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温落cháo言而无信，她也无计可施，如果能想个法子知会那回chūn先生就好了。这等名门前辈，理当是会武的罢？
她正想着，就见院子里进来个脚步蹒跚的老者，商枝子恭恭敬敬随侍在后。
两人连忙起身行礼，那老者也不推辞，只直着身子受了。他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眼珠倒是清明，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最终定在秦采桑身上，说出来的话与商枝子别无二致，“可否借小友手中剑一观？”
秦采桑点了点头，双手倒持dàng寇，递了过去。
那老者将剑拿在手里，端详半晌，轻轻点了点头，递还与她，又是蹒跚着经过二人，到桌边坐下，看着两人道：“老朽现已在此，二位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温落cháo恭恭敬敬地垂手立着，“先生听禀，晚辈本也不敢打扰先生清净，只因舍妹罹患怪疾，病势沉重，不能上山，晚辈只得冒昧前来请先生医治。”
老者随手拈了一株草药，搁在嘴里嚼着，慢慢悠悠道：“小竹林的规矩，向来是患者亲自上门就医。但二位皆持故旧之物，这个惯例可以一破。只是老朽久不出山，药术已疏，况且老眼昏花，手脚不灵，怕会延误令妹病情，倒是小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尽得个中jīng髓，不如就由他代老朽走一遭，小友以为如何？”
温落cháo恭敬道：“名师出高徒，商枝子先生的医术，晚辈自然信得过，只舍妹病症实是怪异，还是想请得回chūn先生妙手，若商枝先生能够同往……”他那么微微一顿，仿佛自知理亏，但为着细妹，还是勉qiáng说尽，“自然是更好不过。”
秦采桑眼睁睁瞧着他满口胡言，一脸哀戚，若不是深知根底，只怕也都要信了。
那厢商枝子已面露不忍，回chūn先生亦是微微一叹，但仍未立即应承：“两位乃故人之后，既有所请，老朽自当尽心尽力。但既是怪症，却不知从前医家如何言说？是肺腑之尤，五脏不胜，又或是头痛伤风？老朽走一遭不难，只恐才疏学浅，非我所长，到时也是耽误令妹，最好还是由小徒先去一看，看能否将令妹接上山来……”
温落cháo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道：“晚辈知先生是一片好意，只是家妹一路奔波至此，在山脚下又发作一回，如今已是卧chuáng不起，实是再经不起折腾了……其他大夫都道是自小弱症，却从来说不出什么根结来，晚辈只求先生能下山看视，也不敢qiáng求定能痊愈，但、但……”他看了商枝子一眼，“实不相瞒，是家母从前听闻回chūn先生高名，若非先生亲去，只怕她老人家在天有灵，也是不肯。”
真能信口胡诌。秦采桑听得瞠目结舌，直是叹为观止。
回chūn先生终于叹了口气，“既是如此，看来老朽少不得要走一遭了。”
温落cháo立时惊喜道：“真的么？多谢先生，先生大恩大德……”
“免了，你这一片拳拳之心，也是令人感佩。”回chūn先生令商枝子扶住他，又同他道，“不过老朽久疏此道，只怕还得劳两位再等一等，容老朽去收拾些备用之物。”
温落cháo但作感激涕零状，“那是自然，先生请便。”
秦采桑回过神来，忙假作不经意将桌上药材拂落，她识得的药草虽则不多，常用的几味却还知道，一面惊呼着，一面忙不迭俯身去捡，叫商枝子不必沾手，又故意把那几株断肠草搁在顶头上，就不知他师徒二人可能明白。
却不想温落cháo似乎是看出端倪，忽然叫住回chūn先生道：“晚辈虽不该自专，只是舍妹病情实在严重，家中常备许多药材，能否请先生先随我下山，再劳商枝先生送来可用之物？”
秦采桑听着只觉一口气缓不上来，险些憋闷过去，这人明明一双狐狸细眼，怎么就能瞧得这么仔细？
她听回chūn先生思量片刻，竟也应下，不觉焦心如焚，正待不管不顾叫喊起来，哪知温落cháo忽然走来在她肩上轻轻一拍，便再做声不得，端地是又气又急，眼睁睁看着回chūn先生被他紧着搀住，只得赶忙跟上。
回chūn先生走出半步，忽然又停了停，秦采桑大喜过望，还当他看出什么，谁知他只是转身向商枝子道：“险些忘了，天音阁我晾晒的五色梅，记得叫王留收起来。”
商枝子答应下来，他便微微地一点头，甩袖而去。
秦采桑真个不知该作何想法，被温落cháo回头瞧了一眼，终于是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跟了过去。
第83章
来时转了许久，出去倒未费多少工夫，徐英竟已带了两个人在林外候着，且还备了一台小轿，想来这出路定是不止一道。
回chūn先生向温落cháo笑道：“年岁大了，实在下不去这山，让两位小友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