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亮很亮，星星挂满天幕。
除了风有点大，气温有点低，冻得人发颤之外没什么不好。
不知道赶到山上已经多少点了，正在使用精准装备观天象的情侣瞧见刚到达山顶的两人表情多多少少带着些惊讶。
放眼望去，平阔的山顶堆了不少帐篷，与寂静无声的山地不同，周围都是为了奇观景象来的爱好者，大部分都在精神充沛地低声讨论或者分享什么。
于玖玖也不清楚今晚为什么要上来看流星。
明明极有可能是个噱头的事，她却冲动之下拉了顾深一起上来。
偏偏顾深没有拒绝。
今夜好像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可惜爬山消耗了她不少体力，她打起了哈欠。
顾深找了个挡风的位置，借了块别人的毯子叠出一个舒服的位置让她靠着。
于玖玖犹豫了几秒，还是迫于他强势的动作顺势坐着。
她静静坐了好一会，那股冲动劲下来了，默默地低下头，“对不起，把你拖上来了。”
大家守了那么久，其实不一定有流星。
顾深只是冷嗤了一声，没有领情，“于玖玖，不是每一次事后的道歉都有用。”
“……”
小姑娘像做错事的孩子，捏着手喃喃道，“可是浪漫不能当饭吃。”
顾深只是道：“如果偏偏有人愿意饿死呢。”
于玖玖不说话了。
她望着不远处离地至少五米高宽度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的铁塔，莫名出神许久。
顾深自嘲般扯唇，没有情绪地收回视线，兀自捡了块石头丟向远处。
每回提这种话题她都不说话，她比他还要喜欢装傻。
至于后面有没有流星，于玖玖不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凌晨四点，守着消息的顾承梵如愿以偿地将完成的新画作发给了自己侄子。
画面中是以流星的天幕为背景，两个手牵着手的背影站在山顶中央，女孩的裙摆随风浮动，男孩偏头，极为美好。
顾承梵想，没有发生也行，他靠着想象给人编一副，却不想不出几分钟，对面发了一张照片回来。
背景恰好就是半小时前的流星瞬间，比图画更真实的是，有铁塔，有乱窜的人影，但主角依旧亮眼。
以及回复的那句话：“谢邀，图画不够写实。”
顾承梵：“……”你妈的。
而相隔几百公里外的翟月岭，顾深发完信息收好手机，背着睡着的人儿往山下走。
只是临走前，他回头望了一眼热闹起来的人群和屹立不倒的铁塔，脑海里往昔的一幕相似又陌生地重叠。
翟月岭，引月塔，孔明灯啊。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带过九九来过这里。
后来，他把这里的山路挂满了灯笼。
还有更发疯的一次，是九九被她妈妈真正带走连发高烧几天不退。
温媛那会还是一个初出茅庐不会带孩子的母亲，医院甚至给病弱的小九九下了病危通知。
就连他的母亲都接到了手足无措的电话，可是他偷听到了，他无能为力，他甚至不知道她在哪。
所有人都瞒着他。
他信了邪，在翟月岭底下买了一大堆孔明灯，他还徒手爬上了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保护的铁塔，只为了把孔明灯放高点。
他还把外婆种的一大堆花背在篮子后拿来供奉，他在塔上坐了一夜，祈祷月亮，保护他的小月亮度过难关。
只要她平平安安，她忘了他也没有关系。
可能月亮听到了他的祷告，真的实现了他的期望。
只是从此以后，由于铁塔安全电线路问题，翟月岭多了保安亭，再也不许燃放孔明灯。
下山的路又斜又抖，顾深却走得平稳。
迷迷糊糊中，趴在背上的于玖玖动了动，他停住了步伐，感觉到她只是吸吸鼻子，换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
周遭很静，能清晰地捕捉到于玖玖在梦里细细的呢喃。
很轻，顾深还是听见了。
她喊的是哥哥。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她偏要跟着他来，结果崴到脚不敢说话被背下山的场景。
现实不肯理人，梦里还是蛮乖的。
顾深闷声不吭地走着，片刻他极淡地轻嗤一声，嘀咕道，“于玖玖，就看你还能倔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