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斯德哥尔摩阿兰达国际机场。
1965年12月8日。
总理率中国政府工业和科技代表团抵达斯德哥尔摩，对瑞典进行工作性访问。
这是总理访问北、西欧三国的第一站，第二站是西德，第三站是瑞士。
总理的身影先出现在舷梯口，机场的记者和欢迎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领导人对西欧和北欧的访问记录寥寥无几，只有总理去过一趟瑞士、陈老总去过丹麦、瑞士和法国，其他就没了。
总理走下舷梯，大步走向瑞典首相塔格·埃兰德，两人握手。
然后是唐华走出机舱……
这是唐华出国访问的唯一一站。结束瑞典的访问之后，他就和黄坤、谢希德与总理代表团分开，先行返回东欧。
不得不说，转眼间就十几年没坐过飞机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唐华走下舷梯时，人群的骚动程度和记者群中闪光灯的频度也差不多和总理一样。
这个人是上一届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同时还是本届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这次瑞典之行既是出访，也是来领奖的。
而且，这个人过去十几年足不出户（中国），却在幕后用论文、文章和各种稀奇古怪的产品让全世界被他牵着鼻子走。
“埃兰德首相，您好。”唐华也和埃兰德握手。
访问团都下了飞机，检阅仪仗队，机场上的瑞典皇家军乐团响动起来，演奏瑞典国歌和中国国歌。总理和唐华静静站着，目视前方，听完了瑞典皇家乐队演奏的《你古老，你自由》和《义勇军进行曲》。
“唐华，你懂音乐，你来评价一下他们的乐队演奏得怎么样。”仪式完毕，总理忍不住问了一句。
唐华：“这是第一小号蓄谋已久的政变，‘咪’就是发起行动的暗号。单簧管是政变的急先锋，半音级进简直神来之笔，巧妙的2/4变2/2堆砌了情绪的最终爆发，全曲在离调主题的贯穿下，在高八度强奏中完成了对经典的颠覆。不得不说，这就是伟大的瑞典王国即兴爵士军乐团。”
“噗嗤……”刚才把不着四六的瑞典即兴演奏版国歌听完，总理都生生憋住没有笑，现在是实在忍不住了。
“木哈哈哈……”在唐华和总理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居然站着几个记者，看他们乐不可支的样子，好像……他们也听到了？
“唐华先生，我是德国《西德意志汇报》的记者，”一名歪果仁记者用挺标准的普通话说道，“今天的报道，我想引述您刚才对瑞典……即兴爵士军乐团的论述，请问这可以么？”
……
都被听到了，还能怎么办，唐华点了点头。《西德意志汇报》的记者就飞奔回去写稿了。
黑瑞典这种事情，德国人是最乐意干了。
“中国与瑞典于1950年5月9日正式建立外交关系，瑞典是第一个与中国建交的西方国家。”
“中瑞建交以来，两国关系平稳发展，最近两年，两国在经济、文化、科学技术等各个领域和各个层次的交流与合作日益增多，我们希望，今后同瑞典社会各界的交流越多越好，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12月9日，在记者会上，总理简要总结了中国和瑞典的关系，做了一个对未来乐观的展望。
诺贝尔颁奖典礼是12月10日，12月9日主要工作是谈判。
唐华：“期待我们双方未来能有广阔的合作！”
拉尔森：“非常荣幸能和中国进行如此大额的贸易合作，也非常荣幸能见到唐华先生！”
签字、换文，合同签署完毕，唐华起身，和沃尔沃集团公司总裁安德斯·古斯塔夫·拉尔森握手。
这是瑞典大使馆和外贸部此前大致已经谈妥的项目，唐华其实是代叶继壮来完成最后一个环节。
沃尔沃集团的沃尔沃卡车公司将在今后4年持续供应重卡，并出售一部分技术专利授权。本来中国是想直接引进重卡生产线，但受到各种限制最终作罢。
但是现成的重卡也是要进口的，现在国内建设到处都要卡车，三大汽车厂的车要想买，都得排队预约。就算上汽卡车投产后，估计卡车的供需还是很紧俏。
在沃尔沃之后，是斯堪尼亚集团的代表。
斯堪尼亚集团和中国的工业贸易协议额比沃尔沃还大，涉及重型工程车辆、公共汽车、中低速柴油机的进口和部分技术转让。
瑞典国家冶金研究院（mefos）。
作为西方世界一流的金属矿物冶炼、钢铁和有色金属加工研究机构，mefos里面到处是巴统十八禁的技术或者设备。如果不是唐华亲自来瑞典，这儿本来不该让中国人进去。
在mefos，唐华和默恩达尔接触，就中国和瑞典的冶金技术交换达成了一个框架协议，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把技术交换给落实了，这后面的操作就很复杂，得由专业人士来搞定。
一阵旋风般的谈判签单中，爱立信公司
发现，中国人来瑞典找汽车、找工程车、找发动机、找金属，就是不来找他。
作为瑞典最大的通信设备公司，爱立信被中国人忽略了？
这可太糟糕了。
……
12月10日。
斯德哥尔摩音乐厅。
83岁的瑞典国王奥斯卡·弗雷德里克·威廉·奥拉夫·古斯塔夫·阿道夫……这名字太长了，就叫他古斯塔夫六世吧。
获奖证书到了唐华手里，唐华和古斯塔夫六世握手。
“这是由我颁奖以来，中国人拿走的第三届物理学奖了。”古斯塔夫六世说。
唐华：“希望第四届也是由您来颁奖。”
古斯塔夫六世：“那最好是15年后，不，20年后……当然，由我来颁奖。”
诶，老国王在这场合也会皮一下，有意思。
看看身边，黄坤、谢希德一一手捧着证书，另一只手和老国王握手。
三人每人举着一块x5300系列芯片合影，是多少年前了？12年前吧。
颁奖完毕，还是惯例，三人纵队下台，国王要颁发下一个奖项。
……
斯德哥尔摩的世界物理学最高奖项授予仪式，在印度尼西亚没有什么影响。现在的印尼底层忙于谋生，高层则还在被雅尼遇刺案和苏哈托被捕反复震惊着。
苏哈托被拘押之后，印尼陆军颇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但好像暂时还没出现军人上街、坦克乱停的局面。
“大法官先生，”秘书敲门，“军方在加里曼丹突袭了一个非法组织营地，抓捕了一名枪手，据说他才是真正的暗杀者。”
印尼最高法院大法官阿什迪奇一时有些糊涂：“暗杀者？枪手马库斯不是已经被拘押了吗？”
秘书：“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是，军方这次不但抓捕了这个狙击手，而且找到了他的步枪、他的上线。上线是一个工农党的高级干部。枪手阿迪尔本人，也是工农党的党员。”
……
美国，丹佛市。
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的全国巡演正在进行中。在丹佛这一站，普雷斯利和往常一样，例行地包下了一层酒店，保镖屏护楼梯和电梯防止狂热粉丝闯入，普雷斯利在稍微练习了一下明天要演唱的曲目后，就百无聊赖地乱按电视台的频道。
“埃尔维斯，我知道你想看什么，但这毫无意义，”经纪人汤姆·帕克劝慰道，“斯德哥尔摩不适合你，最多你也是在市政厅里露个脸，可这毫无商业价值，不能给你增加一分钱收入，反而耽误了我们的全国巡演计划。”
“可是披头士在那儿，滚石在那儿，唐华在那儿，海滩男孩也在那儿。”普雷斯利郁郁寡欢地说。
汤姆·帕克：“就是因为几大乐队都停止工作去了斯德哥尔摩，我们在这个时候巡演，才有高票房和高收视率。这意味着，1965年我们的收入至少能多200万美元……”
……
斯德哥尔摩。
诺贝尔晚宴是诺贝尔奖的一项传统活动，这项传统要追溯到1901年。
晚宴的地点是斯德哥尔摩市政厅里的“蓝厅”，虽然瑞典人做菜技术一般，但菜单的保密工作却和诺贝尔奖名单一样严，12月10日晚7点才会揭晓，就连烹饪菜肴的厨师也直到宴会前三天才会拿到菜单。
“这是我的证书。”唐华把证书递过去，今晚总理是凭票入场的，唐华不用票，获奖证书就是票。晚宴期间，4个奖项的所有证书还会暂时摆在市政大厅的显眼位置，每个人都可以看到。
“这是我的……随身乐器。”
“噢，原则上电吉他不许带入市政厅，尤其是黄色的b.c.rich电吉他。”白胡子的侍卫把电吉他拦下了。
唐华：“可这不是b.c.rich电吉他，甚至也不是黄色的。”
侍卫跟没听见似的，从盒子里取出电吉他，仔细上下端详。
唐华：“x光安检机！我懂了，过几个月我就从国内运一台过来赠送给你们。”
侍卫摇摇头，把电吉他和音箱递到一边，“检查完毕之后我们会把它送进去的。不许抗议，我们今晚已经没收了4把吉他和3把贝斯了。”
……
瑞典国王、瑞典首相、总理、诺贝尔奖获得者在主餐桌。总理是本届诺贝尔颁奖典礼和晚宴唯一的外国政府领导人，不过，在往年的颁奖典礼，也有外国总统总理来过瑞典出席。
王室成员、社会名流、诺贝尔奖获得者的至亲好友这些在次桌。在21世纪，诺贝尔晚宴被称为世界上最拥挤的晚宴，现在还好，人数没那么多。即便是次席的宾客，也没到手肘碰手肘的地步。
唐华扫视市政厅，嗯，该来的都来了。有几位还站起来朝唐华挥手臂，嘴里“噢！噢”地喊，唐华把食指放在嘴唇边嘘了一下，表示先安静潜伏。
不过其实也潜伏不了多长时间，不少宾客已经认出了他们。
从10月开始，先是发电报让各位音乐达人今年先别买票，但后来主席、刘副主席、总理改变计划，唐华又重新发了一轮电报让他们赶紧抢票……
不但提醒他们抢票，还要秘密协调今晚的……曲目。
但是在晚宴开始时，还是和音乐无关，只和科学有关。
“1942年，阿西莫夫在他的文集《我，机械人》中首次提出这样一种假设，后来，它被称为‘机器人三定律’。”
唐华不打算说太多集成电路技术，说来说去全是些细枝末节的技术，对有些人来说太敏感，对大部分人又太无聊。
“阿西莫夫天马行空地设定了一种未来的可能，但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并不知道如何去实现它。今天，计算机技术，尤其是集成电路技术的发展，使得计算机模拟人类智能成为了可能，至少是模拟人类大脑的一部分功能。”
“快速而精确的计算，计算机已经做得很好，甚至可以说，超越了人类，因为人类的计算会犯错，计算机几乎不会。”
“那么，接下来呢？”
“人工智能是指可模仿人类智能来执行任务，并基于收集的信息对自身进行迭代式改进的系统和机器。”
“不少人，甚至可能包括阿西莫夫先生，认为人工智能意味着高功能的类人机器人接管世界。事实上，我们人工智能的目的并不是要取代人类，它旨在大幅增强人类的能力和贡献。”
“在不久的未来，计算机或许可以识别图像、语音、人脸，处理并不算简单的任务……甚至，由计算机操纵棋子，将可以击败国际象棋的世界冠军，围棋会稍微晚一些，但最终人类可能也会在围棋的较量中落败……”
台下这时候嗡嗡声一片，每个人都在表达自己的不可思议，唐华示意大家安静。
“但这些有的是人工智能，有的甚至其实是计算机的高级计算而已，都不是类人机器人。”唐华说，“能在棋盘上击败人类，不是类人机器人；在输给人类之后，给棋盘通电把人类对手电死，这才是类人机器人。”
……
“唐华已经说了很多，那我还是回到集成电路技术上吧。”
谢希德说得比较简单。
“集成电路技术的发展方向，就目前来说，是增加单位面积芯片上的晶体管数量。我认为，今后集成电路的发展，会是每18到24个月，单位面积芯片上的晶体管数量加倍。”
……
“主席先生，我听说曾有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大厅里演奏过乐器，是爱因斯坦吗？”
唐华问埃里克·卢德伯格。
卢德伯格：“不，爱因斯坦的小提琴被那一届的主席没收了。但是普朗克在这里弹过钢琴。”
“那太谢谢你们了，没有没收我的乐器。”唐华看见几把吉他已经被米克·贾格尔偷偷推了进来，林戈·斯塔尔在后面推的是架子鼓。
“约翰，我们真的要在最后一曲唱《国际歌》么？哪怕是摇滚版。”麦卡特尼心里不太踏实，低声问道。
约翰·列侬：“怕什么，埃兰德首相还是社会主义民工党的呢。”
唐华咳了一声，等现场稍微安静了一下，先和老国王、瑞典首相、总理对了对眼神，然后大声问了一句：“are you ready？”
准备好了吗？
鲍勃·迪伦蹭地起来，站到了椅子上。
这晚宴大厅，现在是成地下酒吧了。
唐华：“let's ro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