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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现代言情 > 一线春风透海棠 > 第52章

叶迷棠一觉睡得香甜,苏起的话让她一下子了却了好大的一桩心事,惊喜大过愤怒。

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所以,餐桌上很愉快的提点了曲芙香两句:“做事给自己留三分余地,人只要远远的送走就行了,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在两个侄女的身上打了个转。眸子里的含义再清楚不过。

却是将曲芙香震住了。

她到底是做贼心虚,叶迷棠一开口,她就已经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一时间神色不免慌乱起来。说话都是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将叶迷棠送走,回过身,直擦冷汗。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本来下定决心已经很艰难了,还被叶迷棠提点了两次,再笨也知道这事情是不能继续下去了。

只能挥挥手,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如此这般的吩咐下去,简而言之就是让后院的那位最近吃点清淡的,以免到时生孩子的时候遭罪。

丫鬟到有些不甘心,叫了一声夫人。欲言又止。

曲芙香摆摆手,到底是没让她将话说出来,只是吩咐了一句“去吧。”

这是第三次走出栾阳城。

没有了第一次的忐忑,没有了第二次的激动,虽然知道这一次出门,比前两次要办的事情更重要,可是,相比前两次来讲,叶迷棠确实平静了许多。

禄叔到底还是不放心她的,这一次,叶迷棠执意将他留在栾阳城打理米行的一切事物。身边只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长工,这让他十分的不放心。

看着人上车了,还在争取:“少爷,您让我跟着一起去吧。”

老人家心思重,想的是江湖险恶,旅途多险阻,更何况叶迷棠身上还带着黄货。让他怎么能放心。

车站人多口杂,叶迷棠也不好和他讲什么,只是劝慰:“禄叔,我不小了,这些事情你总要放手,让我去办。不能总靠着你们。”

“那让阿德和您一起去。”禄叔退而求其次。

叶迷棠摇摇头:“米行由您守着了,可是,家里那边呢,德叔来回照料着点宅子那边,我安心。”话头一转,叶迷棠已经回手将身后的男装少年拉了出来:“您别担心,有蔓儿跟着我呢,这一路上,她会照料我的。”

禄叔更加不放心了,当下矢口否决:“她一个小丫头,能顶什么用?”

蔓儿委屈,她怎么就没用了。

只是她到底是个知晓规矩的,被叶迷棠拦了一下,原本要说出口的辩驳就有咽了进去。

只能乖乖的站在叶迷棠的身后。

叶迷棠不气不恼,只是低声道:“禄叔,现在萧家虎视眈眈,我不将你和德叔留下,让我怎么能安心?”

禄叔愕然,想起萧中泰的老谋深算,步步紧逼,他的心中自然对叶迷棠的安排已然明了,只是到底是不放心:“您就带着这么几个人去,万一路上遇到点什么事……”

“能遇到什么事?”叶迷棠安他的心:“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北四省才是最安定的,上面那么一尊大神,底下谁敢作乱。火车上还有士兵跟车。”

禄叔想着,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呢,小毛贼才不惧怕这些呢,管你什么大人物小人物的,他们照样该抢枪该杀杀,还有,要去谈生意,那些人都是老狐狸,他们家少爷,哪里能镇得住场面啊。

只是他到底还是拗不过一意孤行的叶三少,只能和德叔一起眼睁睁的看着人上了车。

在座位上坐好,叶迷棠看着站台上的两位老人,心里冒出丝丝的暖意,原来除了那个人以外,还是有人真心惦记她的,生怕她这一路上受半点苦吃半点亏。

然而,随之那双清冷的眸子就那么在站台上无意的一扫,却看见了站在站台外面,穿着长袍的人。

男人背着手站在那里,即使是没有穿军装,也是一样的引人注意。

那身高,那气势,其是叶迷棠具体说不出那里是与众不同的,只是那人站在那里,她一眼就看到了。

虽然带着礼帽,她却仍然觉得那人是在对着她笑。

笑的温柔,笑的宠溺,随着距离越来越远,那人嘴唇微微翕动,却是保重两个字。

就像是他说的那句“我心疼”一样一样的,砸在她的心上,又软又麻,却还是将她那颗冰封的心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紧接着,叶迷棠就瞪大了眼睛,愣在了那里。

男人在跑,跟着车跑,风将帽子吹掉,他也丝毫没有顾及,一边跑一边说着什么,只可惜,所有的声音都隐没在了火车的鸣笛声中。

叶迷棠挥了挥手……

很幼稚,很可笑。

距离已经拉得很远了,男人的身影也越来越小,渐渐地,叶迷棠能看到的只是一个笼统的灰色。

叶迷棠将手缩了回来,一颗心,却在胸腔里乱蹦。

一次出门办这么大的事情,这是真正的独挑大梁了,她很紧张。

叶迷棠这么想。

直到火车彻底的开出了站台,苏起才停下脚步,身子懒洋洋的靠在后面的柱子,享受着心在胸腔里狂跳的感觉,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个将头探**车冲他挥手的人。

他就想啊。

她怎么那么傻?

怎么那么傻?

火车都开得那么远了,她还在挥手。

像个孩子一样。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一样的举动,居然让他足足的跟着跑出这么远来,其实他原本只是想装装样子的,真的只是装装样子。

他这些天没事的时候将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翻了个稀巴烂,最后想出来的这招还是攻心为上。

可是,怎么攻着攻着自己就真的跟着跑了起来呢,还跑得这么远,跑得那么快。

快的卫兵都跟不上。

远远的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卫兵。

苏起笑了,嘴角弯弯,眉眼弯弯,没有了往日的沉稳,也没有了往日的威严,笑得像个孩子,笑得特别开心。

那笑容,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疏散到四肢百骸,再从眉眼间溢出来。

他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好像是很久了,笑容是有的,只是没有发自内心的甜蜜。

那么个人儿,就是稀罕她,稀罕她,稀罕她。

稀罕死那个傻乎乎的冲他挥手的小妮子了。

这样的稀罕,这样的甜蜜,让苏督军一直在回味着,以至于卫兵到了近前,他还在笑着。

挥挥手,转身回去。

大大方方的宣布他的高兴:“回去,和陈亦承说,这个月的军饷,每人加两块钱块钱。”

卫兵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这没打仗没阅兵的,怎么就加饷了呢。

两块钱,看似不多,可是,在治军严谨没人敢贪污收刮的情况下,这两块钱就不少了。

苏起的军队足足有四十万人,每人加两块,也就是八十万的现大洋。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苏督军手指缝里拉拉出来的可是不止这么一点,伸出五个手指头,对着身后的人比划着:“等着,等着本督军下个月成亲,每个人,加五块大洋。”

苏起的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欢畅,不过是退了一步,就退了那么一步,果然看见了曙光。

只是叶迷棠到底还是矜持的,这样的矜持才让她只是挥了挥手,若是再热情一点,只要再热情那么一点点,苏起想,应该就会好得不能再好了。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的叶迷棠或许就不是叶迷棠了。

对啊,他的卿卿,刻板而守旧,怎么会有那么热情的时候呢。

不过那种清清冷冷的故作矜持,他也是喜欢的。喜欢极了。就像那方手帕上的海棠花一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两名卫兵面面相觑,苏督军一言九鼎,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来应对这样的苏督军,只能默默不语的跟在后面。

好在苏起也没打算真的跟他们分享什么,他的高兴,他自己明白就得了。

可是,很快,苏督军就高兴不起来了。

他在站口,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本应该被萧中泰送走的人。

此时此刻,那个人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着毛毯,被小刀带着人从车站里正往出抬着。

青白的嘴唇,青白的面色。

若不是那胸口还有起伏,苏起都会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看见了那个人。

小刀却没看见他,只顾着带着人匆匆走出去。

萧家的车停在外面。

苏起眼看着那几个人将那人抱起来放进了车里。那个常随向旁边看了一眼,就连忙上了车。

然后车子急匆匆的开走,只留下灰色的烟雾。

小刀看的是一台车,车子停的不远,里面坐着禄叔和德叔。

德叔有些不敢相信:“那是萧少爷?”说着话他还使劲的揉了揉眼睛。

他们都知道萧子衿已经被萧中泰送走了,只是谁也没和三少提起过,当然,三少也没问过,他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三少和那位萧少爷之间,再也牵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哪知道,人就这么回来了。

禄叔皱着眉头,刚要说话,却看见了苏起。

当即扔出话来:“不要乱说。”

话扔出去才禄叔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苏督军是从车站里面走出来的,那么,他岂不是已经看到了那一位了。

苏督军过来了,禄叔自然是不能等着那位过来敲开他们的车门,连忙和德叔下了车。

苏起言简意赅:“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要死不活的萧子衿,没看见他在车站里面出来。

德叔的目光一下子飘到了禄叔的脸上,想到了他刚才的叮嘱。

德叔是个司机,在叶家开了近二十年的车,所见所闻自是不少,但是,也就仅限于此了。

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遇到人遇到事不会慌了手脚,可也就仅限于此了。

真的沉稳,是断断比不上做了一辈子掌柜门面的禄叔的。

所以,他看禄叔行事。

禄叔说:“我们看见了,但是我们不会说,小姐受的苦遭的难全部是来自萧家,他们不必再有来往。”

当然,禄叔说的远不止这些,禄叔讲述了这几年叶迷棠遭遇的所有苦难。

在叶家将倾之际,挑起了这份重担,她没有经验,没有人脉,处处受人白眼和为难。硬是一点一点的将叶家这个烂摊子收拾起来。

她有多苦,有多不容易。

苏起眯着眼睛,勾着嘴角。

人后是春暖花开。

人前是寒风飒飒。

不说话,不表态,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萧家的车离开的方向。

这一眼,让禄叔的话戛然而止。

送走了苏起。

两人上了车,德叔呼吸放缓,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苏督军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禄叔心事重重,仿佛眼角的每一条皱纹都夹着一丝愁绪。

“小姐不能再和萧家二少爷扯上任何关系。”

…………

苏起来送她,叶迷棠的心已经不平静了,当看到经常跟在苏起身边的侍卫队长就坐在她斜对过的时候,叶迷棠的心情就像那进入桃花源的渔人一般,豁然开朗。

她想要克制,她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把那个家伙想得那么好,或许他这么做就是别有用心,想要监视她。

可是,控制不住。

像是扑火的飞蛾,哪怕知道那火苗其实是危险的,可是,也舍不得那份温暖。

她知晓,她明白,苏起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她一再的告诫自己,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当那个侍卫队长走过来坐到她对面将苏起的吩咐捎给她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将人赶走。

“督军说了,我们一行十个人,全部听从叶三少一人吩咐。”

“督军说:叶三少遇到困难,我们尽管调动当地的势力,不让叶三少多心。”

“督军说:这些子弹交给您,那把枪,您还是随身带着最安全。”

“督军说,叶三少不必担心,没人敢动叶家一分一毫,您尽可放心的去办您的事情。”

“督军说,他这番作为,并不是想要勉强什么,他不希望这些事情能影响到您的判断。权利掌握在您的手里,一切还是您说了算。”

督军说,督军说,一切都是督军说。

侍卫队长只说了一句话,他姓李,名威。

叶迷棠不介意,真的不介意,可是脸蛋还是红得滴血。

李威压低了声音将督军说的话传达的一清二楚,随后,将一个不大的檀木盒子交到了叶迷棠的手中。

盒子不大,四寸见方,雕工精良而细致。

叶迷棠心有疑惑,打开来看,却是一张手令和几匣子弹。

李威走了,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知道分寸,只是将督军交代的事情传达清楚就行了。

和叶三少,自然是要保持距离的,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亲卫可是都知道叶三少的真实身份的。

开玩笑,若是真的跟未来的督军夫人面对面坐了一路,他的前程不要想了。

叶迷棠愤恨地合上盒子。

矫情,矫情大发了。

那个姓苏名起的混蛋,送这么两样东西,不能当面送么,还有,那些话,不能当面说么,非要让人传话。

宁愿跟着火车跑那么长时间只说“保重”两个字,却不愿意当面将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狡诈卑鄙的阴险小人。

就没见过比他更矫情的了。

还让别人传话。

叶迷棠真是嫌弃的不行。

恹恹的看着那个盒子,叶迷棠支着下巴,完全提不起兴趣来。

蔓儿第一次出远门,小丫头只觉得处处都是新奇的。

车里的人,车外的景,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她没看到过的。

火车咣当咣当的进了山洞,吓得她尖叫出声。

叶迷棠皱着眉头,只觉得无奈。

能做的只是将小丫头揽过来好好安抚。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直到火车走出山洞,眼前一亮,小丫鬟才停止了尖叫。

对上对面两个长工的眼神,小丫鬟终于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连忙离开她家小姐的怀里,坐正了身子,红着脸佯装无事。

哪晓得却对上斜对过的那双眼睛。

含着淡淡的戏虐,分明就是在笑话她的没见识。

却在她看过去的时候懒洋洋的挪开了眼睛。

小丫鬟羞恼的瞪了一眼那个方向,连忙规规矩矩的坐好,心中下定决心,万万不能再叫人笑话了去。

她丢人,可不是丢她自己的人,丢的是小姐的人。

小丫鬟不免又有些抱屈,偷眼看看她家小姐,再看看自己,恍然间想到,若不是叶家没落,将大多数的丫鬟

仆妇都打发了出去,小姐身边又何止她一个没见识的小丫鬟呢。

别个不说,当初小姐身边的丫鬟那是连亲家老爷也夸奖过的。

说小姐会教人。

白芷姐姐,红芍姐姐那可都是一等一的会做人。

只可惜,叶家没落了,用不了那么多人,小姐的身边就只留了她一个家生子,其余的都打发出去了。

若是白芷姐姐和红芍姐姐还在的话,哪里轮到他们笑话。

叶迷棠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丫鬟,蔓儿小孩心性,自己身边就这么一个贴心的人,她也是真的舍不得去管她。

只是小丫鬟这样鼓着脸颊愤恨的瞪着对面的人,实在是没了规矩。当即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不要没规矩。”

小丫鬟挨训了,再多的不服也只能藏着掖着不能表漏出来,当下收回目光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心里却还是将斜对过的那位给恨上了。

坏人。

和他主子一样,都是坏人。

李威将那小丫头的神色尽收眼底,勾勾唇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真不知道叶家小姐怎么想的,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也往出带。就不知道到底是谁照顾谁了。

心中对叶迷棠带来的人不以为意,李威对那个方向留意的也就更多了。

总要把人看紧了,不能让叶家小姐有个闪失。

正思量着,对面已经坐了人。是他之前派出去四处查看的手下。

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有可疑的人,身上带着枪,现在三号车厢,看样子是在找人,就不知道是在找谁。”

李威紧紧眉头,看了一眼叶迷棠的方向。

他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带两个人去看着点。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这种事,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手下点点头。坐了一会再站起来离开,陆续又有两个人跟着他一起离开,彼此之间却没有交谈。

人走了,李威摸了摸怀里的枪,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手指叩了两下桌面。身后已经有人站了起来。

走到叶迷棠的对面,对靠在里边的长工说道:“兄弟,换个位置,我晕车。”

长工将人上下打量两眼,实在看不出这精壮汉子哪里像晕车的样子。更何况,对面坐的可是他们家小姐,哪里能随便将位置让出去呢。

对面的叶迷棠却开了口:“出门在外,都不容易,给他换一下。”

说着话,叶迷棠的目光却是看向了李威的方向。

车子在门外停下,早已经侯在大门口的萧夫人一个踉跄已经奔了过去,嘴里还没叫出声来,小刀已经下了车。

打开车门将里面的人背了下来。

萧中泰站在匾额下面,一动不动,冷冷的看着脸色青白没有一丝生气的儿子。

“死了么?”

语气森寒,冷硬没有起伏,不像是在看儿子,倒像是在看仇人。

小刀站在台阶下面,叫了一声老爷:“您快请大夫吧,少爷他真的不行了。”

萧中泰不为所动。

萧夫人连忙上前,伸出手指,只觉得儿子鼻息微弱。再看看脸色,青白灰败,不见一点血色,当下就慌了。

看着萧中泰,苦苦哀求:“老爷,叫大夫吧,这是咱儿子啊,这是咱儿子啊!”

说着话眼泪已经涌了出来,看见儿子这番模样,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揪疼得厉害,刀割一般。

萧中泰向旁边让了让,让小刀将人背进去,吩咐旁边的人:“快去请大夫。”

身边的人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小刀已经走到近前,父子俩擦身而过。

一个老迈,一个年轻。

老迈的身强力壮,眼神凌厉精悍。

年轻的面无血色,死气沉沉。

连呼吸,都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萧中泰错了一下脚步,后背倚在了门板上,老妻已经来到近前,手指指着他哭着控诉:“都怪你,都怪你,你非要赶他出去,是不是这条命丢到外面你才甘心啊……”

萧中泰面色森寒,咬牙切齿的辩解道:“怨不得我,要怨,也是怨叶迷棠。”

怨谁似乎已经不重要了。目前将儿子的命从阎罗王手里抢回来才是正经。

栾阳城最有名的神医被请到了萧家。

望闻问切。

老大夫仔细查看,萧家人屏住呼吸不敢打断。

过了良久,只得出一个结论。

萧家二少爷身子原本就不好,肺疾尚未痊愈,割了腕以后,还没养好身子就出去折腾,后来又被送走,旅途劳累,再加上忧思成疾,了无生趣,已经显出荼蘼之相。

目前能做的不过是拿人参吊命,再开几服药辅助治疗。

至于到底能不能活,还要看命数。

老大夫德高望重,自然不会信口雌黄。

一席话不啻于晴天霹雳。

萧夫人一阵心悸,已然晕了过去。被丫鬟仆妇连忙扶了出去。

萧中泰后退两步,双腿一

软,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老大夫纵是见惯了生死,此时此刻,也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萧家二少,芝兰玉树般的人物,才名在外,让人如何不可惜。

只是即使再多的叹息,能做的也只是听天由命。

他想告诉萧家人,可以预备后事了,又觉得太过残忍。

只能讲未说出口的话再一次化成一声叹息。

管家上前:“您随我来。”

将人带出去开方子。询问病情。拿了药方子吩咐人去抓药。

良久,萧中泰才有反应:“库里不是还有两棵前年的老参,小刀,你跟着管家去取出来。”

小刀木然的应了是,去外厅寻了管家。

萧中泰看着床上的人,紧紧地咬着嘴唇,半天才咬着后牙槽说出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名字:“叶——迷——棠。”

一节车厢,就是人生百态。

蔓儿还是会好奇的打量着各种穿戴不一的乘客。

身着黑色套装的学生,穿着长袍马褂的商人,带着金边眼镜的文人,穿着布鞋的普通百姓,不一而足。

却都汇聚到了一起。

这样的见识,和大街上的擦肩而过又不一样。

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

各种嘈杂却和大街上无二区别,只是少了沿街叫卖的小贩。

取而代之的是穿着制服的那些人的叫卖。

很新奇。

也很让人厌恶。

过道里总有人走来走去。

蔓儿不得不向里面欠了欠身子。

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不好和别人随随便便的有肢体接触。

哪怕是再一次对上斜对过的那个男人轻视的眼神,也不能让她忽略那种不自在,完全坦然的坐在那里,接受那些人无意识的触碰。

叶迷棠看她一眼,知道她的娇气,也不计较,只是微微一笑,身子又向里边挪了挪。

对上小姐的笑容,蔓儿才感觉到局促,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只能挪开目光,假装不在意。

过道上又过来人了,蔓儿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那几个陆续走过来短卦汉子,接触到那个男人精悍的眼神,蔓儿不禁缩了缩身子。

只是没等人走进。她就看见斜对过的那个男人忽然站了起来。一个转身,高兴地叫了一声:“嘿!怎么是你,王大哥,咱们兄弟可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汉子被他反身抱住了,蔓儿只看见那个汉子瞪着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被那个男人热情的拖走了。

汉子身后的那几个人也没有走过来,几乎是在李威站起来的同一时间,他们也被人拖走了。

只不过是被人从后面拖走的。

人声嘈杂,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能看见的只是那些拖人的人面上热诚而真挚的笑容。

蔓儿是懵的。

叶迷棠冷眼看着那些人被带走,将手中的报纸翻了页。

又等了一会,叶迷棠走出了座位,制止了要跟着她的蔓儿以及坐在对面的长工,向李威消失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原本坐在李威身边的人也站了起来,跟在叶迷棠的身后走了出去。

那是李威的手下。

叶迷棠听到身后的脚步,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走到车厢的过道里,原本倚着车门站着的男人直起了身子叫了一声“三少。”

叶迷棠点点头,

男人在前面带路。

叶迷棠走在中间,两人一前一后已经将她护住了。

三个人不动声色的来到最后一节车厢,那里,是存放货物的地方。

不过此时,钢铁制成的地板上已经有了血迹。隐约的叶迷棠看到了之前走进车厢的那张脸。

瞪着眼睛,嘴角全是血迹。

叶迷棠心中已经有了预感,所以,当李威转过身来她看到那样的场景的时候并没有太过吃惊。

她只是想不到他们的手法这么干净利落,要知道,从她那节车厢走过来到这里,足足有五节车厢,可是,沿途叶迷棠并没有看到什么痕迹。

“能确定他们的身份么?”

叶迷棠开口。

“能。”李威将从来人身上搜到的枪捧到了她的面前。

“这种枪,装了消音器,之前我们的人看着他们可疑,就已经在留意了,一直跟着他们靠近您,我转身的时候,这个人——”他伸脚踢了踢地上已经死了的那个人。

“他正准备掏枪。可能是因为已经走出栾阳城地界,所以,他们认为到了动手的好时机。”

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惊险万分,那个时候,若是他们有一点放松,或许她现在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叶迷棠神情清冷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问出什么来了么?”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她还是想求证一下。

没有什么不死心的,只不过是简单的验证。

李威摇摇头:“没问出来,这些人本身就是杀手,收人钱财,是不会出卖雇主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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