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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GL文 > 名动天下 > 第699章

她不由得暗自一哂,语气倒未有波动,淡淡地道:“陛下之信重,微臣感激涕零,必肝脑涂地以报。但微臣才疏学浅,确实不敢轻言,不知依公主之见,又当如何?”

晋阳却也不讳言,“去年大旱生蝗,继而盗贼四起,民不聊生。如今内乱虽定,只怕国中尚且乏力,难以支撑北伐。”

她话里话外,的确是想要和的。姜涉并不意外,也承认她所言有理,但还是不禁生出一股荒唐之感,恍惚间竟不知当年是谁咄咄bī人,质问她何不一鼓作气,趁势而下,便不自觉又暗暗一叹,“公主所言,自是句句在理,臣定会悉数呈奏陛下,陈明利害,以待圣裁。”

晋阳扫了她一眼,仿佛恨铁不成钢,“那表兄之意,又待如何?”

姜涉避过她的视线,“臣乃汉将,军令如山,不敢自专。”

晋阳连连摇头,跌足叹道:“时至今日,表兄犹还吝啬一言乎?”言语中失望之意尽显。

听她此言,倒好似不知阵前抗旨之举,姜涉也不知自己是否松了口气,只看住她的眼睛,轻声道:“公主既然深知其中利害,又还想听臣说些什么呢?”

晋阳沉默地同她对视片刻,忽地轻轻笑了一下,“算啦,是我的错。”说罢,不等她辩解什么,就又再道,“表兄纵是信不过我,我却信得过表兄。”

她摆一摆手,止住又欲开口的姜涉,低声说道:“可汗有一幼子,年方三岁,叛乱中侥幸躲过屠刀,后被厉贼收养。”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姜涉却不由蓦然一惊,原来这才是她的依凭么?“此子现在何处?”

晋阳苦笑着摇头,“城破后为厉贼所挟,不知何往。”

如此说来,倒也合乎情理,姜涉缓缓道:“公主出城,莫非便为此子?”

晋阳点了点头,继而无奈笑道:“厉贼狡狯,先一步遁逃,我等好不容易追到些踪迹,不想郝都统锲而不舍……到底是技不如人。”

“郝都统亦是受命于臣,却不想此番竟是弄巧成拙。”姜涉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其实并不觉得太过可惜,“只是微臣斗胆,敢问公主,若是迎回可汗幼子,不知意欲如何处置?”

晋阳意味深长地笑道:“表兄当真不知么?”

姜涉心知肚明,她之所图,无非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一仅凭三岁稚子,又如何能令漠北诸部甘心臣服,“微臣以为,纵虎归山,一次亦嫌太多。”

晋阳也不知可听出她言外之意,但只摇头道:“稚子无辜,纯白心性,当可慢慢教化。”

“公主此言差矣。”姜涉就也不挑明,只顺着她的话意说道,“胡人láng子野心,qiáng必寇盗,弱则卑伏,不顾恩义,此乃天性,实非教化能改。”

“表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晋阳长叹一声,“论起láng子野心,又岂独漠北胡人?不过有人擅作礼义文章,聊以遮丑而已。”

姜涉摇了摇头,“那是千百人中,总有道德败坏之辈。然则漠北杂胡,十之八九薄恩寡义,又岂可同日而语?”

“纵然千中得一,那也足证并非天性使然。”晋阳忽而微微冷笑,“人心同是肉长,如何两异?历朝历代史书只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却从不肯溯本追源,探究其心为何不同。胡人逐水草而居,既无定所,又何来家国,岂有长性。仓廪实而后知礼节,衣食足而后知荣rǔ,倘使你我异地而处,自小耳闻目睹生杀予夺,及至长成,亦未必能守几分礼义。”

姜涉不意她骤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刹那间但觉不可置信,虽再三自诫务须自持,却还是不由怒意上涌,只得深深吸了口气,右手攥拳,一握即松,竭力压抑住心口澎湃的怒火,一字一字缓缓说道:“诚如公主所言,那我凉州百姓惨遭屠戮,竟是咎由自取么?”

晋阳一愣,方才那咄咄bī人的气势便即一敛,“我并无此意……”

姜涉却不肯给她解释的机会,“微臣明白,只是公主连日奔波,还需好生歇息,余下诸事,倒也不急在一时。”

晋阳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表兄……”

“公主好生歇息,无须多思。”姜涉却只打断她,“至于彼等背主之贼,臣信天网恢恢,总不空张。”

第314章

说罢,她草草行了一礼,不等晋阳再说什么,便就转身走出营帐。犹是怒气未消之际,忽然一眼瞥见姜沅在帐前徘徊,心底终不禁冒出一丝暖意,迎上去轻声道:“陪我走走罢。”

姜沅应一声是,便跟在她身后,一路穿过尚未完备的营寨,两人往马厩里牵出马来,一前一后催鞭跑去很远,姜涉方觉喉咙里那口浊气渐渐消散,始才放开缰绳,由着骏马信步慢行,抬眼忽见夕阳正在落幕,火烧似的云沿着远天缓缓流动,不禁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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