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菀会晕倒，是大家都未能预料的事情。
大夫来把脉，给出的理由依旧是“忧思过重，常伴惊惧，噩梦缠身。”
南星烨看看云竹，又看看居子画。
“你们刚刚都聊什么了？”
语气里只有关心而没有怀疑。
“本王适才装醉给你们独处的空间，是因为本王尊重菀菀，但她现在竟然晕倒，可见你们所聊之事并不简单。”
居子画略低头，眼中看不出情绪。
“也没聊什么，就是，关于姐姐母亲的事情。”
“哦？”
南星烨蹙眉，云曼易的事情，早前凤清菀逼迫着凤德元讲述过一次，虽然悲情但也不至于令人惧怕。
“王爷看样子是知晓一二？”
居子画注意到了南星烨的神情，试探地问。
“是，前些日子，菀菀问过国公，本王在场。”
“哦，原来如此。”居子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笑着继续道：“那王爷可知我那干姑姑是如何香消玉殒的？”
南星烨闻言又是一皱眉。
燕京之中早有佳话，是为凤德元与其妻云曼易神仙眷侣、郎才女貌，只可惜天妒佳人，云曼易产女之后身体虚弱，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世人只念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带走了一代佳人。
难道，流言是假？云曼易之死另有隐情？
居子画的余光注意到了凤清菀抖动的眼皮，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本想晚点再告诉凤清菀的，但既然她还不想对南星烨吐露真心，他便也只能用这件事情来做个幌子。
“王爷是少年英雄，常年征战在外，少见后宫争宠，相信德贵妃也很少会跟您提起后宫的险恶吧？”
居子画边说边往外室走，南星烨也只好跟过去。
“后宫争宠争的是皇上的爱，那么王公大臣的后院，争的就是夫君之爱，王爷一定见过陈氏，您认为她会是一个安分守己，宁愿处处被正妻压一头的女人吗？”
他举的例子很恰当，将问题抛给南星烨，南星烨识人无数，自然能得出答案。
“所以你的意思是，菀菀的母亲，是被陈氏？”
“干姑姑为人善良温和，勇敢纯真，不会玩什么心思，对谁都没什么戒备，所以当年才会把凤德元那个老东西给捡回家，殊不知那是凤德元早就算计好的。
他看准了干姑姑的家世背景，一定要和干姑姑在一处，最后借着干姑姑的势平步青云。”
居子画在提起凤德元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微变，还咬着牙，看样子是真的恨极了。
“这么多年，爷爷虽然从不显露行踪，但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挂念着的，只是那时他和二爷不便出面，所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德元假惺惺地发葬了干姑姑，如今认回姐姐，才又有了复仇的机会。”
听他这么说完，南星烨就更加好奇云语堂了。
他原本也是在无意之中听宫里的一个老嬷嬷自言自语，说到太后与先皇的事情，太后当年似乎是不愿入宫的，但拗不过先皇喜欢。
而后又道云语堂与太后从小长大，先皇对其既看重又忌惮。
后来也不知道为何，云语堂突然获罪，之后就隐退了，再未出现过。
所以在上次居子画和他们提过云语堂之后，南星烨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也许皇祖母当年不愿入宫的原因就是云语堂。
否则，云家功绩赫赫，云语堂又怎么会突然沦为罪臣。
另外让他疑惑的一点就是，既然云家已经败落，那凤德元又怎么借势呢？
“云家看起衰败，但其实并非如此。”
居子画摇摇头，道：“干姑姑是被托付给我那二爷，也就是燕京第一商贾抚养长大，而那商贾之妻，却是江湖之上名门大派的千金，世人只看到云家却看不到云家背后的关系。”
居子画对南星烨说这话，其实也是在暗示他，只要好好和凤清菀在一起且善待她，他就可以得到云家背后的力量。
“那凤德元又是从何得知这些的？”
南星烨看问题总是仔细一些。
居子画这次是真的摇头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怕是只能在凤德元的口中找到答案了。”
现在就差不多解释通了，只不过南星烨还是好奇。
“你对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去告诉父皇吗？”
先皇厌恶的人，父皇恐怕也不会喜欢，所以云语堂直到现在都还隐瞒着自己的身份不是吗？
“王爷是那样的人吗？”
居子画睨着眼睛，笑得好看。
怨不得南星烨一开始会吃醋，这么漂亮的男人，放在谁家的媳妇面前，都不能让做相公的放心吧？
凤清菀清醒过来的时候，居子画已经走了。
南星烨守在床边，见她醒来，立刻去摸她的额头。
“感觉好些了吗？”
凤清菀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没力气地点了点头。
“你和居子画说的事情，他都告诉我了，菀菀，你对本王还有什么可瞒的？既然你母亲的去因有疑，我帮你去查清楚就好了。”
他一边柔声说着一边帮凤清菀擦去眼角的泪，“你自己这样憋在心里，身体会吃不消的，孩子也会一起受罪不是？”
凤清菀那会儿已经醒了，闭着眼听居子画的解释。
她是对母亲的死因有所疑虑，但没想到事实果真如此。
她本以为凤德元最多就只是卖女求荣，却不曾想他竟然是那样没有心。
“相公，此事涉及的方面太多，稍有不慎就会牵扯出陈年往事，外祖父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岁数，我不愿再让他卷入风波。”
大张旗鼓地调查云曼易的死因，只怕陈氏会坐不住，兴风作浪也是可能的，凤清菀担心云语堂会被牵扯出来。
“我明白，你不愿在明面上查，我也可以在暗处相助。”
南星烨对凤清菀当真是一点都不吝啬。
但束赞和束礼都想不明白。
探子带回来的信函说得一清二楚，凤清菀心系南星华，在成王府的种种，也不过就是为了给南星华传递消息。
南星烨的眼里从来容不下沙子，但是对于凤清菀，他却忍了。
“相公，若有一日，你发现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你会怎么做？”
凤清菀看着南星烨的眼睛，内心酸涩。
她到底要怎样解释自己和南星华之间的种种才不会让南星烨失望呢？
南星烨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但他也仍是面不改色，淡淡地笑着。
“你怎么会不值得呢？”
“我……”
凤清菀还要再说，新年的钟声响起，便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