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去哪？
梅高迷糊了下，很快清醒过来。
这是防止有学生用弃考的方式逃避审查，特意安排人员来堵门了？
梅高心中一沉，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
此时他已经来不及装作不在家，只能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笔挺，黑发绿瞳，鹰钩鼻，有几分书卷气的中年人。
“泽维尔先生？”
梅高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考试不是在下午两点吗？时间还很充裕。”
沃伦助教点了点头，说道：“这个理由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的身份。”
“我来这里更多的是为了确认你的状况，并保证你的安全。”
安全？
梅高在心里品味着这个一点都不安全的词汇。
他带着些许慌张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先生。”
难道是万机学院用未知的手段查出了维克多的身体被人侵占了，准备把他带走切片，研究一下他的大脑？
不好的联想一个接一个的浮现。
这种慌张，并不是装出来的，梅高可没有那么好的演技。
沃伦助教点头道：“你的表现还算正常。比我的同事们负责的考生好多了。”
梅高吞咽了下口水，说道：“他们……怎么了？”
“报考生命摇篮药剂学方向的洛克先生在住所里饮下了一种烈性毒药，他的内脏已经完全腐烂，变成了毒株和寄生虫的乐园。”
沃伦助教很平静的解释道：“不过，我的同事赶到的还算及时，救下了他脖子往上的部分。”
“志愿是星辰灯塔的斯蒂尔小姐则是陷入了疯狂，她杀死了家中所有活着的生物，用血液在墙壁上绘制了一位古代邪崇。”
“不过她比洛克先生要幸运的多，心灵导师会的阿普导师赶到的时候，她正在割腕，把静脉里的血当做最后的涂料，她被救了下来。”
顿了顿，他看着梅高：“曼西斯先生，你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吧。”
“不。完全没有，我只是……做了些考前准备。”
梅高脸色有些发白，实话实说。
这并非撒谎，他的确是在为通过考核做准备，只不过方式上和正常人想象的有些不同。
“我能理解。”
沃伦助教点头道：“每个人在面临考试的时候，都会有些离奇的举动。学院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为难向往进步的学者。可现实和历史教训告诉我们，它并不合适，但绝对是必要的。”
他看了一下手环上的计时器，说道：“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路上聊。曼西斯先生，你还有三分钟的准备时间。”
“好的，我换件衣服，马上出来。”
梅高关好门，顾不上平复脑袋里乱糟糟的情绪，立刻飞奔回屋内，将仪式阵用抹布擦拭干净。
梅高定了定神，忽然想到许愿神灯，那件古代遗物的残骸。
他猛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许愿神灯，竟然消失了！
什么时候……
梅高努力回忆了一下，只记得自己和艾蔻一起离开的时候，神灯的残骸还在。
至于从下城区回来后，他一直处于等待回家的彷徨和强制自己冷静的心里建设中。
“我竟然完全没有注意神灯还在不在！”
这个念头的出现，让梅高骤感惊悚。
作为导致自己穿越的罪魁祸首，他竟然下意识的把它忽略了。
这绝不正常！
是里面灯神的意志还在，自己躲藏了起来。
还是在自己离开房间后，有人进来过拿走了他？
这两种猜测都没有事实根据，纯熟瞎猜。
梅高更倾向于后者，毕竟有理性屏障的存在，它自己长腿跑了的情况概率很低。
在理性屏障下，古代遗物中的神性物质，都会完全失去活性。
这是梅高在长子议会中白嫖来的知识。
“那就是有人摸进了房间，取走了它？“
“真是诡异啊。听门外的沃伦助教的意思，其他考生似乎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些不正常的举动，难道是受那个仪式阵的影响？那位奥秘学者女士下达的类似心灵暗示所导致的？”
“也许继承了维克多身体的我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只是大脑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遗忘了这段记忆。”
“毕竟那位奥秘学者女士说，她能够做到将某段扭曲的记忆植入玩偶，说明她拥有绕过理性屏障的限制，施加一定神秘力量的能力。”
梅高回忆起关于”渗透计划“的讨论，做了一些猜测。
“算了，想着多干什么，先应付眼前的危机吧！“
梅高先去洗了把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谢天谢地维克多还算注重给人卫生，有几件干净的换洗衣裳。
拿上录取通知，揣进口袋里，梅高拉开了房门。
沃伦助教笔挺的站在门外，安静的像是一具雕塑。
在门开的瞬间，他应声看了一下时间，对梅高点点头：
“处理好了？”
这个问题一语双关。
梅高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我们可以走了，助教先生。“
锁好门窗，梅高跟在沃伦助教后面，离开了工坊。
朦胧的天空难得露出太阳，这大概是因为工厂还没有开工。
整个城市的主体还没有从沉睡中苏醒。
街道上很清净，偶尔有几个满身疲惫的值夜工人低头走路。
沃伦助教走得很快，又非常的稳，脚上的硬皮靴踩踏在管道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
梅高跟在后面，很难不注意到这一点，他甚至看的有些入迷。
没办法，沃伦助教的脚步规整的就像是精确计算过了一样，精准的可以治愈一切强迫症。
梅高甚至发现沃伦助教一只脚在踏中两根管道的缕空缝隙的时候，竟丝毫没有拉大或缩小步伐。
如履平地，仅用脚尖作为受力点就踏了过去。
就像是，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
荒唐的念头在梅高的脑海中浮现。
难不成这个点歪了科技树的世界，已经能够制造出拟真度爆表的仿生人了？
这也太离谱了。
似乎感受到了梅高的注视，沃伦助教忽然开口道：
“你似乎对于我的走路方式非常感兴趣？”
梅高心里一惊，他确定前面的沃伦助教根本没有回头，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关注他？
心念急转下，他老老实实的说道：
“是，沃伦先生。我只是觉得您走路的方式非常的……特别。”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副作用。“
沃伦助教平静的说道：“事实上我已经尽量表现的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难不成真是机器人？
梅高呆了一下。
“你现在大概会在心里怀疑我是不是一个机械造物。这并不奇怪，很多不太了解造物工坊的学者都会对我们这类人抱有一定的偏见。”
沃伦助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带有一点起伏：
“相较于其他五大院系，造物工坊的研究方向触及了很多禁忌知识。毕竟，想要完成造物，了解造物的特性是必要条件，而最好的方式，就是变成造物。”
变成造物……
梅高忽然有种毛骨悚然又十分荒唐的感觉。
“我看过你在星火学院的档案，你在科学发展史和先驱者思想导论这两门课上的分数都是满分。我想你一定记得上面有一段歌颂西格玛大帝伟业的赞歌。”
不，我还真不记得。
梅高在心里嘀咕着。
好在沃伦助教并不是在考教，他用没有丝毫波澜的语气念诵着：
“科学的皇帝接过了神明的权杖，将登神的阶梯作为奖赏，赐予祂的信徒。”
在梅高神情发怔，思考着这句赞歌的含义时，沃伦教授忽然停住脚步。
他转过身，笔挺的身体像是永不倒下的丰碑，眸光深邃：
“这并不是诗人在歌颂伟大的先驱者，而是隐晦的描述一件事实。”
“西格玛大帝夺取了神灵的权柄，将登神的阶梯，转化为迈向真理的基石。”
“精密发条。”
“就是我，沃伦·泽维尔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