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想着西臻此话有理，在场之人只怕没有比沈嘉懿更适合做这开场之人。今日宴会的主角毕竟是周太后，不是温皇……
如此想着，周皇笑道，“那便让沈嘉懿先奏吧。待沈嘉懿奏完后，下一个便是你沈四了，清楚了吗？”
西臻施施然行礼，“喏。”
沈嘉懿得以打了头阵，很是欣喜，忙不迭的让南溪下去替自己拿琴，“南溪快速将我的柳月琴拿来，啊……别忘了将我披风拿来…… ”
那披风是王良容特意为了今日命人给沈嘉懿做的。说是披风也不尽然，只是做成了袍子的模样，整件衣物皆是由银丝纹绣，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很是耀眼。
“还有……”
沈嘉懿压低了声音，红唇张合覆在了南溪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南溪得了吩咐小碎步的跑了下去。
无论是何人，进宫前都会被搜查全身是否有携带兵器之类的物品。除此之外像千金们今日所带之琴也会被专人带走检查，待宴会开始时再呈上。
在等琴的功夫间，沈嘉懿坐在场中央婉转的唱了一曲。沈嘉懿声音婉转而动人，唱的小曲儿也确是好听，却是带着浓浓的骄傲之色，让人听了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李贵妃适时的开口，对着周太后道， “太后娘娘，这沈嘉懿的母亲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呢，模样也是好，她弹的曲儿您可是喜欢？”
周太后皱眉，咕哝了句，“这姑娘太过自满了。”
言语之中，已表达出了对沈嘉懿的不满。
南溪将柳月琴放在沈嘉懿的面前，“小姐，琴来了。”
周皇后也换了一身偏暗红的衣物回来，坐在了上位，见沈嘉懿已经开始调琴，无声的抵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有了周皇后的鼓励，沈嘉懿更是放松，十指纤纤压在琴上，****抹复挑，但听几个前音便能知晓沈嘉懿是有十足十的琴技的。
周太后闭眼听了一会儿，微微摇头，道了二字，“不好。”
周皇后有心偏颇沈嘉懿，开口替她说道，“母后，懿儿学琴已有十年之久，功力很是稳扎，可能在人前弹琴有些紧张，这才有了疏漏。”
周皇后来前，李贵妃便已告知了周太后沈嘉懿与周皇后的关系，再听周皇后此言，周太后眸光中便多了几分不满。
“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功底再好又如何，心思不纯粹，弹出的也只是杂音。”
周太后声音不大，却恰好落入了沈嘉懿的耳中。沈嘉懿失了神，慌乱中弹错了一个音。
再之后整个曲子再也不成调，刺耳的很。 沈嘉懿无声的流下两行泪水，委屈的如同被人欺侮了一般。
周太后听的烦躁，挥手道，“停了！”
“母后……”周皇后还不死心，“懿儿这孩子还小，没在这么大场面上奏过曲，不如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李贵妃盯着自己指尖的丹蔻懒懒道，“姐姐用人用才，而不是用亲呐。”
“李贵妃说的是
，这沈嘉懿空有美貌也不过如此，让她退下吧，哀家听的头都疼了。”
这曲子对周太后有不一般的意义，是当年先皇在世时亲自为她谱的曲。在周太后眼里，这每一个调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意义，而不是被人用于邀功之用。
沈嘉懿这般弹奏只会让她陷入哀思之中，而非愉悦。
周皇后悻悻的将未说完的话吞咽进肚子，暗暗对沈嘉懿摇了摇头。第一次，周皇后对沈嘉懿起了怀疑，这么一个不受皇家待见之人当真可以帮助她的皇儿登上皇位么？
这般不受待见之人又能顺利嫁进沐家么？
太多太多的疑惑涌上了周皇后的心头，到最后周皇后也只能在心中给沈嘉懿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席诚之才没兴趣去管大温皇宫的这些事，他看向西臻，“如此，沈四小姐可弹奏了？”
这次西臻没有再拒绝，她落落大方的起身接过了雨竺递来的无声琴往场中走去。在走的过程中，西臻听到了一声微弱却又清晰的“咔哒”声。
西臻低头看着怀里的无声琴，微微一怔。
“小姐，怎么了？”
西臻敛了神色，“没事。”
将无声琴放在案几上，西臻低头神色认真的替自己绑着十指。她比不得沈嘉懿有十年的基础，十指怕磨。
席诚之远远看着西臻的这个动作，敛着的眉宇竟渐渐有了放松的意思 。
像，太像了。
做完手中的一切后，西臻吐纳出胸腔中的浊气，缓缓的放空
脑中所有的思绪。
沈嘉懿盯着西臻手下的琴，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是无声琴？”
无声琴，不是沐大公子所有吗？
沈西臻，沐子衡？？
沈嘉懿晃头，像是要将脑中的那些可笑的情绪全部抛出去，“不……不会的，定是我看错了，沐哥哥怎么会看上沈西臻那个低贱的庶女！”
沈嘉懿的心理活动，西臻自是不知的，她将全部注意力尽数放在自己的指尖，而后玉手捏兰，琴缓缓流淌。
琴音起，会场默。
不同于沈嘉懿的张扬与急于表现，西臻所奏之琴如情人间的**细语，绵绵诉说着彼此的情意。
周太后只听几音后便起了身，双眼竟也是渐渐有了湿意。 随着琴音渐长，周太后唇边的笑意便愈深，“林嬷嬷，哀家好像看到了先皇。”
林嬷嬷是伺候在周太后身边的老人了，也是看了半生周太后与先皇间的伉俪情深，最是了解周太后此时的心情。
林嬷嬷太过了解周太后了，她将手搭在周太后的背上，“娘娘若是想，就去做吧。”
“林嬷嬷你说的对，哀家已经这个年岁，再不去试试，就来不及了。”
“母后？”
林嬷嬷拦住了周皇，“陛下，就让太后娘娘去吧。”
“这……”在周皇疑惑的眼神中，周太后从上方缓缓往下走着，直到走到了西臻的身畔。
西臻弹的忘我，甚至没有注意到周太后出现在自己的身畔。 没有一
丝的杂念，方能有纯粹的琴音。
指尖捏成兰花状，足尖后挪点地，其身姿如清晨受露的花-苞，带着丝丝的娇羞。随着琴音的高扬，周太后捻裙旋转任裙摆在半空中飞舞。
这一刻，周太后好像又回到了初进宫的那瞬，好像自己还是那个倚靠在先皇怀里与他诉着衷肠的懵懂青春少女。
长发随风飘扬，伴随着周太后的舞姿而在她的肩头活泼跳跃着。
舞转回青葱，琴转敛哀愁。
一曲毕，全场哗然。
西臻缓缓抬头，与周太后露出会心笑容，“再冠冕堂皇的祝愿都不如一瞬的喜悦。”
周太后许久未跳舞，额间有汗水涔涔，心下却是满足异常。那是她多年会感受到的畅快，权利很好，却高处不胜寒。先皇去世后，便再没有人能给她这种如热泪盈眶的感觉了。
有希望的感觉，真好。
周太后亲自扶起了沈西臻，夸赞道，“沈西臻，你很好。”
沈西臻？！
席诚之仓皇起身，撞倒是身前的酒盏，辛辣的美酒泼了他满身，在他身上留下了最为讨厌的酒气。
席诚之尚不自知，几乎要充上前去拉过西臻仔细打量。 但他还是忍住了，所有的冲动都抵不过权利的诱惑。
沈西臻，沈西臻。
世上真的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席诚之这边动静太过大，让周皇不得不注意到他那边的情况。顺着席诚之的双眸看去，周皇含笑点了下头，“母后，儿臣以为，沈西臻该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