道，你投靠了你的远方亲戚，维里埃的拉斯蒂涅，他现在是御前大臣，炙手可热，威风八面，这次他把你叫回巴黎就是准备给你个好前途吧。”
“你想说什么？”
伏脱冷冷笑着说：“你表面说的好听，必定想的是摆脱我之后去找你的主人，让他再次消灭我吧，不，甚至你找到宫廷法师借给你的几个护卫之后就立刻打算除掉我。
只不过，没这个机会了，年轻人，我已经对你下了诅咒，你大可以试试是那个娇小的灰发女法师（巫妖云岭）帮你解咒快，还是我用诅咒干掉你的速度更快。
这是针对灵魂的法术，哪怕宫廷法师再怎么高明，也只能得到一具会动的尸体。
拉斯蒂涅，你还很年轻，还有那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都没享受过，定然不会鲁莽行事的，对不对？”
年轻人铁青着脸点点头，伏脱冷把假面戴了回去，在身体退入黑暗之前，轻声说道：“现在我叫皮埃尔·格拉苏，记住这个名字，朋友。”
拉斯蒂涅的痛苦表情一直维持到他再也感受不到伏脱冷的气息为止，唐璜借给他的护卫聚集过来，年轻人脸上多了一抹奇妙的笑意。
“我当然会记住这个名字，老朋友，就让你的命成为我献给宫廷法师阁下的礼物吧。”
第三十七章 祝大家五一劳动节快乐
与此同时，被剧院里的人称为“犹太电鳗”的美貌姑娘已经回到了她的公寓里，随处摆放的衣物与高出垃圾桶一截的垃圾证明这姑娘并没有把重心放在生活上。
她不管不顾，伏到床上嘤嘤哭泣，被剧院的人认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最重要的是，她是在心爱的人面前被认出来。
犹太电鳗小姐正如她的绰号，她是个犹太人，那时候犹太人在全欧洲都被歧视，她的母亲是个犹太人，而不负责任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跑掉了。
犹太人的孩子自然也是犹太人，电鳗小姐自小生活在歧视与穷苦里，她不像母亲安于现状，她想要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穿好的，而她又是个美丽的姑娘，所以，她自然而然，在社会与内心欲望的逼迫下，十六岁开始做交际花，没文化，没有气质，没有谈吐，没有尊贵的姓氏，稚嫩的她也谈不上什么风情，所以和进入这一行的其他少女们一样，她的卖点只有疯狂，只有青春，电鳗的绰号就是形容她扭动腰肢时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原本，电鳗小姐决定过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当她青春不再的时候，位置就会被新的青春少女顶替，被抛弃的花朵只有极少数能找到接盘侠，剩下的都会很快花光自己的积蓄，无声无息的死去。
但是，她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拉斯蒂涅与她的第一次接触，就让她产生了“恋爱”的感觉，为此，她战胜了自己的物质欲，重新回到贫穷中，用绣花的工作一点一点攒点体己钱，虽然少，但钱来的正派，让她安心了不少。
拉斯蒂涅与她的恋爱还算顺利，两人都非常满意对方的性格，只是，电鳗小姐心里隐隐有根刺，那就是她从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不光彩的生活，她为自己曾经的堕落而隐隐自卑，更害怕青年知道后会抛弃她。
而今天，在剧院里她原本想给拉斯蒂涅一个精心，却被人认出以前的勾当，情绪崩溃之下不管不顾的回到了家里，只是哭泣，不吃不喝，悲痛欲绝想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电鳗小姐一心求死，不代表她的母亲也那么想。可怜的母亲看到女孩竭嘶底里的模样，下意识的找来一位神父，希望神父能够帮助女儿走出困顿。
越是贫穷，人们对信仰越是狂热，大约和白嫖玩家/微氪玩家/月卡玩家游戏粘性最高是一个道理，底层人民对宗教的粘性也非常高，见神父来了，电鳗小姐整理自己的衣服与头发，抽抽噎噎的向神父忏悔她的罪行，把背负的秘密说出来之后，她轻松了不少。
秘密之所以沉重，就是因为无人倾听。
“神父先生，我该怎么办？”
神父矮胖的阴影降临到电鳗小姐的头顶，一无所知的羔羊以为那摩挲着自己头顶的手掌带来的是救赎。
“你当忏悔，小姐，不是向神忏悔，而是向我忏悔。”
挂在电鳗小姐脖颈处的项链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这是电鳗小姐获得的恩客的馈赠了，为数不多被她留在身边的东西了，当初一个念头“啊，佩戴上去的话我也是有魔法装备的人了”，竟在今天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可惜，我也会魔法呢。”
教士一把抓住身上的教袍撕开，里面秘密麻麻活动着文字，电鳗小姐光是看了一眼，就像被炮弹正面击中了一样，直挺挺的倒在床上，恶魔的声音在她脑海内响起，越来越快，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响亮，她不再是她，而是看着从阴影里浮现的存在，另一个她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伏脱冷看着倒在床上的女人，女人像翻了癫痫一样，上身拱起又落下，两只手无力的抓住被罩，桃红色的指甲内部泛白，边缘变色血色，因为尖锐的指甲扎破了女人自己的手心。
紫色的筋脉从手腕浮起，沿着手臂一路向上绵延，为脖颈妆点诡异的图腾，可怜的秀发被夹在背部与床单之间，已经变得卷曲，在脸上，电鳗小姐张开嘴巴吐出舌头，发出“啊啊”的声音，眼睛睁的大大的，漂亮的黑眼珠在眼眶里上下左右不停转动着，眼白的部分有血色的符文浮现。
伏脱冷打了个响指，符文从衣袍上落下，像蚂蚁一样以行军队形越过地板，攀附垂直的床沿，来到床上后撕咬电鳗小姐的血肉，钻入其中很快恢复了平静，连伤口都愈合了，而可怜的女人因为承受着极大的精神痛苦，对于自身身体遭受的折磨竟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房间里有黑色的雾气流动，正是这些电鳗小姐没察觉的东西锁住了房间里的声音，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电鳗小姐的母亲正在祈祷，祈祷教士能够开解女儿的内心，却不知道，她的好心为电鳗小姐招来了灾祸。
伏脱冷跪在地上，掏出拯救他的神明巴啦啦小魔仙的印记——一个中国风格的黑扇，上面有着巨大的眼睛，他虔诚祈祷，不久之后，印记里出现些许光芒，一颗做成原子核模型的黑色透明糖果出现在印记上。
江洋大盗捏起糖果，抓住还在抽搐的电鳗小姐的手臂一把拉了起来，趁势抱住了她，用手臂箍住她的腰不让她逃跑，把巴啦啦小魔仙赐予的黑色原子核模型糖果送进电鳗小姐的嘴里，强迫她吞下去。几秒之后，电鳗小姐平静下来，眼瞳化为金色，她冷漠的看向伏脱冷，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吮吸他的血液。
伏脱冷仿佛没感觉到痛觉，他伸手摸了摸金眼女郎的头发，用欢快的声音说：“欢迎迎来新生，我的女儿。”
两个小时后，伏脱冷打开了门，可怜的母亲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女儿的状态。电鳗小姐坐在床上，向着母亲微笑着，黑夜里的茜色烛光把她的金色眼眸晕成了淡粉色。
“爱丝苔，你、你这是怎么了？”母亲抢钱一步抓住女儿的手，“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变成金色了？”
电鳗小姐……或许该叫她金眼女郎，伸手抓住母亲的手背亲吻，在她的唇边，黑色的符文钻进母亲的肌肤，母亲反射似的缩回了手，以为被虫子蛰咬了一下，但手背上并没有伤口，只留下被女儿亲吻的红印。
“妈妈，你该去弄点吃的招待神父大人。”
母亲一阵恍惚，她觉得自己应该有问题想问她女儿的，但身体却不自觉的顺从了金眼女郎的话语，转身离开，在母亲踏出房间之际，她的皮肤干枯，脸上出现老人斑，鬓角更是变得花白，而金眼女郎却修复了所有的疲惫，重新变得容光焕发，拥有了摄人心魄的魅力。
“去俘获男人吧，金眼女郎。”伏脱冷的手摩挲着金眼女郎的脸颊，“你的魅力能够让许多男人为你而死，而你，就满足他们的愿望好了。”
与此同时，被下了咒的拉斯蒂涅先去找好朋友毕安训，确认这是医学条件无法解开的死亡威胁后找到了自己的护卫云岭。
“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要问，我的主人已经知晓了一切。”
阴沉脸的巫妖翻动魔导书，对着拉斯蒂涅施加了一个魔法，之后，她绕着拉斯蒂涅转了一圈，喃喃说着“还不够”后把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身影拽了过来，那身影有着令人惊叹的窈窕，穿着繁复的曳地长裙，领口来到胸口，蓝宝石项链与祖母绿的手镯随着来者的移动发出清脆的响声，胭脂的味道传入拉斯蒂涅的鼻腔。
青年也算见多识广了，这花枝招展的存在仍然让他怦然心动，然后低下头拧开嗅烟瓶吸一口回san——正常人看到一具眼窝冒着蓝色鬼火的骷髅打扮成走在时尚前沿的贵族妇女模样，提起裙裾款款走来，都会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恐惧意义上的。
“这这这这是谁啊？”青年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在打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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