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十七刚要同她行礼,被打断。
”往后无需这些繁文缛节。”说这话时,昼星棠心情复杂,阿娘是元家嫡女,且有满院子的哥哥姐姐妹妹,这样算来,她这辈分岂不是……
一下子矮了好几头,她不敢多想,独自站在树下chuī冷风。
她奇奇怪怪的,元十七也不敢多看。
往后阿姐嫁进昼家,她很怕阿姐受气,只是现下看来,原本是老虎的星棠家主成了被拔了爪子的猫,她心里藏着窃喜。
婚期定在来年三月三。
又是一场大雪,宫宴至。
年前的宫宴旨在君臣同乐,朝堂大半数的臣子携家带口都要参加。
婚事订下来,琴姬出门在外代表的不再只是元家的脸面,心上人的颜面也要顾全。昼景娶妻乃大事,浔阳城哪个不想见见元十四的庐山真面目?
宫宴之上,真见到了,少不了教人自惭形秽。
今日之元十四,比之月前见到的元十四更要美貌,冰肌玉骨,宛若仙人。不说旁的,光这份气质,和那位就很相配。
人比人气死人,前不久她们还是同坐一席心怀不甘的竞争者,这才多久,元十四就将她们甩得远远的,连上前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陈家女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手里的锦帕被揉皱。
可惜,无人再肯捧高踩低。
昼元两家婚事已定,元十四地位今时不同往日,泱泱大周唯有宫里的皇后能与之相提并论,昼家多少代人堆积出来的功勋荣耀,世家主母这位子,高着呢。
元十七啧啧两声:“阿姐,她们气得要死还qiáng装笑脸的样子可真丑。”
琴姬没心思‘看’旁人,淡声道:“她们和我们有何gān系?”
从始至终她都没将那些人放在眼里,恩人不会喜欢她们。恩人不喜欢的,她懒得理会。
世家女身份不够往跟前凑,世家掌权的夫人们真心实意上赶着结jiāo元家母女,礼数周全,态度亲和,因有元十四订婚一事,元家其他子弟的婚事跟着窜了几道台阶。
元家乃新贵,不够攀附老牌世家,然有元十四一人之力使得世家身份最尊贵的那人都做了元家女婿,情况翻转,以前是谢温颜操心家里孩子高攀,现下可谓是挑花眼。
随着内侍尖锐的一声喊,喊得众人天灵盖都在发麻,李绣玉一身帝袍头戴冠冕亲临,不等元家人俯首,便降下恩典,准允不跪。
昼景跟随在帝侧,李绣玉歪头同她附耳低语,见敬重的老师点头,霎时容光焕发。
宫宴前后,元家人大出风头,不止元十四得了陛下重赏,同样得到赏赐的还有一头雾水的元九娘、元十七。
更别说,沉甸甸的赏赐里还有两块免死金牌。
帝后怔怔望着元家所在的方向,李绣玉拍了拍皇后手背:“和朕一起去罢。”
元三郎饮了口果酒,心道:无怪乎道人见了他就说他是有大福的,看来这福气出自家里的妹妹。
帝后待元家的不一般,朝臣皆有眼见。
昼景手里捏着小酒杯绕到少女身边:“舟舟。”
琴姬双目未愈,微微颔首,轻声问:“十七自是十七,九姐是染姐姐吗?”
前世的宋染,云国的王后,亦是如今大周皇后的生母。
“舟舟,你……”
少女促狭一笑:“你当这灵目是白开的么?”
昼景恍然,灵目开启,七天之内舟舟眼中所见自然与世人所见不同。看她坐在那甚是无聊,善解人意道:“要出去透透风么?”
“可以吗?”
“当然。绣玉可没空管咱们。”
她拉着少女的手悄然退下,谢温颜瞥了两眼,放下心来。
十四不喜这般场面,她是清楚的。天地之大,或许唯有昼景才能给她完全的自在欢愉。
是命。
天定的姻缘。
她笑着饮下一盏果酒,唇齿生香。
昼星棠眼巴巴看着爹娘溜走,私心里感到深切的欢喜。
前世今生,不管过去多少年,能让爹爹动心的还是阿娘。
即便阿娘转世为人待她这个养女无上一世的亲厚,可人贵在知足,她一世的福泽尽是阿娘给的,还有什么不满足?
无阿娘,她做不了爹爹的女儿,亦绝无可能成为昼家之主。
出了宫,昼景背着心上人走在落雪的长街,琴姬揽着她脖子说一些唯有她二人能听清的悄悄话,不时逗得家主展颜。
“想要孩子了?”
琴姬恼她直白,故意不理人。
哄了一路,直哄到昼家门前,昼景莞尔:“舟舟,等成婚了,我们再试试。上一世无缘,这一世说不准小狐狸就来找咱们来了。”
说到小狐狸,少女脸颊浮起浅浅红晕,风一chuī,很快散去,唯独心里的热窝在那越腾越热,她咬了昼景颈侧一口:“谁要和你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