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苏联海军“德米特里·波扎尔斯基”号巡洋舰的副炮喷出一团火焰，炮声在城市上空回荡。
苏联军舰七响礼炮鸣响完毕，前来迎接的东海舰队基林级“苏州”号驱逐舰也往小炮装填空包弹发射，两国军舰互相致意后，“苏州”号带领3艘苏联军舰，进入黄浦江停靠。
这是新中国成立后苏联军舰首次访问上海。都七年了……不是双方关系不好，而是苏联海军现在还很少出远海活动，1956年才终于组织起一次从海参崴到印尼的远航训练，顺路在上海停靠几天。
旗舰“德米特里·波扎尔斯基”号是16000吨的斯维尔德洛夫级轻巡洋舰，另两艘小跟班是“智谋”号和“启蒙”号，30bis型驱逐舰。
率领这支舰队出访的是苏联太平洋舰队司令切库洛夫中将。中方迎接的规格也很高，海军司令员萧晋光从北京飞到上海欢迎来访舰队，此外还有上海市委书记柯庆师、市委副书记陈皮显也一同在场。
现在，唐华从上海计算机所的楼顶天台就能看见停泊在黄浦江中的那艘大巡洋舰。晚上外滩灯火通明，“德米特里·波扎尔斯基”号也拉起电彩灯，映出自己的轮廓。
三艘苏联军舰让近年来冷清的黄浦江变得热闹非凡，切库洛夫中将上岸后还飞往北京访问总参和海军司令部，这几天时间停靠的军舰就一直向上海市民开放参观。为了表示对等，106舰和108舰也停在黄浦江对市民开放——这两艘舰服役以来还从没让普通人上去参观过呢。
“德米特里·波扎尔斯基”号巨大的身躯、森林一般的炮管让参观群众直呼厉害。在另两艘开放的军舰“智谋”号和“启蒙”号上，就有一些参观群众发现了奥妙之处：
“哎？苏联海军上面装的这导弹，怎么和我们的军舰的一样？”
“没错，昨天我登上杭州号看过，就是这种导弹。”
“我听说苏联海军现在在用我们中国的导弹，就是这些吧？”
“我不信。”“不信我们走近一点看。”
在参观路线允许的范围内，上舰参观的人凑近了看，果然在反舰导弹发射筒的屁股位置发现了“江苏仪征机电二厂”的标记。
……
切库洛夫飞北京访问再飞回来前后花了4天时间，这几天里有14000名上海市民登舰参观，当然，都是得单位开具介绍信才能上的。
“苏联海军这次来没带补给舰？他们可是要去印尼呢。”
唐华发出一个疑问。
从海参崴到上海2000公里，从上海到雅加达4900公里。巡洋舰连续航行4900公里自然不在话下，但两艘驱逐舰的续航力只有3000海里（5500公里），几乎是极限航程了。
“苏联军舰从上海启程还要顺访一次北越海防港，再从海防港去雅加达，”程旺说，“一路靠港加油过去，航程是没问题的。”
唐华：“这么说来我得想想了，咱们的补给舰呢？”
程旺：“海军还没有提出这个要求。”
唐华：“如果等海军提出这个要求我们再设计，可能就有点晚了。……该准备建造万吨轮了。”
唐华的思维这么一跳跃，程旺脑子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通过建造万吨轮，积累设计建造大型补给舰的经验？”
“正是。”
……
第一次超算会议之后，列别杰夫提出让超算的使用者过来一起商量，以更好地建立超算的新模型，唐华跟竺可桢一联系，老竺马上就来上海了。
再过一星期，钱三强也来了。
竺可桢到上海，第一次会就甩出一个重磅炸弹，或者说是噩耗。
“去年我拿去申请运算的程序就不要提了，这段时间我反复考虑过很多次，那个程序的参数太少，数值运算的精度太低，可能做不出准确度足够的中长期天气预报。”
竺可桢掏出一盒数据备份磁带，磁带里是气象局新规划的中长期天气预报规划方案和数值运算程序。
上海计算机所花了两天，做了一个程序来预估气象局的数值运算程序的运算量。
预估结果表明，如果要让中长期天气预报体系建立起来，配合使用的超算运算速度不是1亿次/秒，而是至少至少3.3亿次/秒。当然更快一些更好，气象局从来不嫌快。
这还只是区域性的，比如做华北地区的、华中地区的等等。全国一起做……大概生产个六七台，设立气象局东北/华北/华南计算中心？
唐华左手托着下巴，在纸上写写画画。
现在造克雷-1比70年代麻烦，但唐华有些优势又强于西摩尔·克雷。
克雷手里只有一个计算机公司，他设计超算，是基于美国市场上能买到的计算机部件，包括处理芯片、内存芯片，最多也只是向芯片厂发出订制合同，而实际上为了让自己设计的超算性价比更好，克雷尽量不去订制而是用市场上现成的芯片。
而现在唐华可以调动一个计算机产业体系……
“那么现在我们就基于80兆赫兹的主频来制定系统的架构，”唐华想了很久说道，“80兆赫兹的工作频率，芯片本身的设计制造我们就先忽略了，谢希德黄坤肯定会解决的，我们要解决的是超算内部的连接线路问题。”
“系统的架构应该减小主要处理单元之间的间距，80兆赫兹的运行频率，也就是波长3.75米，以往我们采用大十字形结构，现在大十字形外侧的四个机柜已经不适合安放主运算单元了，我们必须把所有的主运算单元紧密排放。”
唐华画出的草图不是十字形，而成了钟表表盘那样，十几个机柜向心排列，但又缺了两个机柜以便安装和维修，因此这12个机柜是排列成了c形。这个c形机柜阵列，最靠里的部分安装处理芯片，也就是说，这一大堆芯片共同组成了一个超级处理器。
它们之间几十厘米的连线其实相当于后世集成了几百万晶体管的cpu的内部线路。现在的技术可没法做到集成几百万管，只能用众多芯片搭建起来。
还是克雷系的架构，伊利亚克-4那条路还是不要尝试了。
“我还有一个想法，”列别杰夫说，“专用于向量处理，那么采用长字节数会对运算效率有一定的提高幅度，比如采用24位寻址和64位字长。”
唐华点头表示同意。为超算特别开发64位芯片是可以接受的——现在千管级芯片的设计成本不像以后那么高。
克雷-1的峰值运算速度有160mfps，1.6亿次。克雷牌超算后来量产并且形成了系列，克雷-1x mp就达到了800mfps或者说400mips，实际工程设计者还是个叫史蒂夫·陈的华人。发展到克雷-2的时候，运算速度就到了10亿次量级。
列别杰夫：“还有内存容量，根据竺的要求，至少需要1mb，这里的字是64位的字。”
……行吧，不就是狂上千片内存而已，小事情。
……
“荣老板。”
“还是叫我荣副部长吧，我现在名下可没有工厂了。”荣益仁笑道，“夫人是……跟剧组拍摄去了？”
唐华点点头，“去得不远，苏北和山东那边。荣部长是进入在上海工作的半年周期了？”
荣益仁：“嗨，你居然也知道这个典故？没那回事，我现在不是北京半年、上海半年，而是出差半年、在办公室呆不到半年，至于在上海还是在北京的办公室，那就完全随缘。”
去年公私合营完成后，总理邀请荣益仁参加纺织工业部的领导工作，这次荣益仁没有犹豫到58、59年，而是很爽快就答应了。总理知道荣益仁在上海生活了几十年，还告诉他，上任后可以半年在北京、半年在上海工作。
唐华：“怎么样，纺织工业部的北京-上海政务专线运行得还算顺畅吧？”
“运行得很好，计算机我也学会使用了，这个计算机联网起来，确实在北京还是在上海都一样。但是光坐在这两个城市也不能解决全国的问题，从大连回来之后我就接着在石家庄和济南整理当地的纺织业，4月才回到上海。”
“说到济南，化工局准备引进一条乙烯生产线，就放在济南。”唐华说，“和乙烯工业配套的，就是聚酯纤维，涤纶。不过这些设备初期还是要从国外引进，需要费一些周折。”
“涤纶我知道，人工纤维。体感不太好，但确实能织布做衣服，它不好的地方是价格比棉纺还高……”荣益仁猛然想起了什么，“能把它搞到比棉花还便宜？”
唐华：“肯定要朝这个方向努力。现在石油供应不是问题了，引进的乙烯生产线先试着运转起来，然后研究它，想办法提高效率降低成本。从石油到乙烯，对苯二甲酸、二乙醇，再到涤纶，整个产业链都要研究改进，这些工作化工局已经列入工作排程。从涤纶到化纤布匹，再到成衣，那就是纺织工业部的研究中心的事情了。”
不只是涤纶实用化。涤纶、腈纶、锦纶、丙纶、维纶、氨纶简称化学纤维六大纶，各有各的长处。
涤纶肯定是合成纤维中用量最大的。
腈纶是仿羊毛的材料。
锦纶俗称尼龙，做衣服是其次，做绳子很重要。
维纶的物理特性比涤纶更接近棉花。
丙纶做尿不湿。
氨纶弹性最好，耐磨、吸湿差，以后就做中小学的面口袋校服。
唐华从6岁到18岁被垮垮塌塌的校服折磨了12年，这个时间线的学生也休想逃掉。哼哼。
荣益仁：“人工纤维如果大规模生产，以后中国人的穿衣问题就算是有物质基础了。”
唐华呵呵笑道：“这半年到各地出差，终于看到农村的景象了？”
荣益仁：“我怎么可能最近半年才发现。以前小的时候，老家农村就有很多穷人，全家几口人才一套体面的衣服，谁进镇赶集谁穿，下地耕田光屁股……这些我以前就知道。”
……
“唐部长，542堆运行半年，现在我们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数据和运行经验，是时候自行设计建造一座研究堆了。”
钱三强来上海，超算的会议他没有提出太多的要求，他主要是来提一提自行建造反应堆的想法。
542堆是研究堆，新的反应堆也是研究堆，但是是偏向于产钚堆的方向。这个堆建成运行起来后，如果证明了设计方向是正确的，那就正式在西北开建产钚堆，上钚弹。
新研究堆使用4%的低浓缩铀，2月去苏联的时候已经签合同进口了一批。
造一个反应堆可不光是有铀就行。新研究堆有8400类、23000个零件。其中有5300种是可以从现有的工业标准体系里拿零件来用的，还有3100种是不好找现成零件的。
……脑壳痛了吧。
唐华：“机工部新成立的七机局分析过反应堆系统和零件清单了吗？”
钱三强：“分析过了，国内大部分可以生产，少部分性能不达标，打回来让我们更改设计，还有更少的一部分可能需要进口。”
唐华：“再扩大一下范围，七机局、重工业部的重机局一起联合开个会，把反应堆的事确定下来。”
现在国内的情况，富拉尔基特钢投产、大连建新公司也有相当强的金属加工能力，哈尔滨锅炉厂是压力容器厂，太原可以对大型铅部件做熔铸加工，重水厂囤积了几百公斤重水，高纯石墨也可以小规模生产，有这些基本原料在手，自建反应堆应该不存在太多问题。
至于大量特殊零件的制造，有数控加工中心在手，其实也是不慌的。超硬合金零件的加工可能麻烦一点，但也就是数控机床换几个头更铁的工具上去。
唐华：“最后一个问题，新堆如果决定建设的话，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