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颜以为她只是来侍疾，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影响。
却不想，让丫鬟受了罪。
“这天已经凉了，为何衣服不送去浣衣房，要在坤宁宫中打井水来洗？”
眼下暖冬被青萝安排来洗衣服，可如今井水如此寒冷，即便是浣衣房也是太监来洗，断然不会叫宫女和丫鬟。
除非是龙袍和凤袍，那是专人用专门的方式洗。
显然，暖冬是被人欺负了。
而那人欺负暖冬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所以暖冬是被自己连累。
想到这里，顾清颜便有些难受，蹲下身与暖冬一同洗衣服。
“小姐，这水凉，奴婢洗就是了。再说了，往日也没有奴婢什么事，给坤宁宫洗点衣服，也是应当的。”暖冬倒是不在意，“小姐纤纤玉手，怎可做这些事。”
可是顾清颜心疼她，一双手本就粗糙，现在还被井水给冻得泛红。
“傻瓜，如今的我与你，并无差别。”
同样都是伺候人，只不过伺候的人高贵一些罢了。
洗完衣服，顾清颜双手通红，给皇后端了一碗汤药后离开大殿，开始规划未来应该怎么做。
这几日，她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却得不到答案。
静下来才发现，其实她一无是处。
若是真的在金陵城嫁给陆杳之，想来也会连累他。
陆杳之很好，两人有了婚约后，偶尔也会在家人的陪同下见见。
他向来温文儒雅，是个翩翩公子，身上也没有金陵城首富公子的铜臭气。
若是与他成亲，应当会白头偕老吧？
说到底，这事是她做得不对，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的，怎么都要道个歉才是。
若是平安离开皇宫，是不是可以去投奔一下大哥。
如果让大哥送她，去给陆杳之道个歉应该更好。
至于去边关，她一个人可能也不方便，得从长计议。
如此，大哥那里，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她记得很清楚，大哥遭人陷害，不知道她能不能帮上一点小忙。
但科考的事，她可能真的无能为力。
许是想事情太过入神，顾清颜脚下踩空，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到了长廊尽头，她方才没瞧见阶梯，踩空了便只得往前扑去。
顾清颜害怕得闭上眼睛，希望脸莫要被摔得毁容。
时间静止，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温暖的触感自双肩传来，熟悉的龙涎香钻入鼻尖。
这一瞬，顾清颜知道了什么叫怕什么来什么。
“顾小姐，还未过年，无需行此大礼。”沈煜清冽的声音传入顾清颜耳中。
话音刚落，顾清颜几乎是瞬间逃离了沈煜的身侧，小脸煞白。
“臣女见过皇上，多谢皇上相救。”
顾清颜低头，不敢去看沈煜的目光。
闹这么一出估计又要被他误会了兴许还觉得她是主动投怀送抱。
沈煜还没来得及感受娇软的身子，便感觉掌心落了空。
再一看，顾清颜竟然身子又开始微微颤抖。
奇怪，他有这么可怕？
思即至此，沈煜忽然靠近了一步。
这一步，惊得顾清颜差点跳起，立刻往后退开，一脸惊骇。
是的，沈煜确定顾清颜眼中只有惊骇。
“顾小姐不必如此客气，说起来，朕还算是你的......姐夫。只是朕好奇，你为何，突然如此惧怕朕？那你想想看，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朕？”
姐夫二字咬得很重，听得顾清颜心慌。
“皇上误会，臣女方才是吓了一跳，与皇上无关。”
究竟是不是无关暂且不提，可是你现在身子还在颤抖，又说误会，是不是过分了些？
顾清颜不知道沈煜在想什么，只想让他赶紧走，免得待会儿被皇后瞧见。
皇后的想法，顾清颜可拿不准，不知道真实性子如何。
不过沈煜有一句话说得不对，他不能说算是姐夫，现在他的身份就是她姐夫。
也，只是姐夫，堂姐夫。
“哦，是这样啊。”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语气，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就在这时，顾清颜发现长廊拐角处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走动，吓得她赶紧行礼。
“皇上，臣女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话落，顾清颜便抬脚往右边长廊走，转身便入了一个偏殿，只要不同时面对皇后和皇上就好。
三个人杵着，气氛会很古怪。
沈煜看顾清颜的背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目光微转，下一刻便瞧见了她双手通红，像是被冷水浸泡过。
那原本白嫩无骨的小手，此时还有些发肿的迹象。
身后，皇后徐徐走来，并未见到顾清颜。
“臣妾参见皇上。”
沈煜转身，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平身，今日是来告诉皇后，过些日子云国七皇子卫阿将会抵达大齐，届时皇后需得准备几个美人和小倌。这卫阿男女都喜欢，如今还不是与云国撕破脸的时候，免得大齐腹背受敌。”
“是，臣妾知晓了。”
皇后福身，敛去眼中的精光。
顾清颜呆在偏殿，心里想着之前沈煜扶着她的肩膀这一幕有没有被皇后见到？
若是被看到，不知皇后是不是要误会，被传入成国公夫人耳中。
她对成国公夫人是真的畏惧，总觉得那一双眼睛想要在她身上狠狠地挖几个洞，还多了一些狠辣。
可，她从未与成国公夫人有何龌龊，她为何那么凶？
不过那些警告，也是记在顾清颜心里。
她强压下沈煜这个五公子的身份，如今只是将他当成姐夫，不想继续爱了。
顾清颜心里，有恨，也有怨。
现在她更想知道的是皇后为何会召见她，还是不知道皇后让她来侍疾的原因。
一时间，她颇为担忧。
想想她一个金陵城的穷亲戚，也不知道是哪里入了皇后的眼，会召她来进宫侍疾。
早知如此，她直接逃家兴许还安全些。
顾清颜突然伸手抚上肩膀，似是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眼圈微微泛红。
今生不打算与他有太多纠葛，等出宫，一切就都结束了。
那些回忆，恐怕困扰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至于他，兴许已经忘却，将她视为过客。
忘了也好，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